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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第六章
太阳依旧在喷吐火焰,但是已经不可避免地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土色。在明亮然而缺乏热量的阳光笼罩下,宿风一个人蹲在茶寮对面的石头上,捂着肚子,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因为说好了和啸夜分头寻找仙鹤观,因为从不知道原来这陈留地方的西郊竟然会有这么大一块空旷的地方,他一口气跑得太远了,更主要的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走江湖,他还不习惯问路这么件事。
宿风可怜兮兮地想起他把包袱,连同所有细软都忘在客栈里了,现在全身上下只有那一张十五两的当票。最重要的是他想起自己肚子饿了。
用这当票是不是能换到一只包子?
这间开在半山腰上的茶寮除了供应茶水,还有热腾腾的包子卖,有肉包子,菜包子,豆沙包子,。。。。。。。。
“换了吧,大不了明天再赎回来。但是,如果啸夜知道的话。。。。。。”宿风猛敲自己脑袋,因为想到的事物太过于恐怖,一定要阻止。
“咕。。。。。。。。”有一只不识时务的鸽子落在他面前。
白茹桦再次看到宿风时,他正在和某只鸽子搏斗,“喂,隗宿风,你好吗?”
没想到会有人叫自己,宿风手一松,眼睁睁地看着鸽子飞向天际,最后变成一个灰色的点。他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白姑娘,你请我吃包子吧。”
当看到第五只豆沙包子消失在某人的唇齿间时,白茹桦有点后悔了,她已经错过了宿头,还想趁着城门未关,赶进去的。
“老板,再来一笼包子!”在看到白茹桦明显变青了的脸色后,宿风马上闭上嘴,不发一点声音。
白茹桦在肚子里感叹了一下宿风似乎怎么也吃不胖的体质,决定不和他计较,“那个。。。。人呢?”
如果宿风不是闷头在吃包子,以及考虑怎么把剩余的包子神不知鬼不觉得装进袖子里带走,一定会看到她脸上的红晕,这是少女特有的思念情人时的羞涩。
“他在城东。”望了一眼天色,“也许现在已经回客栈了。”
“你吃饱了吗?”也不等到回答,“老板,付帐!”
宿风摸摸嘴,乖巧地笑着:“谢谢白姑娘,改天我请你吃鸽子。”
“姑娘要进城?”茶铺老板好心提醒她,“这会儿恐怕已经关城门了呀。”
“这。。。。”莫非要露宿野地?
见她面有难色,老板指向山顶:“离此不远有座仙鹤观,观主除了脾气怪点,倒还算是个好人,你们可以去那里试试。”
“。。。。。。”宿风差点把那五只包子都吐出来,原来已经近在眼前了呀,自己还傻乎乎地在这里蹲了两个时辰。或许啸夜早赶到自己前头去了也未可知,“我们快赶过去吧,啸夜说不定也在那观里。”
“他?你刚才不是说?”白茹桦已经被拉着走了。
仙鹤观里没有仙鹤,甚至连仙鹤的一撮毛也没有,有的只是零碎的野狗屎。这是座破道观,墙壁是漏风的,屋顶是透着星光的,正殿里供着的道长身上结满了蜘蛛网,也分不清他是三清中的哪一尊。这样的道观里竟然还有人,一个星冠羽巾,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道士摆了个蒲团,坐在香案前。
“敢问道长。”白茹桦用十分恭敬的语气问着,“我和我朋友错过了宿头,能否借贵宝地住一宿?”
“当然可以了。”那道长睁开一双丹凤眼,起身回礼道,“只要姑娘不嫌我这里没个打扫的人,地方颇有些不干净。”
还以为这道士会非常不好说话,没想到竟是个和颜悦色的老者,白茹桦连连道谢。
老道士将手中拂尘一扫,白茹桦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过来了,无色无味,虽然跳开,行动还是迟缓了些,“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我吗?”那道士放下德高望重的表情,换上一副委琐的嘴脸,“小姑娘,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白茹桦咬紧下唇,“永远要提防别人,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是江湖一向的规矩。她虽然出身公门,算不得是江湖人氏,但是办事时,这条原则却是不可忘记的,无论是在哪里。
“咚。”她回头就看见宿风像个布袋子似得倒下了。
“咚。”这次是她倒下的声音。
见他们两人都昏了过去,那道长皱了下眉,“我们一向只要女人的,这小子却如何处置?”
“一样脱手好了,看他这副长相,总归是卖得出去的。”破败墙壁的阴影里,转出个人来,赫然竟是那茶铺老板,一个一脸老实像的中年男子。
白茹桦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梦里有只奇怪的小白猪不停地在拱自己的脸,软软的,软软的,不停地拱。
?
她一个翻身坐起,不是在做梦,确实有东西在拱她,不过不是白猪,而是白色的包子,豆沙包子,宿风藏在袖子里的包子。
“你快吃吧,你已经睡了十二个时辰了,一定很饿了。”宿风把最后一个包子递给她。
白茹桦张望四周,发现这是石制的房间,或许是什么地方的地牢也不一定。除了她和宿风,房间里还有七八个披头散发的女孩,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有几个手里抓着包子正急匆匆地啃着,没有分到的则拿贪婪地目光注视着宿风。
宿风耸耸肩:“我已经没有了,全部都给你们了。”
白茹桦脑子一闪,马上猜到他们是遇上人贩子了,再一看,除了宿风,都是女孩子,也猜到大概会卖到什么地方去了。暗中运下功,心一沉,竟然是一点也提不起劲来。再看看旁边的宿风,他是比自己先倒下去的,也就是功力不如自己,可是他竟然比自己先醒,而且现在也并不显得有多焦虑的样子。
一丝怀疑油然而升。
一遭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何况她刚吃了大意的亏。“宿风,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是不容易相信别人的动物,尤其是在感觉到危险,感觉到无力时,更是害怕就这样把自己的安全托付在别人身上。宿风笑笑,像是完全知道她心事似的说:“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人。”
她愕然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珠,不象啸夜的那么黑,没有啸夜的那么深沉,就像是清澈的湖水。眼角微翘着,永远在笑的样子,仿佛不知道什么是伤悲,仿佛这世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给人以喜悦,给人以安心。
房间外的通道上传来脚步声,那些被关久了的女孩子开始瑟瑟发抖。白茹桦安慰她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带你们一起逃出去的。”此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得来的信心,但她就是相信,他们一定可以顺利出去。
“出来两个,楼上的客人等不及了!”开门的人还以为这里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砰。”宿风一拳打在他鼻子上,他马上就去找周公下棋了,“好了,出来吧。”
“你去哪里?”白茹桦拉住正准备向上走的宿风,“他们应该都在上面。”
他笑笑:“我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不然的话,她们走不了多久还是会被抓回来。”
漫长的楼梯顶端传来喧闹的歌舞声,明晃晃得似有酒香飘来,诱惑着人前进。不知有多少敌人,亦不知敌人实力多少,他本可以不必去管别人死活,他本一定可以逃出去,却偏偏硬要出头。
白茹桦回头看看,刚才那些瑟缩的女子已经跑得不剩影子了。她们不知道该往哪里逃跑,但是她们已经不愿意冒任何危险,哪怕一分一秒,只要自己能逃,就一定要逃,还有谁记得宿风这个救了她们,并已准备为之拼命的人呢?她们甚至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白茹桦也笑笑,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上去。”
这一夜,她只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眸,比星光还要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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