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与爱有关的环球旅行

作者:米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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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伊本该买票回杭州了,可是站在合肥火车站的时候,她却根本不想回杭州。
      她站在售票大厅里,身边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乘客,有些神情淡然,有些兴奋,每个人都有一个想要到达的目的地,而她却地对自己要抵达的目的地产生了迷茫,或许是她对自己现在以及未来的生活产生了迷茫。
      这几年来她为了麻木那段伤痛,用工作把自己的生活全部填满,没有友情灌溉,没有爱情滋润,每天像个陀螺般只知道围着工作这根杆转却失去了人生中最基本的幸福。
      如今明白这段伤害全然只是宿命所致,无关爱情的背叛,那个支撑她拼命用工作麻木自己的动力似乎也一下子被抽离开,全身空荡荡的,只有心底深处那个因宿命错过的遗憾缺口深深地触动着她。
      人生,爱,幸福,对于这些耳熟能详的名词,她发现她竟然完全已不懂其中之涵义。

      她不想回去杭州,不想回去那个生活,于是她只能从售票大厅里走出来,在火车站外面的广场上的一条凳子上坐下。正值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太阳正徐徐落下,昏黄色的光把广场照得金黄一片。她手插着口袋眼睛眯眯得看着落日的余晖,有点可怜地想着世界如此之大,她却找不到她行走的方向。
      “咔嚓。”按动快门的声音在佐伊前方响起,佐伊第一次没听见,直到快门又按动了好几下才发现对面那个硕大的镜头,正明目张胆地对着自己拍。
      佐伊自觉地用手挡住半边脸“喂,你是谁啊?”
      镜头这才挪开,露出一张孩子气的年轻男性脸庞,戴着宽大眼镜,一看见佐伊,惊喜地叫起来“咦,美女原来是你哦,怪不得在远处的时候,我的镜头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原来你是提醒我看到熟人了呀。”说得时候,还搞怪地拍拍相机的头,孩子气十足。
      佐伊打量了一下,认出来就是在火车上偷拍她的男孩,已是第二次被偷拍,她有些恼怒“你知不知道没有经过别人同意对别人进行拍摄,我可以告你侵犯别人肖像权的。”
      男孩却手指着相机‘责怪’“我叫你刚刚不要那么冲动地一看见美女就迫不及待地钻出来,现在惹美女生气了吧,快点给我跟美女道歉。”说着真把相机头举起来,朝佐伊‘点头’,一边还配着怪音说“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佐伊哭笑不得,这个男孩怎么总有奇怪的方式让自己无力反驳。
      男孩见佐伊无话可说了,马上伸出手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乔乐,来自台湾,大家都说我的名字很喜气,乔乐,乔乐,瞧着就乐,你看见我是不是也变得快乐些了。”
      佐伊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穿黑红格子衬衫的年轻男孩,身材高而修长,只是一张脸充满不成熟的稚气,大大的黑框眼镜遮住了他大半个脸,笑的时候,露出了一口钢丝牙套,昏黄的阳光照耀着,牙套忽然很闪亮地亮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梦中那个笑得灿烂的一口白牙,忍不住无奈地弯起嘴角,难道这就是梦与现实的差距吗?
      或许是乔乐那段让人忍俊不禁的自我介绍,也或许是那个梦,被偷拍的懊恼奇怪地自动消失,人在迷茫无依的时候总是会莫名抓住一些东西来依靠,哪怕只是一根毫无用处的稻草,所以她没拒绝他坐在自己的身边唧唧呱呱地听他开始天南地北地聊开。
      只不过后来证明,乔乐并不是只是一根无用处的稻草,佐伊可能怎么也会想不到,眼前看似这个嫩嫩的小男生却是开启她另一段追寻爱与人生意义之旅的领航者。
      乔乐介绍说,自己是摄影系的大三学生,摄影就是他的生命,但他不是背包客,他奔波在世界各地只是为寻找可以打动他镜头的一切美好东西。
      这次来这边,本来是想去黄山的,结果搞错了城市跑到合肥来了,说的时候他很无奈地撇撇嘴。
      佐伊无语,黄山和合肥完全两个不同的城市居然也会搞错,“那你现在是要重新去黄山?”
      乔乐却掏出一张火车票,看了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嗯,本来是要重新去的,不过看来已经是赶不上班车了,所以想想就不去了。”
      佐伊讶异,眼睛瞟向他手里的火车票,上面分明标示着开车时间是四点二十二分,她忙抬手看表,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四点五十分,现在即使插上翅膀也赶不上了。
      她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刚刚你明明已经要急得赶火车了,怎么还有闲情坐下来?”
      乔乐此时刚好发现一个可以拍摄的美景,盘起腿来,把镜头对向不远处,一边旋转着镜头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人生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定数的旅程,去往哪里,在什么地方停下都没有规定,何况只是一张去往一个不定性目的地的火车票呢?”
      佐伊莫名愣了愣,顺着他的镜头看过去,不是什么特别美景,镜头那边是一个老太太,前面支着两个煤饼炉子,上面摆着两个盆子,装着冒着热气的茶叶蛋和玉米棒子。旁边还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仰着头好像在对着老太太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容比这昏黄的阳光还灿烂,这样的美景确实值得被记入镜头。
      在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她提醒他“我记得五点多去黄山有一班车的,你现在还赶得及”
      乔乐满意地看了看相机里的相片,关了机,才抬头回答她“不去了,既然都错过了,那就算了吧。”
      佐伊张大嘴巴。她总算能明白那句‘嘴巴大得可以塞得下一个鸡蛋’这不是一句夸张句,现在要是拿一个鸡蛋来,肯定可以很轻易地塞进她的嘴里。
      “你大老远地从台湾跑到这边来,为的就是来拍黄山美景,这样错过火车不去不是很可惜吗?”
      他却满不在乎“这有什么,我说了,人生本来就没有定数,虽然错过会有遗憾,但遗憾也是一种美,而且我来这边也没有白来,至少我的镜头已经捕捉了一道独特的美景。”说完,他调皮地朝她眨眨眼。
      佐伊确实很容易被这个年纪轻轻的小男生反击得无话可说,平时嘴巴也还利落的她在他面前只能在他面前发愣。
      “而且啊,”他的相机又举起来,单闭着眼睛说“我还要赶时间去西西里岛参加我朋友的婚礼呢,那里可是有更美好的东西值得拍摄。”

      西西里岛?
      佐伊又愣了一下,轻轻咀嚼着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地牵扯出她记忆里的一部影片---《西西里的美丽传说》。
      读大学时的佐伊颇有点文艺情怀,很喜欢一些充满文艺腔调的电影,这部电影是同样爱好文艺分子的同学推荐的,那时她和陈义一起看,和很多人一样,她一直感叹玛莲娜的美丽和性感,而陈没有被玛莲娜美丽的胴体吸引住,反倒被电影里迷人的小镇倾倒。陈义是学建筑的,一直以来对各种建筑体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每每在路上看到一些别样的建筑,那神情就像中了五百万大奖般的兴奋。看完之后,陈义就兴致勃勃地说,等她毕业,一定要一起去西西里岛看看这个小镇。
      只是还没等到毕业,他们就已经分道扬镳,从此隔着千山万里远,再也无法一起牵手前往。
      “咔嚓”“咔嚓”趁着佐伊失神,镜头又不自觉地对着她偷拍了好几张,佐伊抬头看着乔乐神似乎还没回过来,乔乐以为佐伊又要怪他偷拍了,马上拍拍相机头乖乖让相机主动认罪“我说你对着美女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呢,你快道歉```”
      “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佐伊忽然看着他问,眼神仍然飘忽,仿佛问的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乔乐抬起头眼睛里有光透出来,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
      她的眼神终于聚焦成一个点“我也想去西西里岛,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乔乐眼睛里的光几乎要欢乐地迸出来“真的,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吗?哇,美女同行,当然举双手双脚同意啊。”他乐得几乎跳起来。
      佐伊不禁莞尔,这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男孩,一般人最初的反应对这样的提议可能都会不可思议,或者犹豫,他却欢呼起来,仿佛她是跟他已经多年认识的好友,有着一起出游的雀跃。
      她慢慢又把视线投向远处,正像这个男孩说的,人生还真是一场不定数的旅行,正如她怎么也不会预料到,昨天她还在杭州陀螺似地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转,刚刚看着自己最爱的男孩牵着另一双手走向自己的幸福围城,而现在她居然会跟一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小男孩,穿越半个地球去往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
      坐在飞机上的时候,飞机奔跑在起跑线上,慢慢起飞,底下的景物变得越来越小。她知道她已经开始远离这个城市。
      再见,合肥,再见,陈义。
      三年多前,他们匆匆分别,连一句再见都没说。三年多后,最终还是跟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说了一句告别。
      “说了再见,就再也见不到。”周杰伦口齿不清的歌词里,唯有这句此时却如此清晰地印在她脑中。
      说了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一辈子,不会见,也不能见了。
      佐伊闭起眼睛,思绪和身体都劳累了一天,她终于有点累了。
      乔乐则侧头微笑地看着旁边的人,此时他的眼睛就是他的镜头,正牢牢地定格下眼前这个如梦般美好的景物。
      告别心酸的过往,才能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此情此景,似乎有那么点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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