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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
于颜情急失态,大叫着“安安”向童安奔去。蒙了一会的小李护士也迅速应过来,和于颜一前一后把童安截了下来。
“快去喊人。” 看见小姑子煞白的小脸,一副出气多入气少的样子,于颜镇定地让童安挨在自己肩上,一边吩咐小李护士去叫医生,一边把着童安的脉搏。
“安安,别怕别急啊,听嫂子的话,吸气,吸气……”
童安像搁浅翻了白肚濒死的小鱼一样仰着脸,张着嘴巴本能地汲取着生存的气息,双眼却明显的没有焦距。
于颜冷汗直冒,一遍又一遍地贴着她的耳朵大喊:“安安!安安!”
正在走廊上和护士说话的方敬生突然停了下来,谁在叫安安?他下意识地扭头四顾,终于发现了栏杆外不远处的状况,“安安”这个熟悉的称呼,正从那个高挑女人的口中发出,她怀里那个穿病服的小女孩,也是陌生的面孔。
只是相同的称呼罢了,他能期望什么?方敬生失落地收回目光,发现跟前的小护士正向那边张望,心里微微一动:“那个小女孩也是楼上的病人吗?”
小护士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先生,我都说了,我们这里的患者情况是不能对外泄露,那边的病人需要帮助,我先走了!”
看见小护士匆匆向栏杆外跑去,走廊另外一端也出现了担架车和医生的身影,方敬生皱起眉头。据他了解,这栋保护措施异常严格的住院楼里,住的都是一些特殊待遇的重症病人,这个独立的小花园也不是普通病人能来的。
方敬生再度把视线投向栏杆外的小花园中,那个小女孩显然也是个特殊的重症患者……
童安被赶来的医生和护士协力小心翼翼抬到担架车上,脑子里仍然是一片混沌。她看见一张嘴巴在眼前一开一合的,却听不见任何的声音,只有重鼓般沉沉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地在她耳边毫无频率地响个不停。
还有一双干净污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里面盛满了担忧。
是唯唯吗?妈妈在这里……
童安心里一痛,想伸出手去抚慰这双担忧的眼睛,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大惊之下,神智恢复了一点清明。
不是唯唯,是周周……
我怎么了?我不是去找方敬生报仇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身体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了?
担架车飞快地移动着,童安僵着脖子,努力地集中眼睛的焦距。方敬生,方敬生在哪里?
在那里!再次捕捉到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童安莫名的眼睛一热。
然而下一刻,她的眼睛就大张到了极致,一阵剧痛仿佛穿心而过。
灭顶的黑暗罩下来时,童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阮玲,她怎么也在这里?!
“敬生,你在看什么?敬生?”
肩膀上传来连续的拍击,方敬生恍恍惚惚地扭头,一只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率先撞入眼帘。好红的颜色,就像血一样。方敬生受惊地挣了挣身体,飞快地避开了这只手的触碰,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厌恶。
阮玲不悦地皱眉:“敬生,你这是怎么了,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
“没、没事,我在想事情。”方敬生定了定神,看清了眼前这张熟悉的精雕细画的脸,无端地松了口气。
“刚才在闹什么呢?又是医生又是护士,兵荒马乱的。”阮玲狐疑地问。
“一个小女孩,好像突然病发了……”方敬生心里仍然惊疑不定。
太像了,刚才那个小女孩惨白惨白的脸,和梦中的安安好象。还有那遥远的一瞥,就像能洞穿灵魂一样的眼睛,又幽又冷,仿佛充满了怨恨和谴责,挥之不去…….
方敬生连忙把话打住,用力甩了甩头。
“以后别涂这么红的颜色了,刺眼。”他看了看盯着阮玲的手,突然道。
“你说我的指甲吗?”阮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方敬生点点头:“不够庄重。”
意识到他是认真的,阮玲很不高兴。这正红色怎么刺眼,怎么不庄重了?他那个死鬼老婆以前天天打扮地花枝招展的,不是红就是绿,从头到脚小情人似的,那才不庄重呢!
方敬生看了看她妆容精致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浓的不适感,也没有注意到她的不悦,很快转了话题,问:“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打听倒是打听到了……”
方敬生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亮,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追问:“怎么样?安安的心脏到底捐给了什么人?那个病人还在不在医院里?”
阮玲吞吞吐吐地道:“我说了你可千万别伤心……我那个主任朋友说了,童安出事那天,做心脏移植手术的人确实有一个,是市里某个小领导的家属。不过……因为排斥现象引起的并发症比较严重,手术后第二天就没熬过去……”
“你是说,那个人死了?得到安安心脏的那个人也死了?”方敬生手重重垂下,不敢置信地问,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光彩。
“据说那个小领导的亲属年纪已经很大了,虽然院方专门安排了第一流的专家给她操刀,但是这种移植手术的成功率本来就不高……”看见方敬生失魂落魄的样子,阮玲漂亮的指甲都掐进了手心。
安安的心彻彻底底死了……连心都死了,灵魂还会在吗?方敬生身子一晃,唯一坚持的信念就此崩塌了,他的身体也不堪负荷地靠在廊柱上,眼神如同垂死的人一样晦暗。
阮玲一脸同情怜悯,温柔地摩挲着他的手臂,心里却十分得意。他调查了二个多月都没有结果的事情,她并不担心有人能拆穿她自编的谎言。
“如果那天不是你摘了我的手机电池,安安就不会出事。”良久,方敬生突然沉沉地说。
阮玲勾住他臂弯的手颤了颤,看着他的眼里慢慢浮出了委屈:“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你也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要求什么,只是因为那天是情人节,我舍不得……”
她没有撒谎,她很讨厌童安那个女人,但从来就没想过要她死。如果不是方敬生他妈妈不同意医生做子宫切除手术,童安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下场。
所以说,童安的死,是天意。
方敬生要怪,也该怪他亲妈,连儿媳妇都可以见死不救。阮玲不着痕迹地撇撇嘴。
“算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走吧,以后不来了。”方敬生垂眼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
阮玲心里一松,柔声劝道:“逝者已矣,你能放下最好。你看看你,才多长时间,就瘦了那么多,我看着都心疼死了。童安知道你这么长情,也该满足了,你就别再为过去的意外内疚了。现在伯父还病着呢,家里公司二边都要靠你撑着,不振作怎么行?”
见方敬生似乎没有反弹的情绪,阮玲暗暗一笑。她知道方敬生这个男人是个有野心的聪明人,现在他的老婆儿子都死了,方爸又风瘫在床,方妈又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他应该知道,这个时候,他更需要一个能干的女人在他身边支持。
“对了,前几天我爸给我找了个老中医,治老年中风很有一套的。不如我跟你回去征求一下伯母的意见,顺便了解一下伯父的情况,合适的话我就把那个老中医请来看看?”
方敬生摇头:“敬昭在家,我看你还是暂时不要在我家出现比较好。敬昭和童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就像双胞胎一样,童安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到现在还不肯和我妈说话呢。葬礼的时候是因为人多,他才没注意到你。我这时候带你回去,敬昭一定会怀疑我和你的关系。如果他现在就对你有了偏见,对我们以后的事影响就不好了。老中医那边,你帮我约个时间,等我回去和敬昭说好,让老中医直接上门吧。”
方敬生顿了顿,想起结婚时弟弟的警告,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栗。如果让敬昭知道他是因为和阮玲在一起才延误了救治安安的时机,那后果……
挥去脑子里不好的预感,他含糊地说:“以后的事,我再慢慢想办法……”
阮玲恨得直咬牙,怪不得在葬礼上,方敬昭那副样子就像死了亲生父母一样。童安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死了还要制造麻烦!
忍住心里的不满,她大度地笑笑:“没关系,毕竟童安认识你们兄弟在我之前嘛,我理解的。老中医那里我回去就约好,最迟明天给你电话。”
方敬昭不就是个老师吗,就算他不喜欢她也不怕,他们家公司想要上市还要靠她呢,到时他们方家人就知道她和童安比起来哪个更重要了。
她就不信,死了的人还能和活人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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