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座城

　　“老余……老余，你在哪里啊？我昨晚是不是梦游到你们家来了啊？”

　　左晓娴挣扎着爬下床，跌跌撞撞地走到房间外面。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就在房间门口大声地吼着。余雨涵在厨房里面煮粥，听着这个酒后宿醉的女人大早上的女人疯言疯语的，根本没有要放下手中的东西出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的意思，左晓娴走到厨房门口，看着余雨涵的背影出了神。

　　阳光很美好，透过一层纱窗照进来，整个厨房看起来安静地就像是静止了。余雨涵转过头，长发飘过来挡住了脸，她用指尖勾了勾头发，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左晓娴：“起来了？那就打个电话给你的相亲对象，人家很担心呢？”左晓娴眯着眼，看不太真切，但是确定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家伙的表情肯定和徐嘉周嘲笑她的样子差不多，不过现在在她的记忆里只剩下了齐晓庆那张大脸，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老余……”还没有说完，左晓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大叫：“我不会是在昨天晚上失去了贞操吧！”

　　老余这一次头都没有回，伸出右脚往后勾了一下，把垃圾桶踢了过来，完全不理会她，左晓娴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余雨涵，说：“女人，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办，怎么办？”老余因为被紧紧地抱着，动作不能施展，她也就任由左晓娴发疯，安静地说：“下次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喝醉了这么丢脸以后看谁要和你相亲！再说，要不是齐晓庆，你早就不知道失了多少回贞操了！”

　　余雨涵慢慢转过去，看了看呆头呆脑的左晓娴，拍了拍左晓娴的脑袋，就像对待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语气软下来，说：“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干嘛没事跑去喝酒啊？好啦好啦，饿了吧？玉米粥煮好了，你快点刷牙洗脸去。”

　　看左晓娴还愣在原地，一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余雨涵推了推她，说：“找个时间谢谢齐晓庆吧，人家把你带回来也不容易的。”

　　左晓娴木讷地走进洗手间，关上门，按了反锁的按钮。她把水龙头的水开得很大，然后坐在马桶上小声了抽泣着，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没有回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即使是不想要回忆起的东西，但还是不希望失去它们，因为不管怎样那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回忆不起来的时候她开始痛恨自己，这样的状态让她本来就不够稳定的生活顿时失去安全感，什么都记不起来让她觉得自己在那样的时刻是失去真实的。很恐怖，真的很恐怖，这样的时候，没有人会心疼她，即使她知道余雨涵会一直在她的身边，但是长大了，大家都有自己要担心的事情，不多不少，就是不能一起关心别人的事情，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吗？左晓娴很没有良心的想。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在厨房里安静美好的女人，那个和她鄙视的徐嘉周一起的女人正站在洗手间门口陪着她默默流泪。
　　饭桌上。

　　“老余，你的手艺怎么一点精进都没有啊，徐嘉周就把你调教成这个样子啊？”左晓娴就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是神奇的产物，好了伤疤忘了痛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最合适不过了。刚刚才恢复过来还不忘调侃余雨涵，老余看她连开玩笑的劲都有了，也就没有和她顶嘴，说：“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们去儿童公园玩吧！”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左晓娴想。但是现在的她嘴里边塞油条，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哼哼声，但是头点的和捣蒜一样。余雨涵一边优雅地喝着粥，一边想，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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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雨涵和左晓娴特别篇

　　余雨涵是城市人，但是身上没有城市人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成绩不够好但是很努力。好的学校没有考上，交了点钱到了这所半吊子的学校，虽然毕业了以后再这么说这所学校很没有节操，但是除了左晓娴的友情和徐嘉周的爱情，余雨涵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怀念的东西。

　　认识左晓娴的时候，是个夏天。那个时候高二，刚分班，浓烈的阳光里满是分离的味道，余雨涵觉得那个味道在自己的周遭显得很淡很淡，被风一吹就会不见。因为成绩不太好，所以被分到了年纪最不好的二班。余雨涵那个时候个头很高，不想成为焦点所以从教室的后门走进去，扫视了一眼，径直走到教室的最后面的角落里。看见有一个人窝在那里剪指甲，余雨涵瞄了她一眼，没有看清楚，因为那个家伙已经神奇地把头埋进了桌子下面，就只听到一声一声清脆有力的剪指甲声音，余雨涵看着这样小丑似的表演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强忍着笑但是依旧掩饰不了眼角要一出来的笑意。她拉开凳子，默默地坐下去，然后把东西摊在桌子上，一边数一边摆。

　　也许是旁边的人终于感应到了余雨涵的存在，发出了“咦……”的声音，余雨涵抬起头，看着旁边的女孩扎着小马尾，但其实只是和兔子的尾巴差不多长，圆圆的小脸上有剪指甲太努力然后留下的细密汗珠，笨手笨脚地拉着凳子做好，然后等着新班主任的到来。

　　等到教室里德人差不多坐满了以后，新的班主任就到了，余雨涵抬起头，看到了自己高一时的班主任，一个很帅气的东北男老师，篮球打得特别好，就是做事有点偏心，对于他自己喜欢的学生，他总是太宽容，让像余雨涵这样的“屁民”不喜欢，但是也没有办法，余雨涵摇了摇头，叹道：“这都是命。”

　　排位子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为了公平，第一次排位子都是按照高矮坐的。老师催促大家都出去排队，余雨涵慢悠悠走到门口，因为身高问题，她很自觉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余雨涵不知道为什么，向四周张望，似乎没有看见坐在她左边那个女孩的身影。因为前面不断有人插队进来的缘故，余雨涵一直在往后退，退到了楼梯的拐角，突然被不知名物体撞了一下，差点就要滚到楼梯下面，余雨涵一只手拉着扶手，另一只手被人拉住了！余雨涵惊魂未定，站稳以后一看，原来是剪指甲女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她们退得太快，有点没有反应过来。”那女生一脸的诚挚，余雨涵本来有点火气的，但是看到这样的道歉也就算了，说了句没有关系。

　　最后轮到的余雨涵，没有地方可以挑了，她看了一眼，只剩下剪指甲女生边上是空着的了。余雨涵一边感叹“猿粪”的奇妙，一边迎着班主任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快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不敢有半点耽误。

　　走到角落里，把那张被她码好东西的桌子拉到指定位子上，可能因为放上了东西的缘故，那张桌子有点沉，余雨涵属于那种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其实力气很小，用她自己之后的总结就是“柔弱”。而且那天穿着裙子也不太好活动，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角，说：“我来帮你吧。”余雨涵看了看她，友好地一笑，这个女生好像在笑容里面得到了肯定一样，搓了搓自己的手，已经把桌子移走了。余雨涵跟上去，想，以后就是同桌了，同桌。

　　后来，余雨涵知道，这个女孩叫做左晓娴，是个忽男忽女的白痴，总是在她边上唱《同桌的你》，而且调子永远都不重样，余雨涵一边笑一边觉得肉麻。但是在毕业聚会上，余雨涵第一次和左晓娴唱这首歌，唱着唱着，两个人就哭了，余雨涵自己也奇怪，从来没有刻意学过的歌，从来没有觉得感动的歌，怎么就变成朗朗上口、铭记于心的一种回忆了呢？

　　“老余老余，我给你取了个英文名，叫red。”
　　“老余老余，叫我卡卡吧，好不好？”
　　“老余老余，据说高二有个男的特别帅，我们去蹲点吧。”
　　“老余老余，上课不要睡觉，帮我看着点老师……”
　　“老余老余，我被老师骂了，其实根本不是我的错！”
　　“老余老余，韩寒来我们这边了，要不要逃课去看看他啊？”
　　“老余老余……”

　　余雨涵的整一个高三都在这种碎碎念的骚扰里面度过，她们也会吵架，吵得凶的时候还摔东西，但是有些人，不管是怎么吵都是吵不散的，因为这就是友情的力量！现在想想啊，那会怎么就那么美好，那么单纯呢！

　　余雨涵有时候想，如果不是自己遇见这个女生，那么她现在会是在哪，会是怎样一种状态呢？当年相互交换的秘密，当年一起努力时候留下的影子会不会因为换了一个人而变得暗淡很多呢？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即使知道自己是错的也不愿回到过去改变的原因吧！因为没有人知道如果换了一个人会不会更好，去做了，会有一个后悔的借口，但是不去做，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她知道，当年的自己和当年的左晓娴相遇是一种最舒适的状态，遇见然后了解，相知相交，即使在分开的日子里依旧保持着联系的频率。用左晓娴的话来说就是：“余雨涵，你这辈子就别想逃出我的魔爪了~哇咔咔！”

　　一切都被淹没在了回忆里，左晓娴大声叫着余雨涵的声音，然后时光飞逝就消失不见了。

　　粥都凉了，余雨涵放下碗，眼前的这个女人，穿着大大的T恤和沙滩裤，把腿盘在凳子上，满嘴的油还不住地自言自语，时间不是杀猪刀么？怎么没有把这头猪杀死呢？余雨涵笑笑，满是宠溺。

　　“女人，你快点吃，我们吃完去逛个街然后再去儿童公园好吧？晚点半票哦！”余雨涵收了自己的碗，坐在左晓娴的对面对她眨眼。

　　她想，也许很多人，一见面就是一辈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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