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逗号

　　在谢小国不过分的想象中，今天的那女孩应该是这样印烙在自己的脑海里的：还是那个时间，那个窗点，外接的不太宽的窗台上置放着三盆盆栽，左数起依次为仙人球、蝴蝶兰、大蒜，女孩毋庸置疑最偏爱那盆蝴蝶兰，手里的精巧的洒水壶使用地也格外的明媚，她的容颜身姿更是无可挑剔的清新曼妙，或许还能听得到她轻声哼唱的欢愉的歌声呢，带动着她那头明媚而慵懒的散发，只能用撩人来形容。

　　但现实呢，谢小国愣是在那等到了天黑，也没见着女孩的身影，像是消失了，花倒是还在，那种落差叫他最大的体会失落。当中窗前出现了一个人，手里拿着的也是女孩拿的那个精巧的洒水壶，没给蝴蝶兰浇水，只给大蒜洒了些，接着就只知道看着蝴蝶兰发呆了。他看着蝴蝶兰的时候，也有那么一种不与寻常的神情，好似比女孩的情感更深、更浓重，他该是女孩的爷爷吧。谢小国只等那爷爷走开了窗前，他才离开那里，而爷爷的离开是带着蝴蝶兰一起不见的，这让谢小国有些不好理解。

　　明天这种情况照常，谢小国还是没能再等来女孩的现身，所能看见的只有她爷爷的身影。她去哪了？连续的两天，又是从送还花后才发生的，谢小国直感觉心里发慌，这种慌跟他作案时候的还不一样，可能那是虚的有些飘荡，而这时候的慌劲却是实实足足的，还有些压抑，而不是惊乍，叫人透不过气。

　　她该不会不再出现了吧？这样想着，猛然谢小国的心窝又像是被掏空了，空荡地害怕无助。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连他自己都主宰不了，更何况别人，而且还是个遥不可及的人呢。

　　连天的失落叫谢小国沉默了许多，心态也发生了改变，当然就保证不得潜意识里的刻意了，最后他没能终结自己打住去网吧的路，他还是去通宵了。钱自然比预算中空白地少了一处，但换回了好心情。这样很值，进去前出来后简直有个天与地的差别，心里不那样难受了，想必这是个好地方，不但可以打发时间，还能治病呢。所以对于去钱这事，等明白过来后谢小国也没责怪自己，反还挺高兴的，至少从里边出来后心里不在少了或多了，正好的和中着。

　　呼呼大睡到旁晚，醒来时第一想到的就是那女孩的事，没得逃避，知道时间也差不多，是时候起身了，可到底要不要去呢，谢小国自己跟自己打起了战。就此止住吧，也许以后都不再会有心里作怪了，可以恢复到以往的生活状态，成日心里无所事事的，更别提会有什么牵挂，有也只是为了钱而已。而若再去了，要还是没什么呢，那可就不好说了。

　　犹豫打磨了好久，谢小国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从没哪件事能让他这样为它痛苦地做过选择。最后，还是对女孩给自己的那种别样的感觉，憧憬与渴望，战胜了他，他企盼着有更远的路可走，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莫名的笑了一场失落了一回，要就来个光明正大的彻底的。所以他选择了去。

　　但真出门去上望村，谢小国的心里还是没能特别的坚决，没有一往直前的魄力，可能跟他从小的生活经历有关，做不了这样有魄气的人，至少在感情这一点上他是这样的，因为他没有基础可以触及，而且他本就空空荡荡的，心里没底。

　　差个弯就要到了，谢小国心里开始打慌，真怕她又不在，刹住车，深吸了口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天见得今天是这样的一个日子，当他忐忑着站稳在他那处安全地时，闭着眼抬头向前伸去，一时都不敢睁开来，真是怕呀。最后又深吸了口气，打开眼帘跳入眼中的事物，竟是叫他后悔莫及，早知道早早就该把眼睛打开了，或是干脆就别闭上，原来第一跳进他眼中的竟是那女孩美美的笑意呢。甜甜的，有些得意，有些惊喜，又有些害羞。

　　他谢小国自然是看不出其中这么多东西的，他只知道女孩在笑而且是那样的美，仿佛她的窗前又有一道夕阳打下，相映着跟前曼舞的蝴蝶，她不但毫不失色，反要让蝶儿为她增色。不由的谢小国又将呆了，满脑子空得慌。可是这样的失态他没能多表现几分钟，只见那女孩竟是在他最美意的时候，一个扭头不见了，有撒娇的味儿。

　　这样谢小国的脑子倒是立马填充回来了，心却闹空了，失落之情可见一斑，要能再多看上她一会那该是多美的事啊。但有什么法子呢，她的腿又不受别人控制，再说了，她又不知道有人在偷看她，若知道，或许走得会更早呢。

　　光只能看着，独有视觉上的享受，等到最基本的要求占满了之后，任谁都不再会仅仅只满足于此，谢小国也是这样。又默默地看了她好些天，这种感觉就愈甚了，他想知道除了能在每天的傍晚，可以看见她在窗台上以外的另一些有关她的事物，她叫什么？她有男朋友吗？她应该还在读书吧？等等等等，都想知道。有什么法子才能知道这些呢，为此谢小国绞尽了脑子，可比去想怎么样才能拿到别人家的东西烦恼多了。就好比他所拿的那盆花吧，够简单吧，可是花的主人呢？

　　思来想去，脑子都将大了一号，也没更好的法子，唯有跟踪。可才做了第一个早上，谢小国就泄气了。那个早晨仿佛特别闹，这是他谢小国自身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自己身旁有许多人站着似的，他从没像这样地小心紧张害怕过，即使相比于他的第一次作案。虽是第一次，那毕竟是在自家作案，而这回呢，也是第一次，却直接就在外犯案了，并且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其中厉害关系自然可想而知。

　　在谢小国无比小心谨慎又害怕的盯注下，大概才过了半个时辰吧，可他觉得自己好似已经在那待了一个白昼了，浑身难受，却乐在其中。女孩总算出现了，于此同时谢小国却突然什么意识都没了，因为直到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女孩是应着刚才那辆从自己身边过去的汽车的鸣笛声才出门的。那时间说不出的难受，眼看着她优雅地上车，再车的离去，谢小国平生第一次受了打击，就在那一刻，严重的身心打击。突然他的脑子里装进了许多东西，是啊，自己凭什么，她是那样的优越？车里的人会是谁呢？可恨又可怜的自尊心自卑心啊。

　　从这后，谢小国好几天没再去偷看过女孩，他猛记起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若自己真能是个癞蛤蟆那倒也罢了，自己明明就是烂□□，丑不丑臭不臭先不管，至少自己一身都是烂货，没一处好的。

　　不去的那些天也不能老在家呆着，他也不是个闲得住的主，网吧上不起，便出去瞎溜，东张西望但愿能捡到宝，就像那天的那箱糖果一样。可惜运气一去不还了，哪有天天这样好的事情。突然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眼角看见了那女孩的身影，坐在一辆自行车后，而载她的却是个男的。

　　谢小国没有看错，他猛跟近看清楚后便后悔了，心里好难受，猛地刹住车，不知要不要再跟，眼看着她们走远不见。那男的是她的男友吗？看她那一脸幸福的样子，多半不会错的吧。好恨，恨自己今天为什么出来，偏又在这个时候骑到这里，最恨刚才为什么非要跟上去看个清楚。没有比此时更抓狂的了，心口瞬间就多了一条神经般，一抽一搐的好不是滋味。

　　回家躺了一天，死死的，几乎一动不动，心里难受却又说不出来，死死盯着原本搁置蝴蝶兰的那个空点，难道这就是失恋吗？自己跟自己恋爱了一回。谢小国想了好多，虽然不承认不情愿，但他还是下定了就此于那女的断绝的念头，要不也不会去找阿毛，那是他唯一一个可找的人，基本上。

　　没想阿毛那小子几天不见从良了，说是在酒店的厨房里帮忙打杂，听他一说起上班的事，眉飞色舞的，满口的爽，连他脑门前那撮黄毛似乎都粗了不少。可究竟喜欢哪里又没点到，谢小国也懒得追根，有个人陪着说会话总比一个人发傻强，这才是他找阿毛的真正目的。

　　阿毛上夜班，下班都深夜了，谢小国等到晚边他准备上班那会才去找他，因为这样刚好，总是在那一段时间里他的心会特别的毛躁特别的慌，老想起那个叫他迷糊的窗台，尤其是女孩坐在那男的后座上幸福的表情，死命打住不去想吧，全身心地跟自己作对，找个可说话的人，相当于有事可做，心思可以移开些。

　　“我说你小子怎么从良也不通知我一声，怕我不肯啊？”

　　“别说得我是你小弟似的，我可不比你小。”

　　“开个玩笑嘛，怎么样还习惯吧？”

　　“这才是话嘛。让你问着了，别提有他妈的难受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低三下四的，烦都快被烦死了。最不爽的是整天催着我把这撮黄毛染回去，你说我要没了这标志，谁还知道我是谁啊？”

　　“那你还干。”

　　“没办法啊，我姐逼的，你也知道我谁都不怕，就怕我姐。”稍顿了一下，“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至于现在嘛……”阿毛一副向往又贼贼的样子。

　　“没出息。”

　　“嘿嘿。”

　　“骂你还笑？”

　　“你出息啊，怎么你姐打你你也不敢还手啊？”

　　“你怎么知道的？”谢小国猛刹住了车，纳罕地看着他。

　　“这有什么，走了，我要迟到了。”阿毛可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放慢了速度，回头跟谢小国说着话。

　　经他这样一捅篓子，谢小国再没有心思伪装了，心里空牢牢又说不出的难过。姐姐？是啊，姐姐。说了句你自己去吧，便调头往回走，不再搭理他。可是要去哪呢？他不知道，都迷糊好些天了，成日的无所事事倒没什么，他只是心烦不知该做什么。像以前他是大可不必为此挂心的，都是夜里出去，白里回来，总有打发时间的事情，要么偷鸡摸狗，要么下网吧坐通宵。可如今呢，财路暂时不开，享福的路自然就行不通，眼看着从爷爷那拿的一百块钱又要空了，心里越发急躁，更还添了女人那一档子事，还有这不该提起的姐姐，要再没个什么好的路子，逼急了他可能真会冒险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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