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执事）约定

　　第六章
　　夜空，皎洁的明月是黑暗中唯一的路灯，高傲孤寂的银色透过冰冷的铁窗洒下，披在如雕像般坐在窗边少年的身上。
　　哒哒。几声清脆的皮革声敲碎了漆黑中的沉寂。
　　意外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惊讶的气氛。
　　少年微微侧脸，平静地看向黑暗的角落，唇角微翘，“监狱的咖啡果然很难喝，而且待人态度也很差。”
　　尽管来人仍大部分隐藏在阴暗中，但已经足够让少年判断出来者的身份。
　　“刚才夏尔•凡多海姆恩已经和他的执事一起离开这里回去了。”来者迈前了几步，英俊的脸庞显露在了月色下。
　　“哦……”来者的话并没有刺激到少年，司空凛转身，依旧若无其事地摆弄着他口中所说的难喝的咖啡，淡淡地反问，“所以……，你是来讽刺我身边没有一个能干的执事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克劳德•福斯塔斯推了推金边的镜框，注视着眼前这个他看不穿的少年问。
　　“你认为呢？”遭受质疑，少年仍不惊不慌地笑着反问。
　　“你不是阿洛伊斯•托兰西！”克劳德•福斯塔斯的语气的很肯定。
　　虽然是披着阿洛伊斯•托兰西外表，但据他的了解，如果是真正的阿洛伊斯•托兰西，此时一定会扑过来抓住他这根救命草，哀求他带他离开，而不是如今淡定，胸有成竹般地坐着与他交谈。
　　“为什么？”司空凛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怀疑，毕竟借尸还魂这种荒唐的事，说出来也没多少人会信。
　　“因为阿洛伊斯•托兰西不会杀人。”
　　“你看到了？”司空凛对于自己杀人的事说得比谈论天气还轻松，“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你忘了么？前任托兰西伯爵是怎么去世的……？”
　　“那是我下的手……”克劳德•福斯塔斯不以为然地反驳。
　　“可是，这是阿洛伊斯•托兰西的命令……”司空凛不是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想让这个有些自以为是的恶魔了解，他曾经的饲主也是个嗜血的狂人。
　　果然，这句话成功地让克劳德•福斯塔斯语塞。
　　“好啦，怀旧就到此为止，说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吧。不然我会以为你特地进来是想和我一起品尝这劣质的咖啡。”司空凛打趣道。
　　“你不想离开这里？”克劳德•福斯塔斯仍是一脸一本正经地问。
　　“代价呢？”司空凛明白克劳德•福斯塔斯的意思，以一个恶魔的能力，要带着他离开轻而易举，只不过他也很清楚，恶魔从来没有所谓的善心。
　　“如果契约还在的话，你随时都可以……”
　　“我拒绝。”司空凛扯开唇角，微微一笑。“出卖灵魂不就等于交出生命，那不是比我留在这里喝劣质咖啡更糟？”
　　“想不到您比以前更怕死。”克劳德•福斯塔斯冷冷地讽刺道。起码以前的阿洛伊斯•托兰西为了复仇还愿意交出自己的灵魂。
　　“我不怕死。”司空凛没有介意克劳德•福斯塔斯的讽刺，依旧浅笑着说，“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而且……”司空凛推开手边的那杯咖啡，轻叹道，“身为恶魔的你，似乎还不了解人类世界生存的规则。”
　　克劳德•福斯塔斯愕然，正想追问司空凛话中的含义，铁门外便响起一阵零乱的脚步声。
　　简单地判断外面的情况，克劳德•福斯塔斯扫了眼司空凛。很明智地退回到黑暗中，找了一个正好能卡住进来的人的视线的位置等着看戏。
　　“阿洛伊斯•托兰西！”铁门被粗鲁地推开，进来的人也很不礼貌地怒吼着，“你现在可以走了！”
　　“是，辛苦了，警察先生。”司空凛慢慢起身，整了整上衣，嘴边含着笑走到门口。
　　“你别得意得太早。”警察恨恨地瞪着跟前的少年，“就算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离开了这里，我还是会继续留意着你，如果你敢有什么异动，我还是会把你抓回来的！”
　　“是，是，我会好好记住警察先生你的话的。”司空凛笑对着怒气冲冲的警察，转身离开前又好心地提醒一句，“对了，警察先生最好也学学这个社会中的人情世故，毕竟这是个权利和金钱的世界。”
　　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他不喜欢拿金钱来压人，不过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
　　“谢谢！”警察咬牙切齿地回敬道，却又对司空凛的所作所为无可奈何。
　　毕竟这家伙是伯爵，有钱又有权，他一个小小的警察，除非有铁的证据外，否则他只能乖乖听上面的命令。
　　“长官，就这样让他走了？”一旁的手下也不服气地问。
　　“不然呢？找不到确凿的证据指证他，又加上他的身份……”警察也甚是头痛。明明事件已经很明显了，但这个小鬼就是一口咬定他不知道，让所有人都无可奈何。
　　出到警察局外面，司空凛惬意地深吸了口夜晚独有的空气，就见汉娜•安娜菲罗斯早已备好马车等候着他。
　　看着少年走进了马车，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尾随而来的克劳德•福斯塔斯才收回目光。
　　原来这就是那小鬼所说的办法，用金钱买通上层，然后借用上层的权利给下面的人施压。人类的世界么？还是一如既往的肮脏。
　　不过……，很有趣……
　　回到家中，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才瞬间松开，司空凛就像被抽了线了娃娃，一碰到柔软的床，便倒了进去。
　　好累……好久没碰到过这么多事了……
　　“主人，您要休息了吗？”汉娜•安娜菲罗斯轻轻地整理着床褥问。
　　“嗯……”司空凛累到只想用鼻子来回答问题。
　　“那今天刚送来的账本我就先帮您收好？”
　　账本？尽管是意识迷迷糊糊，但听到这两个字，司空凛仍觉得两边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
　　“聘请管家的事怎么样？”司空凛为了摆脱自己最厌恶的东西，不得已强撑开眼皮看向汉娜•安娜菲罗斯。
　　“消息已经发出去了，定在后天举行。”汉娜•安娜菲罗斯微微欠身说道。
　　“嗯……知道了。”
　　汉娜•安娜菲罗斯果然是一个得力的助手，如果不能在这次招聘会上选出一个合适的管家，或许让她来担当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请问主人，是否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没有……”司空凛重新趴回床铺，挥挥手，又不是选新娘，要什么特别要求。“只要把最优秀的留下来就行了。”
　　“是……”汉娜•安娜菲罗斯体贴地为自己的主人披上被子，便也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时间眨眼过去了。在警察们还在为调查之前那帮混混离奇死亡的原因到处奔波时，托兰西家如今却在热热闹闹地举行选聘管家会。
　　“好吵……”
　　一早就呆在书房看书的司空凛，几次思绪都被外面传来的吵杂声打断。
　　司空凛叹了口气，索性放下手中的书本，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平时人烟稀少的托兰西领地，如今熙熙攘攘挤满了应聘的人，简直门庭若市。
　　不过司空凛对这种景象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已经在宣传单上说明了重金聘请管家。相信这群人中，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当然，剩下的百分之一，或许是为了别的目的吧。
　　司空凛回到桌子旁坐下。这么吵，别说是看书，连睡觉都不行了……
　　日出日落，也不过转瞬。原本拥挤的一大群人，到了日落黄昏时，都零零稀稀地叹着气摇着头，无奈遗憾地离去。
　　咚咚。纵然只是两下轻轻的敲门声，仍足够令司空凛从睡梦中惊醒。
　　他睡着了？意识仍然有些混乱的司空凛猛地坐直身体，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禁一阵尴尬。
　　想不到他居然在书房里趴着桌子睡了一天。之前还说这么吵无法入睡……
　　“进来。”整理好衣服上的皱褶，司空凛换上清醒的神情对外面的说道。
　　“失礼了，主人。”
　　首先是汉娜•安娜菲罗斯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欠身道，“招聘已经结束，除了候选人留下来需要您确认，其他的人都回去了。”
　　“候选人？”司空凛翻开被自己当成枕头的睡，不在意地说着，“没有这个必要，由汉娜你来决定就行了。”
　　听到主人对自己的信任，汉娜•安娜菲罗斯确实很开心，但这次的人选，她也不敢轻易做决定。
　　“还是……，请主人看过之后再决定吧。”汉娜•安娜菲罗斯犹豫了片刻，才侧开身，让门外的人进来。
　　有些诧异汉娜的坚持，司空凛困惑地抬头看向门外。当来人一踏入他的视线，他才恍然明白汉娜•安娜菲罗斯的犹豫。
　　“这就是挑选的结果吗？”司空凛双手撑着下颚问站在一旁的汉娜•安娜菲罗斯。
　　“是的，主人。”汉娜•安娜菲罗斯点点头，“因为主人说过，要优秀的……”
　　“的确，一个普通的人类怎么也比不过恶魔，何况还是训练有素的恶魔执事。”司空凛合上书。现在他也没心思看书，这个问题还是需要认真点对待。
　　“不过，这次可是人类的合同，而不是恶魔的契约，你确定看清楚了吗，克劳德•福斯塔斯先生？”司空凛拿出自己备份的合同问道。
　　“当然。”克劳德•福斯塔斯依然一脸冷峻地应道。
　　“我可以问原因么？”
　　“恶魔要留在人界，就需要一个身份来掩饰。”克劳德•福斯塔斯对司空凛的质疑回答得毫不犹豫。
　　“是么？还算是个勉强令人接受的理由。”司空凛假装认同地点点头。
　　不过这层谎言下的真实，只是没有人说破罢了。
　　“既然克劳德•福斯塔斯有身份的需要，那身份凡多海姆恩家中执事的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你，又是为了什么来应聘呢？”司空凛看向和克劳德•福斯塔斯一起出现在自己眼前，由始至终都面带微笑的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问。
　　“其实我的理由也差不多。多亏了您在少爷面前的暗示，我如今已经被他驱赶出凡多海姆恩家了。”
　　“所以你来报复我？”司空凛挑眉问。
　　“不，其实在哪里当执事都一样。”塞巴斯蒂安•米卡艾利斯加深了一些微笑。
　　“一样？”司空凛觉得有些好笑，“你确定清楚只是人类的合同，而不是以灵魂为代价的契约？”
　　“是的。”
　　司空凛不解地看着前面的两只恶魔，为什么非要缠着他？不久前明明他们都还是在争夺夏尔•凡多海姆恩……
　　“可是我这次只聘用一个管家。”被这么多恶魔围着，他可别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了。
　　“因为他们难分上下，所以……”汉娜•安娜菲罗斯说出自己把两人一起带来的原因。
　　司空凛再次陷入沉默，难分上下……他的管家这个职位就这么有吸引力么？还是说恶魔也贪钱？
　　无奈之下，司空凛站起来，走到两只恶魔跟前，“试用期一个月，到时候再决定谁留下。”
　　说完便与他们错身而过，走出了书房。
　　留下的两只恶魔互相对视了下，才转身对着门外弯腰道，“Yes，your high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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