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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茶馆里。
傅窈忍痛一掷千金,找个了有包间的地方。
她撑着脸,看着面前宋宥初奋笔疾书,一只手抠着木桌上的沟壑。
“小姨你喝茶吗?”傅窈问。
宋宥初没理她。
“小姨你吃糕点吗?我喂你。”
宋宥初没理她。
“好了!”宋宥初终于满意地放下笔:“咦,阿窈,这儿有盘糕点,你不吃吗?”
傅窈盯着她半晌,缓慢拉过算学课业,低头端详了会儿叹道:“小姨,我虽看不懂是对是错,但你竟填满了,真厉害。”
“身子轻松多了。”宋宥初道,“阿窈你还有其他课业吗?我竟不知写课业竟是如此神清气爽的事。”
傅窈捂住包里的策论课业,摇头。
“那咱们...”宋宥初刚想和傅窈说回府的事,就有声音往她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丞相大人今日令逆贼满门抄斩,实乃民之所向啊,真是大快人心。”雄厚又满是酒气的声音。
“丞相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啊?”细小尖锐又奉承的声音。
傅窈不敢看宋宥初。
“阿窈,你今日不是想看斗蛐蛐的吗?不若咱们现在去看?”宋宥初的话绕了一圈,说回了蛐蛐。
“好啊好啊。”傅窈立刻接话,“小姨我与你说,南市离这儿虽远,但越是人多的地方,那斗蛐蛐就越好看……”
宋宥初牵着傅窈的手推开包间的门往外走,傅窈继续绘声绘色地说:“这京畿之地虽繁华,大多事情却无聊的紧,要说有意思的事,还得出了这城门……”
“为何?”宋宥初问。
傅窈摇头:“小姨你不懂,京中多臭虫,这养的蛐蛐也就不如城外的蛐蛐有力,也不如城外的蛐蛐好看。”
“哦,原是如此。”宋宥初点头。
她与一众官袍之人擦肩而过。
为首的人忽而顿住脚步。
有人问:“大人,怎么了?”
“没什么。”声音又渐渐远去。
宋宥初在楼梯口站定,与傅窈商量道:“阿窈,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去城外恐不及,不若今日先在京中找处斗蛐蛐之地观赏一番,来日我再找个时间同你出城?”
傅窈连连点头:“有的看便好,小姑姑你不知观斗蛐蛐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无论是斗志满满的蛐蛐,还是病怏怏的蛐蛐,总是要惹得人情绪直达天灵盖,如此气一通,整个人都精神了。”
“你这是...”宋宥初思忖道,“觉得没人气你,故而无聊?”
“非也非也。”傅窈摇头道,“小姑姑,母亲说你从前不爱出门,你定是不知晓在人群中被情绪包围的快感,你多和我混几日,我带你享受这京城的快乐。”
“还说你不是纨绔,带路吧,小纨绔。”傅窈在她头上一拍。
傅窈摸着头,带着宋宥初离开了权贵们居住的区域,同样在城中,也不乏平民百姓的居所,房屋局促矮小,毫无装潢之说。
日头渐下,最多再过两个时辰就该宵禁了。
朝着呼喊声最大的地方去就是斗蛐蛐的地方,傅窈轻车熟路。
刚到人群的外围,傅窈往前跳一步,一拍前人的肩膀:“怎的又见到你了。”
泽子恒转头,见是傅窈,先是对着她身后的宋宥初喊了声:“小姨好。”
“谁是你小姨。”傅窈背着手,瞥了眼泽子恒,脚步一转站到了泽子恒原先站着的位置,然后向宋宥初招手,“小姨快来。”
“欸傅窈你抢我位子。”泽子恒才察觉出不对,指着傅窈的鼻子。
傅窈挑眉,拉过宋宥初就没理泽子恒。
“小姨小姨,你瞧瞧哪只会赢?”傅窈拉着宋宥初道。
宋宥初正观着两只蛐蛐的身形思索着,身边突然有道公鸭嗓的声音:“姐姐姐姐,你可对斗蛐蛐感兴趣啊?”
宋宥初侧头:“嗯?”
泽子恒趴到宋宥初耳边悄声说:“我这里有上好的蛐蛐,一只只要这个数,都是我亲自抓的呢。”
“泽子恒,不许靠我小姨这么近!”傅窈一巴掌把泽子恒的脸推开。
宋宥初问:“你还卖蛐蛐?”
泽子恒疯狂点头:“是啊是啊,家中只余一孤寡老母,兄长不成器,我尚在学中,只能靠着这些糟污的营生挣点小钱......”
宋宥初看向傅窈,傅窈叹气捂脸。
“泽子恒,你拿我小姨当傻子呢!”
“啊?”泽子恒停止表演,没反应过来似的,一脸呆滞地问傅窈,“这真是你小姨啊?”
宋宥初看向傅窈:“你还做过什么?”
“额...”傅窈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似的眼神四处乱飘。
“我早与你说了这是我小姨,泽子恒你才是傻子吧。”傅窈顾左右而言他。
“那你还叫她小姑姑呢。”泽子恒不服气,与傅窈辩了几句,傅窈揪着泽子恒的衣领瞪着他,不知又说了什么。
宋宥初在周围探头探脑,观战了会儿蛐蛐打架,又鼓起勇气与旁人闲聊了几句。
待蛐蛐们歇了劲,宋宥初才回到两人身边,伸手,分开吵着的两人:“你们先缓缓。”
“小姨你稍等,我今日需得给他说道说道。”傅窈一本正经。
“说什么道。”泽子恒揪着傅窈的发髻,“上回的默写课还是你抄的我,小心我与夫子说去。”
“阿窈,不若我们先避避。”宋宥初再次伸出手拉开两人,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宋宥初等了会儿,突然低头对着泽子恒道:“泽家小公子,今日我便不陪你抓蛐蛐了,我与家侄先行告辞。”
泽子恒这是头回听到她说这么长一句话,一头雾水,转身却见一个彪形大汉提溜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蛐蛐,怒视道:“就是你个小子,骗我说这蛐蛐百战百胜,赔钱!”
泽子恒冷汗直冒,后退几步:“不是,这蛐蛐输了怎能怪我呢。”
“你的同伙呢!”大汉压低声音,显然是怒火中烧的状态,“把她叫出来,她来时骗我说这是京郊无人林中冒死捉来的,方才可有懂行的人与我说,这模样不过是京畿小溪边的蛐蛐。骗了俺的钱,还诓骗俺这蛐蛐的种类,赔钱!不赔钱将你捉去窑子,我就不信了你小小年纪细皮嫩肉的模样,哪位鸨儿会不要你。”
泽子恒跌坐在地上:“给钱,我给钱。”
泽子恒散了钱消了灾,扶正了脑袋上的发冠松了口气。
大汉满意地数着手里的钱刚要走,就被泽子恒叫住:“谁与你说的这蛐蛐是京郊的,我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大汉指着一个方向道:“就是方才与你站一起的小姑娘。”
想来这话说得不够狠戾,他又收拾了表情恶狠狠地留下一句话走了:“下回莫再让我碰见你这奸商。”
回家的路上傅窈捏紧的拳头:“小姑姑,你怎不让我把架吵完,我还没赢,心里头不得劲。”
“哦,不吵了吧。”宋宥初慢吞吞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
“小姑姑,你果然如母亲说得一般,呆子模样!”傅窈控诉。
宋宥初抚了抚她的背,一声不吭。
夜晚。
银盏整理完该做的事就出了她的房间,在不远的小隔间待着。
宋宥初吹灭了烛火,刚要关窗,一只手拦在了窗的缝隙间。
即便在幽暗的环境中,宋宥初依旧能看清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低头道:“今夜我不想再与人说话了,你早些回吧,往后也莫要再来了。”
顿了顿,她说:“这里是平王府,即便是小厮,也不便在表小姐的门前呆太久,若是被当成盗贼抓了也不冤。”
那人没有说话,手指曲了曲,最后替她掩上了窗。
一日时光过得飞快,傅窈十分满意宋宥初没有告状昨日出去玩的行为,只有春枝十分幽怨地日日跟着傅窈,寸步都不愿离开。
晚膳时,平王妃摊着傅窈的课业,一会儿对着烛火看,一会儿拿到平王面前说道。
待宋宥初来时,平王妃更是高兴:“阿初来啦,快落座,快落座,阿初今日可是我们平王府的大功臣。”
宋宥初一进门便看见了桌上那份眼熟的课业,她瞟了眼一边安静得像只鹌鹑的傅窈,一声不吭地顺着平王妃的动作入了席。
宋宥初不说话,傅窈也不说话,只平王妃一个劲地夸宋宥初。
“好了好了。”傅窈忍无可忍地站起身,“从今日起,我要与小姨好好学习,头悬梁,锥刺股!课业快给我,我要回屋学习了!”
说完她一把扯过平王妃手里的课业,头也不回地往屋子的方向跑。
银盏给宋宥初盛了碗汤,宋宥初接过碗,舀着汤匙小口小口地喝。
平王妃朝着门外哼了一声,平王叹气,揽着王妃的肩:“孩子还没吃饭呢,饿着怎么办啊。”
平王妃打掉他的手:“自己的课业不做,让别人写,她也好意思。”
说完转头对宋宥初道:“阿初,你别惯着她,若是她下回再如此,你就与我说,我定好好教训她。”
落座后也没停,一边自己盛着汤,一边絮叨:“还以为我不认得她的字与阿初的字,让人替她写作业也不懂自己誊抄一遍,真是木瓜脑子,抄作业都不会抄。”
盛完汤递给身边的丫鬟:“去给小姐送去,让她不喝完今晚不许出房门。”
宋宥初初用完膳,在小庭院里散步消食时,傅窈不知从哪个草堆里跳出来,站在宋宥初面前插着腰。
宋宥初静静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傅窈咳了两声:“小姑姑,虽然你好像不差钱,但我给你挣钱了。”
宋宥初:“挣的什么亏心钱?”
“小姨你莫要说话如此难听。”傅窈撇过头,“让你丫鬟先避避,我且与你说些体己的话。”
宋宥初笑了下,侧头看了眼银盏,银盏颔首避退。
傅窈将宋宥初拉到角落,四下看了圈,然后凑到宋宥初耳边道:“小姑姑,我给你收了个二徒弟,这是他给的拜师费。”
说完从袖口里掏出一袋钱袋掂了掂,一脸得意。
宋宥初看着钱袋的样式问:“我何时有的大徒弟?”
“我就是你的大徒弟啊。”傅窈睁着大眼睛说,“小姨,你莫要不认账,我阿娘可是教你教我算学的。”
“那二徒弟又是从何而来?”
“嘿嘿。”傅窈笑了两声,“且听我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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