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黎明归者

　　就在几个小时前的彼得堡。

　　作为全美国最顶级的超级豪宅区之一，这里随便拉出一个住户，基本都能确信他们的净资产至少有五千万美元，当然不算孩子。毕竟，就算是这一带最便宜的豪宅，起步价也得七百万美元以上。

　　从世界知名的大商人，到资历深厚的政界人物、一线电影明星、著名运动员，甚至那些拥有数百年家族历史的欧亚贵族，你都能在这里找到。这里几乎可以说是纽约上流社会的一个微缩版。

　　这一代彼得堡的家庭大多有两到三个孩子，所以近几年的万圣节一向办得非常铺张热闹。今年当然也不例外，甚至因为血月的关系，比往年更为火爆。

　　大部分豪宅早早就为当晚做了盛装打扮。外墙重新粉刷并加上了各种精致的装饰，草坪上也布满了形形色色的摆设：会发光的南瓜灯、稻草人、女巫、骷髅……一个有着万圣节氛围的社区该有的东西，这里一样不缺。

　　夜色降临时，彼得堡的街道瞬间亮起，各色灯光交织，喧闹声此起彼伏。装扮好的小孩把自己变成各种奇幻角色，在路上疯跑。到处都是超级英雄、公主、吸血鬼、精灵、丧尸、巨龙、蚯蚓、鸡蛋等等，一群群在拥挤的人群中追逐打闹。他们愉快的笑声此起彼伏，在清冷的夜空中久久回荡，为这夜色添上了一层难掩的兴奋与躁动。

　　大人们也不知不觉被这种令人亢奋的气氛所感染，很多人甚至亲自参与到装扮的乐趣里，穿着戏服扎堆聊天，互相讲鬼故事，还一边把糖果分给在身边乱跑的孩子，看着他们开心得上蹿下跳。

　　在这群狂欢的人海中，几名记者的低调身影若隐若现。他们混在人群里，提着相机在人潮与各色服装间穿梭，随时举起镜头抓拍眼前的盛景，又拿着手机准备记录下每一个细节。

　　今夜是属于大型表演的夜晚，而彼得堡正是这场盛宴的中心舞台。

　　在这一片豪宅之中，有一处庄园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热闹。它那巨大的铁艺大门外，站着十几名安保人员严阵以待；而大门里面的停车区域早已停满了各式豪车：外形张扬的兰博基尼、法拉利、玛莎拉蒂，到尽显贵族气息的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一应俱全。温暖的金色灯光洒满了广阔的花园，把整片区域都照得仿佛白昼一般明亮。

　　这里正是阿滕伯勒一家的住所。

　　迈克尔 阿滕伯勒是 Xeno 的创始人，美国规模最大的科技公司之一，专门生产电子芯片。他的妻子海伦 沃克 则同样声名在外，是纽约历史上最年轻的州长。即便是在像彼得堡这样显赫的社区里，阿滕伯勒一家依旧是极为耀眼、广为人知的存在。

　　此时此刻，整座庄园内一片热闹非凡。宽阔华丽的大厅里，人声低吟与清脆的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宾客们身着各自最华美的礼服与西装，齐聚一堂，为一个重要的日子而来,这一天是这个家庭独子亚伦 阿滕伯勒的十五岁生日。

　　不过，说实话，这个日子也没那么重要。归根结底，只是个十五岁生日而已。等到他十八岁那年，生日排场十有八九会比现在盛大得多。

　　在主厅入口附近，副市长理查德·凯恩正与房地产大亨文森特·莫雷洛谈得起劲。吧台边，奥斯卡影后阿米莉亚·克罗斯举杯，向沙利文大酒店连锁的老板帕特里克·沙利文致意。再远一些，知名科技投资人黛安娜赵面带温暖的笑容，正与纽约上诉法院首席法官哈罗德·惠特曼握手寒暄。所有在场的人似乎都怀着同一种情绪,对阿滕伯勒一家的敬佩，以及对他们辉煌名声的由衷赞叹。

　　然而，在这群商业精英与社会名流之间，却有一小群看上去格格不入的少年人。

　　他们是亚伦 的朋友。一行人穿着万圣节的各式装扮，混在满厅的西装、晚礼服与正式礼服之间，显得格外显眼。局促不安几乎写在每一张脸上，他们举手投足都透着僵硬与拘谨，显然对这种场合并不适应。

　　凯文是篮球队里的队员，也是亚伦 从小玩到大的最要好朋友之一。他用胳膊轻轻顶了顶亚伦，低声嘀咕道：

　　“哥们，今年怎么搞得这么讲究啊？”

　　“是啊，真的。我差点以为这是我爸的生日派对，不是我的。”亚伦 解释道，“其实他今晚得见几个很重要的生意伙伴，但他又不想错过我的生日，所以才办了这么一大场。你知道我爸那人，只要有机会多谈几笔生意，他肯定不会放过。”

　　“老兄，我真有点不自在，太格格不入了。”凯文承认道。

　　“别管他们，自己玩得开心就行。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拿。相信我，他们根本没在注意我们。”亚伦 咧嘴一笑，说道。

　　今晚，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甲胄，腰间别着一柄银色剑鞘的长剑，一身打扮就像个中世纪骑士。亚伦 的确很享受装扮打扮的乐趣，说句公道话，他穿这身还真挺好看。

　　“幸好我没穿成蜘蛛侠来，不然我得一晚上躲厕所里不出来。”凯文说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吸血鬼装扮，前襟上还残留着几道已经变浅的番茄酱污渍。

　　“你在说什么呢？真正该尴尬的是那边那些大人。穿成那样来参加万圣节派对才是真正需要勇气的。”亚伦 摇着头说。

　　怀疑自己这回事，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存在的。

　　又有一个男孩用胳膊轻轻碰了碰亚伦。

　　“嘿，我能试试那个吗？”他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位侍者,那人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排装着琥珀色酒液的酒杯。

　　那是威尔逊，也是亚伦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之一。

　　“想都别想，这念头现在就给我掐了。我妈看着像是在跟客人聊天，其实一直在盯着我们每一个人。你想想那新闻标题会怎么写：‘万圣节之夜，州长官邸爆出未成年人饮酒丑闻。’你猜第一个倒霉的是谁？肯定是我。”亚伦 提醒道。

　　“我就随口说说……”威尔逊 嘟囔了一句，一看到大堂那头海伦 射过来的锐利目光，连忙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已经来了五十多个孩子。

　　“生日快乐，亚伦。”一个戴眼镜的黑发男孩说道。

　　那是保罗，亚伦 的表弟，也是从幼儿园起就一起玩的四人小团体成员之一。

　　“生日快乐！”

　　“亚伦，你这身衣服也太帅了！”

　　热情的问候一股脑儿地涌上来。亚伦 笑着说：

　　“谢谢大家。走，咱们那边坐。”

　　他带着朋友们来到一块专门为他们预留的区域。

　　为他们预留的几张桌子上摆满了食物。饮料有瓶装水、各种汽水，还有种类丰富的新鲜果汁。旁边则是一整张桌子，堆满了精致的小甜点。

　　“哇,”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倒吸一口气，眼睛一下子都瞪圆了。

　　“巧克力蛋糕，提拉米苏，法式烤布蕾……你现在对甜食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了吧？你牙怎么还没全掉光？”威尔逊 打趣道。

　　“汉娜阿姨用托阿克巧克力做了那些布朗尼。她今天下午才刚烤好。我跟你们打包票，咬一口你们就停不下来。”亚伦 一边说，一边舔了舔嘴唇，浅棕色的眼睛期待地朝甜点桌那边瞥去。“来，大家随便吃！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要是还想吃点别的，就跟我说。”

　　起初，孩子们还有些拘谨，但在亚伦 的带动下，慢慢放松下来，开始真正投入到派对的气氛里。很快，他们就吃得开心、喝得尽兴、笑得肆无忌惮。

　　孩子们的笑声也似乎冲淡了大人那一圈儿的严肃气息，让他们的表情变得更加柔和、真诚。海伦 朝那群吵闹的孩子望过去，视线落在正被人群簇拥着的儿子身上，目光也温柔下来，唇角浮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到十点钟的时候，派对就结束了。毕竟孩子们都才十五岁，又是在州长官邸办的聚会，不适合玩得太晚。其他受邀的客人也陆续告辞离开，豪宅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四个男孩这会儿正待在亚伦 的房间里打 Xbox。那天晚上他们都要在这儿过夜，第二天一早再一起出发去夏威夷旅行。

　　“耶！我赢了！”亚伦 放声大笑。

　　“哥们儿，你也太菜了吧，保罗。你身上装备最好，居然还能输。如果你肯分我点儿，那我早就把 亚伦 打得满地找牙了！”凯文抱怨道。

　　“我要是给你了，这局十分钟前就结束了。你连手雷都不会扔。得用六十度角扔出去才能扔过那堵墙，懂不懂？”保罗反击说。

　　“行了行了，别吵了。谁都知道亚伦 才是这游戏里的王者。咱们换个游戏玩吧！”威尔逊 打断道。

　　“玩什么？这台主机上的游戏我早都通关无数遍了，烦得要死。换到 Switch 或者 PlayStation 上吧。或者我们上那个梨视Beyond，我听说新出了一款鬼屋游戏，贼好玩。”凯文提议道。

　　“鬼屋个鬼。别玩电子游戏了，来玩这个。”威尔逊 神秘一笑，说道。

　　他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瓶红酒。深色玻璃瓶身，贴着一张白色酒标，中间用黑体字写着“Romanée-Conti”。上方一行字是“Société Civile du Domaine de la Romanée-Conti”，左下角则印着“Année 1990”。

　　“我靠，你这哪儿弄来的？”凯文瞪大了眼睛问。

　　“当然是从我爸那儿偷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迷红酒。整整一酒窖的存货，他才不会发现少了一瓶呢。”威尔逊 耸了耸肩，说道。

　　“你可以啊。”亚伦 比了个大拇指，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

　　“嘿嘿，这可是生日派对！当然得整点特别的。你妈对你也太严了，你都十五岁了，连酒都没喝过一口。要是被学校那些女生知道了，非笑死你不可。今晚，我就让你长长见识。”威尔逊 宣布道。

　　几个男孩立刻围拢了过去。

　　“那你打算怎么开啊？”

　　“这还不简单？我看我爸开过上千回了。看我的。”威尔逊 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开瓶器。

　　“哥们儿，你看看你这架势！简直专业级的，太牛了。这就叫典型的威尔逊 作风。”凯文装模作样地夸道。

　　十五分钟后，四个人全都瞪大眼睛盯着那瓶罗曼尼·康帝。瓶子确实是开了，但明显哪里出了问题。

　　软木塞没被拔出来，反而整块儿漂在酒里。

　　“就你还专家呢。”保罗皱着眉说。

　　“肯定是这破开瓶器有问题！”威尔逊 垮着脸反驳道，脸都涨红了。

　　“我靠，这下怎么喝啊？那软木塞就那么恶心巴拉地漂在里面。”凯文抱怨道。

　　“肯定还能喝的。酒里有酒精，不就等于消毒了吗？再说了，这瓶酒可贵得要命，咱不能这么糟蹋了。”威尔逊 试图说服他们。

　　“那它多少钱？”亚伦 问。

　　“我哪儿知道啊，但肯定不便宜。我爸老是拿这瓶酒那儿擦来擦去的。”威尔逊 嘟囔道。

　　“那你还敢偷？”保罗反问。

　　“我已经拿一瓶长得一模一样的换上去了。”威尔逊 说道。

　　“算了，喝就喝吧，反正也喝不死人。我正好也想知道酒到底是什么味儿。”亚伦 咧着嘴笑道，眼睛亮晶晶的。

　　威尔逊 从包里掏出一摞塑料杯，把红色的液体倒进去，给每个人发了一杯。

　　“敬今天的寿星！”他们一边喊，一边把杯子碰在一起。

　　亚伦 第一个抿了一口。酒刚碰到舌头，他就被呛得猛咳不止，喷得到处都是。

　　“你个傻逼！离我远点！太恶心了！”威尔逊 一下跳开。

　　“恶心的是你这破酒！一点都不好喝。热巧克力香多了。”亚伦 一脸嫌弃地说着，努力把嘴里的苦味咽下去。

　　看到这一幕，保罗和凯文也各自抿了一小口，然后一边做鬼脸，一边硬把酒咽了下去，就是不想让威尔逊 看见他们的反应而得意。

　　威尔逊 斜了他们一眼，随后把杯子抬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轻啜一口，满足地砸了砸嘴。

　　“这是我喝过最好的 DRC。你们这帮纯小白。”他一脸得意地说道，还朝他们投去一个骄傲的眼神。

　　“闭嘴吧！你这酒鬼。”另外三人齐声喊道。

　　“还有别的事干吗？我不想再喝酒了。”亚伦 说。

　　“有！”保罗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褪色的棕色木板，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刮痕，一看就知道已经用过很多年。

　　这是一块真正的碟仙板。

　　“我操！”威尔逊 被吓得往后一跳。

　　“怎么？这就怕了？咱们还没开始玩呢。”保罗取笑道，他心里很清楚威尔逊 有多怕鬼。

　　“谁……谁怕了？可今天是万圣节，又赶上血月。我觉得我们最好别玩这种东西。”威尔逊 结结巴巴地说。

　　“老兄，这听着才是最适合玩的时候啊！”凯文说道。

　　他一向特别喜欢这种寻刺激的玩意儿。

　　“亚伦，你怎么看？”保罗问道，“你今天是寿星，你来做主。”

　　“玩吧。我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不过既然你都带来了，那就试试吧。”亚伦 回答道。

　　“那就这么定了！”保罗咧开嘴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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