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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营者
颜苡澄猛地站了起来,太激动胸口起伏有点大,但在看清来人后,瞬间平静了下来:“你怎么还没睡,今天不养生了?”
“基金会要送几车补给,今天发车,我跟着去清点了一下。”巴言清抬手摸到开关,“闭一下眼睛。”
“邱姐这次去的哪?”
“xx山区。”
邱玉华是巴言清的媳妇,苗策基金会股东之一,常组织慈善活动冲在第一线。邱姐这个称呼是她自己定的,不让颜苡澄喊“巴母”说像奥特曼,她儿子也紧接着补充:“喊大哥。”
“对了,你哥听说你回来了,给你寄了回归礼过几天就到了,说等他有假了再来看你。”
“大哥带兵也挺辛苦的,有假就好好歇歇,不用太折腾。”
“你在这他还能多来两趟,我也挺想他的。”
颜苡澄抿了抿嘴唇,低头理了下头发。
巴言清拿了一个牛皮纸袋放她手里:“炒好了,先尝尝,小宁交代的。”
颜苡澄把袋子捧在手里,很扎实的一袋。
宁远忱把她送到和沈楠静约定的店门口之前,接了个电话,她听到他喊了“巴叔”,是巴言清找他有事。
这几天她一直想跟巴言清好好聊聊,问问他和宁远忱到底怎么回事,今天终于有了机会。她从牛皮纸袋里抓了把瓜子出来给巴言清,还是温热的。
“我不在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吧。”
“行啊,你想知道什么?”
巴言清拿起一颗瓜子,指尖一捏,捏开了一个豁口。
颜苡澄盯着他,开门见山道:“你和宁远忱现在关系为什么这么好?你用了什么交换的,或者,你们之间又签了什么东西?”
巴言清脸色微变,错愕道:“怎么这么问?”
“别人可能不清楚,我知道宁远忱的脾气,他不可能跟你和平相处还住你家。”
颜苡澄语气隐有严厉,巴言清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有所指。
“宁远忱……”他哼了一声,“宁家两父子倔的很,当年你让我清了他家的账,我拿着拟好的合同去找他们,好说歹说的,也就签个字的事儿,可他们偏不接受。你走后没几年,那小子一个人把钱全还上了。他来的时候,你是没瞧见,快瘦成干尸了。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真有骨气,上赶着想培养他,可他死活不愿意啊……”
颜苡澄不耐的打断:“那现在呢?你又是怎么说动他的?”
“这不你回来了吗。”巴言清讨好的笑了笑,“我这有批货运输上出了点困难,他学机械的,高材生,他有办法。”
“他早就不想见到我了!还有,你有什么权利决定用我来当条件?我同意了?他没有自己的事儿,没有自己的生活?”
颜苡澄音量都提高了,牛皮纸袋里的瓜子跟着她猛然坐正的动作“哗”的撒了一地。
“我也没让他吃亏啊,苗儿,你听我说……”
巴言清要想个词儿解释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来成功救他于水火,他抬了下手示意“休战”,拿起手机刚接了没一会便眉头紧锁:
“……什么?那笔款回不来了?你干什么吃的!”
颜苡澄心脏猛地收紧,全身跟着紧绷。
巴言清打电话的声音很大,起身往三楼的书房走去,厚重的门关上前,颜苡澄接了一把,跟着进去了。
“那你找宁工说去啊……”
巴言清看她跟进来了,示意她坐,还给她倒了杯茶。
待巴言清挂了电话,颜苡澄把事件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深吸了一口气,无力的看着巴言清:“那年你怎么答应我的?”
巴言清把手机放桌上,揉了揉疲惫的眼睛:“金盆洗手以后再也不干这勾当了。”
“因为什么?”
“苗儿……”
颜苡澄眼眶红了,她知道巴言清不敢提,她也不想听。
巴言清看着她失望的神情,神色惶恐道:“现在是按规定来的,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我,你……”
他最后都语无伦次了。
不如说,不会再像对宁远忱家那样,砸玻璃,用红油漆写还钱。
颜苡澄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国前颜苡澄用爸爸的事情和巴言清谈判,他答应的很好。没想到七年后,他依然做着那件事,而自己竟然还成了宁远忱的掣肘。
不欢而散。
颜苡澄回到房间,过零点后,手机弹出了一个提醒,还有一周的时间就是爸爸的祭日了。
第二天,颜苡澄通过代晴,为期一个月租了一个制衣间,叫了个搬家公司从巴言清家搬了出来。
当晚,她带了简单的行李,背着个小包,买了张车票回澜城了。
颜苡澄在车上睡了一觉,极限买票买到慢车,快中午了才到站。
澜城文旅很争气,这几年以纺织历史为宣传点,出了系列文创周边,让这个偏僻的小城,一下火爆起来,成为了周末旅行打卡地。
颜苡澄费力穿过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车站前广场,几个车站等活的司机开口就是四五十,她在车站花坛坐了一会才打到了网约车。
她先到了姥姥家,开门进屋,放下行李,拿着姥姥给过她的地址,直接去了裁缝铺。
裁缝铺门口有一颗大树,树下有个穿着碎花汗衫的老太太摇着蒲扇纳凉,看到颜苡澄时,老太太差点从椅子上跳下来扭段秧歌。
“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也不说一声啊!”杨绣勤激动的抱了抱她,怎么都看不够,“哎呦我的乖乖,真漂亮了,白了,个子是不是也高了!”
杨秀勤身上透着颜苡澄熟悉的洗衣皂香,很舒服,很暖。
颜苡澄眯着眼睛笑,在姥姥肩头蹭了蹭:“事儿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就先回来了。长高了五厘米呦!”
杨绣勤的白发不是纯白色,反而发黄,她想起来初中学的桃花源记里写道:“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看杨绣勤满面红光,眼白干净的样子,她家老太太身子骨很硬朗。
一个阿姨从店里出来,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看到祖孙俩,招呼道:
“勤姨,这是您外孙女啊?来快,吃点水果,今天这西瓜甜。”
杨秀勤把外字摘了出去,乐呵呵的说:“是是,孙女孙女。”
“真漂亮啊,像您。”
杨绣勤朝颜苡澄扇着蒲扇:“像她妈多点。”
颜苡澄朝送水果的阿姨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裁缝铺的门头——
“澄澄小铺?”
下面一行小字写着,做衣服,锁裤边,修拉锁,做被子,被罩等。
“好听吧。”杨绣勤说,“有活大家就分工去做,没活就嗑瓜子聊天。现在学生们都放假了,等这附近的学校都开学了,就又有大工程了。”
店里算上她本人一共四个裁缝,年轻点的做被子,岁数大点的只负责衣服方面的活。店里有碎花的窗帘门帘,连熨斗的垫布都是碎花的,很温馨。
杨绣勤七十多岁了,有自己的这一方天地,凭手艺吃饭一直是她的荣光,比让她在家歇着都舒服。
一进门最显眼的位置挂着营业执照,裱在相框里,经营者那栏竟然写着宁远忱。
“姥,姥姥……”颜苡澄略带惊慌的指着营业执照,问,“这是怎么回事?”
姥姥不以为然道:“我之前那个小窗口,街道整改,人家不是让开了吗,我又闲不下来,就想租个店面,忱忱担心我自己跑不明白,他就帮我办了。我年纪大了,是怕有事儿了处理不清楚,这孩子啊心细。”
旁边喝茶吃瓜的阿姨补充道:“小伙子帅的嘞,斯斯文文的。”
颜苡澄直感一股气压直冲头皮,前天刚和巴言清大发雷霆,扭头早就有一笔更早的人情债在等着她。
难道担心多余了?
宁远忱,他到底要干嘛呀?
杨绣勤招呼她:“澄澄,过来吃西瓜啊,在那面壁呢啊?”
颜苡澄平复了一下心情,神色如常道:“啊,想事儿来着,姥姥我这次回来还要找一些布料,看看你这有吗。“
“找,你去库房看看,没有的话再找厂家问问,我这都有电话。”
颜苡澄陪姥姥住了两天。
姥姥房间里的高级营养品,都是按剂量时间配好,还标记了服用时间,一看就是专门有人按照她的体质配好的。
“小絮给我弄的,我有时候记不起吃,上次回来看见了,直接跟我瞪眼了。”
颜苡澄只笑笑,心里充满了难言的内疚。
七年前她心里憋了一股气一走了之,姥姥全力支持还亲手打包了行李,但临行前,她看见姥姥偷着抹眼泪。她到伦敦就后悔了,她当时只想跑的远远的,但这个地方,远到欠了她七年的陪伴。
这两天姥姥提了很多次小絮,看她不排斥,就直接摆出来说了:“你这次回来,打算去看看你妈妈吗?”
颜苡澄搂着她的肩膀:“姥姥,您不用担心,这些年我们都有联系的,她做的努力,我都看着了。”
“好,好,那就好……”杨绣勤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小脸,满眼欣慰。
颜苡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方絮月子没做完就开始被奶奶逼着生男娃,爸爸有点愚孝,没护住她,最终她不堪逼迫,走了。
颜苡澄后来才知道,是姥姥给了妈妈底气让她走的。
小时候也怨过,长大后慢慢明白了,这种糟烂的环境,重男轻女,精神上还有疾病的婆婆,无能的丈夫,怎么让她活得下去。
方絮是颜苡澄高二的时候找回来的,当时她快进入高三一个紧张的复习阶段,爸爸想多赚钱支持她学艺术,担心她没有人照顾,就让方絮以阿姨的身份一直陪到她高考结束。
在伦敦的七年,方絮飞过去看过颜苡澄几次,第二次来的时候,赶上她跳槽,陪了颜苡澄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等她回国,颜苡澄去机场送她,心里忽然涌上一丝不舍。
看着她的背影,想,其实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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