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翌日。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帘缝隙准时散落在初婳的脸上，闹钟也适时响起。

　　她昨晚是自己走回的房间。

　　床头堆积着各类书籍，初婳皱着眉，熟练地伸手去摸放在书上的手机。手指却意外触到一道冰凉的硬物，没有震动，明显不是手机，她眯着眼看过去，视线却被一片深色遮挡。
　　她彻底清醒。

　　这是一只单手就能单拎起来的黑色木盒，盒子边沿上雕刻着传统的云雷纹，表面刻的则是野兽捕猎的场景。
　　线条简单却足够原始狂野。
　　最后，野兽的头颅埋在猎物的心口，正在大快朵颐。而这个场景被雕刻在盒子顶盖上。

　　初婳伸手打开它，一本古书和一把小巧带有血槽的黑色匕首静静躺在盒底。
　　阳光下，初婳颈上的黄金罗盘微动，反射出惶惶然金光投在匕首刀锋之上。
　　金光下一抹诡谲深蓝缓缓游动。
　　白皙的手指不受控制般慢慢接近这奇异的刀锋。单薄的皮肉在它面前像是一层可以轻易穿透的宣纸。

　　“铃铃铃……”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初婳猛得收回手，摔上盖子。心脏急速跳动，右手捋过额前碎发时，她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恒温系统平衡不了人的生理反应。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铃声还在响，自动透露着手机对面锲而不舍的态度。
　　初婳皱眉，用被子将这个邪门木盒团团裹住放在一边，这才拿过手机接通。
　　“不管你是谁，如果没有急得要命的事，别怪我发火。”她说。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大小姐。”电话是个非常熟悉的女声。
　　初婳看了眼手机界面上的一串号码，她没有给人备注的习惯。
　　“月琴？”
　　因为正常情况下她能准确记住号码的主人。
　　月琴也是在月升观长大的孩子，比她大三岁，大学毕业后便给她做生活助理，对她的生物钟不要太了解。

　　“什么事？”她问。

　　“今天您毕业答辩，时间在下午两点。现在是早上七点，我准备启程到观里接您，大约两小时后，九点左右到达。”
　　自从上大学后，她便一直住在市区，月琴平时也就和她住在一起，照顾她衣食起居。
　　这次回到月升观，她却没有带月琴回来。

　　“对，答辩。”初婳一巴掌呼在自己额头上。最近事情太多，她都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你来吧，我现在起床。”

　　“好的。”

　　初婳挂断电话，视线又不禁被团成一团的被子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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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十二点半，两人抵达鹿江大学。

　　鹿江大学不允许开车进校园，初婳也从不搞特殊，平时只让月琴把车开到门口，自己走进去。

　　“大小姐，我们到了。”月琴回头去看初婳。
　　月琴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特别可爱，但是她性格是实打实的雷厉风行，天生不爱笑。

　　大学门口的广场十分空旷，便更显得空气热浪滚滚。

　　初婳叹了口气，看了眼月琴的娃娃脸，道：“你在车上等着，我自己进去就行。”

　　“您毕业答辩在下午，要不我先带您去吃饭？”
　　“不了，”初婳眉眼冷淡，“我没胃口。”
　　“我……”月琴还想说什么。
　　初婳立即打断她，不容置疑道：“我自己去就行，两个人打一把伞太挤。”
　　说罢，她深吸一口气，拿着月琴给她的太阳伞下了车。

　　等初婳走到教学楼，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她拿出月琴追上来塞给她的纸巾，擦擦汗，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心情莫名。
　　好像所有事情都要结束一样的，空洞，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

　　初婳的教室在三楼拐角，离楼梯很近。里面说话的声音便这么闯进她的耳朵。

　　“哎，明瑜，初婳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赵明瑜似乎笑了一下，“她不敢见我。”
　　“啊？你们怎么了？”
　　“我前几天跟她吵了一架，她心虚，都好长时间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第二个人声音恍然大悟，“我就说嘛，之前她一直粘着你怎么今天没跟你一起来，原来是这样。”
　　第三个人语气八卦，“你不是她唯一的朋友嘛她还敢跟你吵架？哎明瑜姐，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这个涉及别人的隐私，不好说吧……”赵明瑜犹疑。

　　“明瑜姐明瑜姐，你就跟我们说说。”
　　“一会请你喝咖啡，明瑜姐，你就当正常聊天，别想那么多。”
　　“对啊，明瑜姐，我们发誓肯定不会乱说！”
　　“我们发誓！”

　　面对一声声明瑜姐，赵明瑜明显受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声音中带着得意和显摆。
　　“我跟你们说，上个星期我家不是办了宴会，宴会上她突然发疯把一个老总打了！”
　　“哇，这么劲爆！”
　　“然后呢明瑜姐？”
　　赵明瑜囫囵道，“我当时及时制止了她，然后我们就吵起来了，接着她就离开了。”

　　“打了人还这么嚣张？”
　　“那她今天是不是来不了了？进局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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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婳站在门口，透过窗户，静静看着里面三张幸灾乐祸的脸和赵明瑜的背影。
　　明明就隔着一道门，她为什么感觉从来没认识过里面的人？
　　这三个人就是当初背后议论她像鬼的人。

　　“你们都不知道，她看我生气了，什么求和的话都说的出来，我看着她，感觉她真可怜……”

　　“砰！”

　　剧烈的踹门声突然打断四人得意忘形，惊得她们看向过去。
　　一张过于美貌的脸出现在门口。
　　四人瞬间便明白初婳听到了她们的话，另外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闭上嘴，而赵明瑜看着她，一时回不过神。
　　教室里一时安静得只剩空调风声。
　　初婳的眼神却比十七度的空气都要冷清，透过单薄的吊带，冷得直直钻进心口。

　　“初婳……”赵明瑜忍不住呢喃一声。

　　三人眼看她这个态度，人精似的明白了一切。什么初婳心虚，现在心虚的是她……

　　初婳没有说话，赵明瑜也回过神，她看了看旁边一句话也说不来的三个人，气不打一处来。
　　平时捧着她，这时候就不张嘴了！

　　初婳不说话是因为她有些后悔。
　　不是要当做没交过这个朋友吗？怎么她还是一气之下踹门？

　　最后她选择转身离开。

　　可刚出教学楼，她没想到赵明瑜竟然追了上来。
　　她拦在她面前。

　　初婳气得连太阳伞都忘了打，所以两人就这么暴露在炎热的阳光中。

　　“初婳，你一定要这样吗？”赵明瑜先开口。
　　初婳不想多说，要直接绕过时却被她抓住了胳膊。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同样温热的手臂，只会出一层热汗。初婳毫不客气地推开她。
　　赵明瑜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不可置信道：“初婳，你竟然推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赵明瑜，你到底还想干什么？我没时间听你说那些有的没的。”

　　“行，那我也不啰嗦，”赵明瑜理所当然道，“你跟我道歉，我们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还是……”
　　“是什么？”初婳冷笑，“我看你是真是脑子出问题了。”她真的不能理解赵明瑜在想什么。
　　她看着赵明瑜的双眼，“你信不信，只要我以月升大小姐的身份出现在各个宴会上，你这样的朋友我能交一千个一万个？”
　　“想跟我做朋友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
　　“赵明瑜，你清醒点吧。”

　　说完这句话，初婳不再看她难看的脸色，高傲地扬起头离开。

　　“初婳，”赵明瑜在身后喊道，“朋友做不了，那也不应该影响生意吧。”
　　“生意？”她止步，转头看过去，“你什么意思？”

　　“月升终止了和赵氏的合作，”赵明瑜似乎有些难堪，“你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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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江大学东侧有一潭小湖，湖边的闲得亭是许多小情侣青睐的约会地点。但是在大中午，爱情也经不起热浪的考验。

　　初婳目前经得起。她躲在阴影里，打出一个电话。

　　手机那头接的很慢，在她快没耐心时，才传出声音。
　　“喂？元贞。”
　　是高澄。

　　初婳开门见山质问道：“是你决定终止和赵氏的合作的？我不是告诉你别多管闲事了吗？！”

　　赵氏虽然靠月升接了许多好项目，一飞冲天，可是月升在其中同样少不了好处。
　　就这么干脆中断合作，她实在不能理解。
　　啊！这些人每天都在想什么？！她忍不住在心里尖叫。
　　神经衰弱都快要被他们气成精神病了！
　　BD这鬼天气还热得要死！她抱怨地看了一眼天。

　　高澄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户前，拿着手机，看向楼下高低交错的楼底。
　　“元贞，你当我是感情用事的人吗？”
　　“这个决定是经过董事会讨论后才决定下来的，不是我一意孤行。”
　　“以前和赵氏的合作还不错，但这两年我们过得地效益明显下滑好几个百分点。”
　　“换掉他们，真不是我感情用事。”

　　一番话下来，他顺利将多管闲事变成感情用事。

　　但高澄的话是初婳没想到的，她皱着眉左思右想，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找不出来，感觉脑子都要被这高温融化掉了。
　　只好匆匆挂断，果断终止这个影响她心情的电话。

　　如果高澄现在站在她面前，她感觉自己说不定会狠狠扇他一巴掌。
　　这种摇唇鼓舌之辈，只配得到这个！

　　而高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却淡淡一笑，那双在初婳面前永远保持温柔的漂亮眼睛，此刻却带着一丝狠辣。

　　他就是感情用事，他就是要那些人知道，冒犯羞辱他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为此他可以不惜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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