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情道遇见他的因果

　　回家两字对于蘅芜洵礼来说并不是一个陌生的词语。

　　曾在无数个日夜里，蘅芜云松牵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回家。但现在这话是在眼前的文途尽口中，以时礼这个名字说出。

　　不，眼前人真的是文途尽吗？蘅芜洵礼的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他变了……先前的他一身浩然正气、天之骄子。

　　可眼前的他周身灵力混杂，眼神中再无往日的平静，其中的偏执令蘅芜洵礼感到骨寒。

　　妖王又靠近了一分，他的发丝至肩上垂落，闯入蘅芜洵礼的眼眸。那温顺乌黑的发丝也不知变为了妖野惹眼的白发。

　　熟悉卷着些许陌生的气息包裹，侵略着蘅芜洵礼，她伸手抵住妖王的胸膛，眼神躲闪，“你不是他。”

　　妖王睁圆的一双眼中此刻写满不可置信，他欲开口可却哑然，自己现今的变化他该如何讲？他所处在的境地又该如何同蘅芜洵礼说？

　　他讲不了，他说不出。

　　眼眸之中的神采逐渐地消散，他黯然神伤的低下头，却看见蘅芜洵礼手腕处的红线愈加亮眼了，他看着抬了自己的手腕。

　　那处赫然也有着一条红线，亮的耀眼——房门咔嚓一声被人推开，脚步声缓缓逼近。

　　本冷着脸走进来的文途尽，仅用一眼便锁定床榻上的蘅芜洵礼。

　　他的眼中有着终于得见的喜悦，面上也微微的回暖。

　　可当他看到蘅芜洵礼含着泪水的眼眸时，视线再度转移，他怒急挥剑向穿着蟒袍的——自己刺去。

　　只一瞬的疑惑，文途尽便将眼前的妖王当成了与先前一般无二的妖邪，只这个显然更加可恶。

　　此刻他毫无法力，有的只是扎实的基本功和良好的体力。

　　手中长剑与妖王手中泛着淡淡红光的剑对上，铿锵作响。

　　文途尽的眉头微皱，他认出那剑上桃花状的花纹。这恐是用桃花铁打造的利器，但他并不惧，眼眸之中盛满杀意。

　　文途尽：“你惹她落泪，可早早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面对文途尽的愤怒与言语，妖王不屑冷哼。

　　他虽是莫名其妙地重新来到了这个早已被他摧毁的秘境。但却又一次见到了蘅芜洵礼。

　　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却是一时没想到，这个时间点的自己也会在此。

　　妖王眼中凶狠，同样不肯退后半分，“现在的你没有能力保护她。”

　　两剑对阵，嘶鸣不断。

　　文途尽手中的玄铁剑，渐渐被妖王手中长剑上附着的妖气侵蚀。

　　可这世间妖物，还从未有他文途尽斩不下的；这区区秘境之中的小小妖王，自然也该死于他的剑下。

　　蘅芜洵礼的眼泪，眼前妖王的争夺，失去蘅芜洵礼的感受他再不愿经历——刹那间体内被秘境封印住的磅礴灵气流动全身。

　　他的长剑重新注入灵力，将隐隐出现的碎裂痕迹修补。

　　温暖灵力灌溉全身，空气之中弥漫着的仿佛是外界阳光的味道，无限驱散着屋中的阴暗。

　　妖王呼吸停滞了一瞬，也便是这一瞬他的胸膛被文途尽一剑刺中，而当他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却是不知身后何时出了一个空间洞。

　　‘美梦终将是会结束的，只是这一切未免太快了些。’想着，妖王好似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目光却柔情的似水般一眨不眨看着面露担忧的蘅芜洵礼。

　　即使他知道眼前的蘅芜洵礼担忧的并不是自己，但自己还是好想在与她相处一会。

　　薄唇轻启，妖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文途尽的耳中，“她不止是因果。”

　　随着妖王的进入，空间洞消失了。便是在一切恢复正常时的下一瞬，一道声音在文途尽的脑中响起，“不要去往未来。”是他的声音，是妖王的声音。

　　长剑滴着血，刺目的好似人类一般的鲜血。

　　长剑上的鲜血，与脑中的声音，以及妖王那最后的眼神都让文途尽动摇了一瞬，他真的是这秘境之中的妖物吗？

　　他的眼眸之中有着茫然，‘她不止是因果。’视线落在蘅芜洵礼的脸上，她坐在那处手中不自觉攥紧裙摆。

　　“抱歉，我让你陷入了危险……”文途尽说着，将手中鲜血擦拭在湛蓝染血的衣衫上抬步向着蘅芜洵礼走去。

　　蘅芜洵礼秀眉微微皱着，眼前人确实可恶让自己哭泣让自己害怕，可她看着文途尽满身狼藉一心自己却并不觉厌恶，更多心痛。

　　她伸出白皙的手掌想去与文途尽触碰，可下一瞬变故横生，这方寸空间渐渐崩坏，两人眼中同时闪过惊讶。

　　情急之下文途尽快步跑去，两人即将触碰的手却再一次被分离。

　　场景变换，他站在一处桃园绿地之中，眼前有着一位桃粉衣衫头戴桃花簪的赤脚少年，而他的身后有着一颗巨大的桃树。

　　长剑紧紧握在手中，他怒视眼前所谓人间月老实则桃树成精的妖邪。

　　桃参立于半空，他的右手之上有着一块通体粉红的桃花铁，左手则是困在金丝鸟笼之中的蘅芜洵礼。

　　他的声音不再苍老而是刚入秘境时的童真，“你通过了试炼，现在做出你的选择吧。要爱人还是要宝物。”

　　要如何选？文途尽不选！他长剑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半空之中的桃参而去，方才一切的苦难与痛苦都是出自这妖邪之手，文途尽又如何能轻饶他。

　　桃参躲闪不及，被一剑斩掉了头颅。

　　自己这万年来都在此处，也曾遇到过无数人，可从未有人如他这般胆大妄为。

　　半空之中他伸手抱着自己的头颅，脖间汩汩涌出的鲜血将粉红的衣衫染得红艳。

　　他呆愣着，只听一声声脆响好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不断的崩坏，他的手抱着自己的头也没有要接回去的意思，只转身去看发生了什么。

　　却看到自己用来束缚蘅芜洵礼的牢笼破碎，只见此刻的文途尽像是话本之中描写的英雄般抱着蘅芜洵礼，用柔软的指腹擦拭掉蘅芜洵礼脸颊上莹白的泪滴。

　　他的剑刃碎成千万片，朝着远处巨大的桃树处飞去。

　　千片玄铁斩断无数枝丫，空中霎时落下一场凄美的花瓣雨。

　　本体受到重创，桃参的身上也渗出无数鲜血，此刻宛如血人。

　　漫天桃花瓣中，文途尽脚踏虚空抱着蘅芜洵礼离开了，便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桃花铁。

　　在离开秘境的前一刻文途尽停下了脚步，他垂着的眼眸里面翻涌着无尽的情绪，“桃花潭，桃花铁，肮脏之物。你且等着，我终会将之屠戮为平地。”

　　这般狂妄之言，竟真的让桃参感到了后怕。

　　而被稳稳抱在怀中的蘅芜洵礼眨眨眼，手指轻挥远处的桃花铁便在桃参不可置信的眼眸之中悄然飘向了她的手中。

　　在文途尽踏出秘境的后一刻，外界无数围观的人看着桃花名册上出现的名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有人小声呢喃着不可置信，“方才进去的居然真的会是文途尽，他还失败了？！”

　　“文途尽？便是那个出自古云宗的当世最为无情之人，文途尽？！”

　　在一片惊讶与不可置信中，满身血迹彷若是穿着大红喜袍的文途尽，抱着穿着凤冠霞帔的蘅芜洵礼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下一瞬，在一众好奇目光还未探究过来时，文途尽的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红色薄纱，将之覆盖在了蘅芜洵礼的脸上。

　　便在这时，他的目光看到了蘅芜洵礼带出的桃花铁。

　　无人察觉到的，他的眉目皱了皱。

　　可也并未说什么，只稳稳地抱着蘅芜洵礼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在两人走后，这处爆发了比先前更甚的惊呼声。

　　桃花名册上出现了文途尽的名字，他们便以为试炼失败。

　　可为何他试炼失败了却还得到了桃花铁？！

　　层层疑云悬在在场众人心中，他们惊讶他们质疑，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也在不断地冲击着他们的脑海。

　　有人向天咆哮，“老天你是否太偏爱文途尽了些，他一修炼无情道的美人，家世，修炼样样都是顶顶好的！你哪怕给我一样，我就满足了啊。”

　　夜风凉，文途尽恋恋不舍的将怀中人放下，可怀抱方才空了一瞬他便心生了害怕。

　　秘境之中与蘅芜洵礼三番五次的离别让他总觉得不安，即便现今已经出了秘境。

　　他抬手为蘅芜洵礼拿下薄纱，看着她眼角处自己先前为擦拭泪水不慎留下的一抹干涸血迹。

　　文途尽眼中涌入淡淡忧伤，他道：“抱歉弄花了你的妆容。”

　　话出口的下一瞬，蘅芜洵礼便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将他抚上自己的脸庞。

　　指尖又一次触碰到沾染着干涸血迹的眼角。

　　她的声音轻柔平和，安抚着文途尽一颗不安的心：“没关系的。”

　　她淡淡的笑着，后而将手放下，捧着桃花铁对着文途尽道：“这是属于你的桃花铁。”

　　蘅芜洵礼的眼中有着狡黠的光，“都是假的。”

　　桃花铁重量不轻，文途尽不忍她多举劳累胳膊，当下接了过来不解问道：“什么都是假的。”

　　蘅芜洵礼笑着看他，轻柔地声音似月光撒在河畔，“月老是假的，他编造的故事也是骗人的。”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文途尽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他将桃花铁收了起来，“好，都是骗人的。”

　　但无论事情的真假，在那句都是假的在蘅芜洵礼口中说出时，先前一切便都是假的了。

　　秘境荒唐，蘅芜洵礼疲惫的很，在客栈内丫鬟的服侍下早早的睡了。

　　而此刻房屋中，文途尽正为自己被妖王伤到的地方缠着纱布。

　　晨光照在桃花铁上折射出五彩霞光，文途尽眼瞧着脑中不自觉想起妖王那句，“不要去往未来。”

　　妖王真的是妖王吗？他记得妖王手中所使用的便是由桃花铁所打造的武器。

　　而他的一招一式自己又是那般的熟悉，不由得，他想难道这是未来的自己？

　　可……妖王除去招式，其余的好似也没有相识之处了，妖力与灵力无法共存这是修真界不争的事实。

　　文途尽闭了闭眼，疑问过多他的脑袋杂乱不堪。

　　最后他总结出一个最大的疑问，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未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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