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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文蝶惦记着于家兄妹,她趁吴云标不在,用屋中的纸笔写了封信塞给都玉环,叫她回家之前将此信交给于莹。
都玉环先前用铁锅烧了一大锅水,所以吴云标很快便兑出温水端来。文蝶把他们二人都打发掉关上门,一直挺着的身板当即弯下来。
文蝶:累死我了,我过年配合叔叔婶婶唠嗑都没这么累。
系统:毕竟陪叔叔婶婶聊天只会尴尬,不会要命。
今天她虽然清醒的时候没有多久,但总感觉好像一整天都在忙似的,疲惫至极。
文蝶匆匆洗漱好,把床单随便一铺。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倒头就睡,就像往常一样一觉闷到大天亮。
可墙根下的蛐蛐一直在叫,街坊邻居的狗偶尔会叫。窗外明晃晃的月光照得屋里很明亮,偏房里还有细细碎碎的谈论声。
文蝶坐起来想了想,起身把窗户关上,屋里的亮度暗下来。
她再次躺在床上。
她很疲惫,但是怎么也睡不着。
身下的床铺是陌生的触感,很硬,她躺的很累。身上的齐胸襦裙是穿了一整天的,穿着睡觉很不舒服,但她没有衣服可以换。不敢洗澡、没有睡前的轻音乐,没有爸爸妈妈蹑手蹑脚的晚安吻。
文蝶闭上眼,侧身蜷缩起来,被头埋进被子。
耳边是父母最后的哭喊声,被她带落在地的花瓶割破的手背隐隐作痛,心脏也逐渐开始重温死亡前的绞痛。
床上的那团黑影一耸一耸,啜泣声被夏日的声音掩盖在房间里不曾传出。
一声轻松悠扬的哼曲缓慢响起,啜泣声戛然而止。文蝶探出头茫然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屋内,这才反应过来是借宿在心脏的系统。
“你怎么知道我睡前会听这首曲子?”
系统:是你父母在葬礼上放的,头七快乐。
刚刚停下的眼泪再次酸入眼眶,只是这次文蝶突然笑出声:“我的葬礼是什么样子的?”
系统:阳光明媚,各种五颜六色的花把你包围,整个一楼客厅是彩色的,还挂了各种颜色的气球。你妈妈穿着一条特别优雅的白色长裙,父亲穿着很有韵味的中山装。客人穿的衣服也五颜六色,都是浅色的。
文蝶闭上眼,眼泪滑下留下水痕。
和她想象中的生日聚会一模一样。
“真好看,像仙境一样。”
轻音乐再次响起,这次文蝶的呼吸很快变缓。
文蝶睡得很熟,她再睁开眼时,明亮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纸窗透进来,把屋子里都映得亮堂堂。
她望着窗户,幻想着外面的蓝天白云、乡间草房。
系统:早上好。
文蝶:“早上好。”
她哼着歌,不紧不慢地整理了衣裙,脚步轻快地跳下床走到窗边,满怀期待地推开窗。
院子里乌泱乌泱地站了一群人都看向她,各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吴云标侧着头,有一个人凑到他耳边好像准备说什么。
笑容僵在文蝶的脸上,她的手还搭在窗棂上。
她怎么推开的,又怎么把窗户拉回来。
文蝶:……
系统:?
文蝶:哔哔哔哔。
系统:……
吴云标看向关上的窗户,抬手止住身边人的动作。
一群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吴云标走进厨房,过一会端着一盆水敲开了正房的门。
吴云标探头进去,隔着屏风看见桌旁影影绰绰的有个人影。
“神女大人,我进来啦?”
“嗯。”
吴云标把水放到桌子上,文蝶洗手净脸,余光里看见他并未离开。
文蝶想起院子里那乌泱乌泱的人:“有事?”
这突然多了个神女,吴云标还在想之后得怎么办,被文蝶突然这么问,他怔了一瞬应着“有!”,便把刚才要汇报的人叫进来。
进来的壮汉躬着身、双手交握,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文蝶认出他是昨晚举着火把那群人中的一个。倒不是记得他面容,而是因为他身上穿着和昨晚一模一样的衣服。衣服的材质看着是麻布,右边手肘到小臂上先后连着打了三个颜色扎眼的补丁。
吴云标:“你刚才要汇报什么?”
壮汉恭恭敬敬地向屏风后的文蝶拜了一礼,这才看向站在屏风旁的吴云标:“回神使,我们今早找到另一个带头亵渎……”壮汉看了文蝶一眼,“……羽山神女的人了!”
“怎么不带过来?”
壮汉面露难色:“这个……情况有点复杂,不如神使亲自去看看?”
这说一半藏一半最勾人心,文蝶追问:“有多复杂?你说说看。”
“是。昨天亵渎神女的那帮书生我们只抓到其中带头的都大小姐,其他人都跑了个干净。我们想着,这群人总要吃早饭,便去城南碰碰运气,还真让我们碰见带头的那个书生买包子!”
文蝶的肚子适时的发出一声“咕噜”,壮汉的叙述突然停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文蝶把脸转开,吴云标咳嗽一声:“你接着说。”
壮汉点头哈腰:“是。我们原本想直接把他给神女大人押来,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赵宜民今天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大早就带着手下巡逻到城南来!”
“你们动手了?”吴云标问。
“我们一见他就打怵,哪里敢啊。”
文蝶好奇:“赵宜民是谁?”
吴云标解释:“最近这几座城的首富是他爹,他是他们家老大。平日里最爱游手好闲、走街串巷,天天带着他那一群家丁到处收保护费。此人不信鬼神,但平日里和我们神教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把我们给拦下来了。”
壮汉追诉:“今早看他与那书生好像一早就相识,小人斗胆猜测,传播神教诈骗一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文蝶想起不信她是神女的吴云标。
这个世界清醒人还是挺多的嘛。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带路去看看,我们顺便也去吃点包子。”
满居里内,比起城西的平民居所,城南更多的是些小本生意的店铺。
古人闻鸡起舞,各家店铺此刻皆已开门。因为昨日是七夕,家家门前都挂着一个小红灯笼,平添几分喜气。铺里的人大部分各司其职,少部分则抻着脖子往一个叫做“钱家包子铺”的门前看。
包子铺的老板缩在铺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瞧,一开始来抓人的神教信徒此刻站在一旁,反而是后面出手相助的家丁们正围着买他包子的书生一顿乱揍。
那书生柔弱,哀嚎声和拳脚声混在一起,险些被议论声盖过去。
一位穿金戴银、人高马大的公子哥坐在一旁的椅子里正在剥核桃,一只到人膝盖高的黑色大狗趴在他脚边,眼巴巴地望着公子哥的手。
“来了来了,羽山神使来了。”
公子哥瞥他们一眼,优哉游哉地把手中抠出来的一整个核桃仁丢出去,大狗瞬间跃起一口将核桃吞到嘴里咀嚼。
文蝶跟着吴云标站到自己人那边,报信的壮汉惊疑地问旁边面露不忍的同伴:“这怎么打起来了?”
“不知道。你走后不久,那个书生和赵公子争执了几句,然后就被打了。好像是书生之前给赵公子代笔,后来发现赵公子拿着他写的东西……”说话的人胆怯地望向那边的公子哥,以手掩口压低嗓音,“拿着他写的东西去骗姑娘,便和赵公子闹翻了。”
那人确实是害怕,后半句的声音如同蚊蝇,吴云标斜着上半身凑过去才能听清。
至于文蝶,她有系统转述。
文蝶转眸去打量赵宜民,面容周正中带些风流,白白嫩嫩养的很好,一看就是个富家子弟。
赵宜民手中又拿了一个核桃,边剥也边打量文蝶。
他把新剥的核桃仁放入口中,神情不屑:“你就是那个羽山神?看着和普通小姑娘没什么区别嘛。”
文蝶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昂起头学他的神情:“你就是赵宜民?看着和普通男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赵宜民摔了手里的核桃壳:“没什么区别?”
他拎起自己身上用金线绣花的圆领袍:“知道这一件衣服上的一朵花多少钱吗?本少爷穿的这么富贵你说没区别?”
说完他神色一改,勾起嘴角:“当然啦,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最主要的还是本少爷这一身浩然正气!看你是个小姑娘,本少爷不和你计较,让你家大人出来说话。利用小姑娘出来招摇撞骗,算什么好汉!”
系统:这个赵宜民怎么看起来是个愣的?
文蝶心里一笑:愣的好骗!
她上前一步:“我是羽山神女,整个神教都听我的,你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
枪打出头鸟,往日这事儿都是吴云标来干,今日有人替他,他瞬间便觉得文蝶的出现也并非只有坏处。
赵宜民狐疑地看向文蝶,质疑都快从那一双眼睛里溢出来了:“你真是羽山神?”
文蝶点头:“如假包换。”
“那你露一手那个什么神迹给我看看?”
赵宜民思索片刻,兴致冲冲地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摊到她面前,“点石成金,你变个这个我就信你!”
******
今天妈妈新到了一条很漂亮的白色长裙,爸爸也换了一身很显气质的中山装。
我的新衣服也到啦!有天蓝的小礼裙,黑红的马面裙和我一直想要的纯黑的酷西装。
黑色虽然酷但有些沉闷,我的十七岁生日要阳光明媚才好。
不止是十七岁,我的每一个生日都要阳光明媚,如果能长大的话。
——《小神女·文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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