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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哎呀，”念衾忽地一拍桌子，“那就是说，现在只有我中了毒？”
欧阳克眉眼一挑，“你才发现？”
念衾皱了皱眉。他早明了欧阳克既是白驼山少主，西毒欧阳锋的儿子，定然心计狡黠，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没想到他竟比想象中更出色，一颦一笑谈笑风生间，原是早就将形势了然于胸。
看来要拐跑佳人，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要加倍上下而求索啊……
望着欧阳克得意的神色，逐渐开始胸闷的念衾摸摸鼻子，忽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欧阳克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那眼神让他忽然有种穿越了时空的错觉。
“你掩饰得再好，也掩不去你的孤独，你眼底的不甘心。”
满意地看到对方脸色瞬间变样，念衾的呼吸开始有些艰难，他以手捂胸，轻轻道：“十六年前，你在终南山下救过我。”
四目对视，欧阳克心下暗叹一声，闭上了双眼，“痛的话，就闭眼。这样，你还能看出我的不甘与痛苦吗？”
念衾蹭的站起，表情由最初的惊愕逐渐转变为狂喜，他勾起唇角，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闪闪烁烁的轻舞飞扬。
满室银色的清辉给欧阳克安静闭目的面庞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精致柔和的五官，美得不染纤尘。
念衾俯下身，吻上了那泛着水润光泽的唇，甘甜中略带些酒味。
欧阳克一惊猛地睁开眼，伸手就要出掌，却被念衾以更快的速度点了穴。无法动弹的欧阳克恶狠狠的盯着念衾，心下懊恼自己太轻敌，以为对方中毒应该没有攻击力，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一次，是敌为刀俎他为鱼肉。
念衾并不在乎欧阳克杀人般的眼神。活死人墓近二十年他就是横着走也没人管他，姑姑只是在与他交手时才不得已教训他一顿，偌大的古墓他是爱往哪儿滚就往哪儿滚。
深深浅浅的吻，念衾吻得温柔缠绵。他只觉得欧阳克的双唇软软甜甜的，怎么舔咬啃噬都不过瘾，于是舌头顺势撬开他的唇，灵巧的钻入他的口中攻城掠地。而欧阳克不甘屈从，欲与它缠斗，好顺势咬中他的舌头，却总是被它狡猾的躲过，又反扑回来继续加深这个连骗带夺的吻。
好不容易才恋恋不舍的离了被他辗转斯磨到红嘟嘟的柔软，念衾顺势把脑袋挪到欧阳克的脖颈处，温顺的蹭了蹭，舔舔唇喃喃道：“还是那么温暖，那么香香的……真好......”
暖湿的呼气喷在欧阳克本就敏感的脖颈上，酥酥痒痒的，因短暂缺氧而通红的脸在听到念衾的话后瞬间变色！想他欧阳克风流浪荡，今日竟然三番五次被一少年调戏了去！
而这个少年，竟然就是当年在终南山上被他捡到的那个小孩子！
多年前的记忆鲜活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竟一个不小心栽在了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手上，那个他还抱过哄过喂过并亲切地唤他‘哥哥’的小孩子，那个他难过地哭泣时伸手盖住他双眼奶声奶气地说‘痛就闭眼’的小孩子，那个他为了救叔父而把他当做人质威胁白衣女子的小孩子。
当年那个孩子的容貌，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愈发模糊，可那双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睛，总会在某个瞬间不经意闯入脑海，不是因为那眼睛太漂亮，而是因为那双眼透出的，是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他忽然很想再看看正抱着他的少年的眼睛。
“闹够了没有？轻薄我很好玩吗？”话一出口，连欧阳克自己都吓一跳，这语气……根本就是在撒娇纵容嘛。
若对方还他一句‘很好玩，还要玩’，那他就真要悔恨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好半天，对方竟然都没有回应，又等了等，还是没人说话。欧阳克几乎认为这小子是不是枕着他太舒服所以睡着了。
一冲开穴道，欧阳克就一掌拍飞了趴在他身上的人儿，少年如断了翼的蝴蝶在空中划过，随后重重地摔落在地。欧阳克皱皱眉，察觉情况有些奇怪，便上前一探，这才发现对方早已昏阙，面色发白双唇发紫，原是他下的毒终于发作了。
“有些人是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每当想起他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是吗？看来你还真是多情，我欧阳克甘拜下风。”欧阳克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随口回道。
隔着屏风，念衾定定的看向那朦胧的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你。”
欧阳克手一僵，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兴致太好，没任由这小子毒发身亡。
那少年睁眼看见他时，眼底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他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事隔十六年，他又遇见了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我就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从前就是，现在也是，以后还是！”少年开口的第一句话，明显就是吃定他的得意，这让素来对掌握事情发展的主动权的欧阳克忽然间有些惊慌失措。
昨夜的调笑风流，为了争强好胜也好，或是单纯的欲望使然，俱是他的随性所为。他欧阳克善解风情，别人与他虚情假意，他自也是假意虚情，一颗心早已麻木不仁，百花丛中从来都是来去潇洒自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可这少年的心思，他却全然琢磨不透，与其说是看不清揣不明，不如说是他自己不敢去细探。
他觉得自己早已看透了人世间的所谓情情爱爱。
他觉得自己早已失去了付出真心得到真心的能力。
他甚至自怜地觉得自己一生早已注定强颜欢笑，自甘沉沦。
这个少年对于他，根本就是个危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颠覆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伪装。
欧阳克沉默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摇着扇子以掩饰自己心绪烦乱。
“克克，这春寒料峭的大冷天你还扇不离手的晃啊晃的，也太装了吧？”念衾舒服的泡着澡，身心放松下开始口无遮拦。
欧阳克不睬他。
念衾自下继续说：“这所有的风云人物中，也就你和那东邪黄药师最臭屁！一个整天摇个折扇巴不得人家知道他风流，一个腰间挂个玉箫恨不得人家都知道他风雅，看来，哪天我也得弄个什么道具玩玩儿。”
欧阳克继续不睬他。江湖上背地里辱骂折损他的话他听得多了，这点程度的调侃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倒反而被乐到：这小子竟然把他和东邪相提并论为最臭屁的人，不知给黄药师听到了，会不会瞬间翻脸一个落英神掌下去直接拍死他？
“不过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也就兴趣来时跟姑姑学了古琴，”念衾径自回想着，“姑姑弹琴时气质脱俗清若仙子，要不我随身带把古琴闯荡江湖也惊艳个一两回？……”
欧阳克不禁莞尔，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乞丐坐在屋顶上弹古琴的风范，还真是前所未有的‘惊艳’……
“公子师父，早点已经准备好，您沐浴完了吗？”门外传来姬人的问候。
得到欧阳克的允许，几名姬人全数涌进了屋内。在桌上排开几样精致点心和一壶热茶。她们手上忙着，却疑惑地偷眼打量着自家公子：公子师父明明早上亲自唤她们起床，让她们准备热水沐浴，现在人却整整齐齐的站在一边，可屏风后冒着热气，人影恍惚，分明有人在洗澡……
欧阳克唰得合上扇子，吩咐道，“桃儿，把那衣服拿给屏风后的姑娘。”‘姑娘’二字咬得重重的，带着不明的意味。
这下姬人们明了：她们的公子师父昨夜又收了个侍妾！公子师父生性风流，虽然收了她们作姬妾，她们也未必有很多机会一沾雨露。此次随他来到中原，自是想借机多得公子师父的疼爱，与他尽情云雨恩爱一番。她们也一早注意到王府里那些婢人对自家公子的倾慕之情，只是没想到还真有哪个不要脸的竟半夜爬墙勾引公子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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