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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职
第二天，温寻走到办公室，踩住八点半的时刻打上班卡，整个人都是飘着坐到位置上。
沈一平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风风火火拖着椅子飞过来，“温寻，我有事和你说。”
“我去，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沈一平惊道。
“我没事，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像没事儿？眼睛都红的滴血了。”沈一平说道，“我请假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只是没有休息好。”
“真的吗？不要硬扛。”
“没事，你先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沈一平眼神一闪，“不行，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吧，我怕我说了你扛不住。”
温寻心头一动，“有什么事儿是我扛不住的，难道要降薪了？”
沈一平真服了她这冷幽默，“是张丽丽离职了！”
温寻瞳孔一缩，剧烈咳嗽起来。
“哎哎，你别紧张，她人应该没事儿。”沈一平立刻给她递水。
温寻喝了几口水，顺过气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主动辞职，还是被动辞退？”
“是主动辞职，现在人已经离开公司了。”沈一平将一大早从人事部门那边听来的事儿告诉她，“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本该休息的张丽丽跑到了线上，慌慌张张的一直在找人，影响到生产了，班长就叫人将她带走，但她说什么都不走，推推嚷嚷之间，她就倒在地上了，然后脸色痛苦，下面流出了血！”
“出事儿之后，人第一时间送到医院，医生说是流产了。”
“流产？”
“对，已经三个月了。”沈一平皱眉，“然后当时没有一个人承认推了她，所有人都说是她自己站不稳倒在地上，而且当时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脸色煞白，就像是随时要晕过去一样。然而，这还不是最古怪的。”
沈一平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的，我们有入职体检，一旦怀孕不可能被录用，而张丽丽才入职一个月，竟然检查出了三个月身孕！细思极恐。”
温寻一愣，脸色忽得失去血色。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这确实很吓人。”沈一平抓住她的手，安慰道，“你说这是不是有人帮她做了入职隐瞒？”
但张丽丽在公司无亲无故的，谁会帮她这样做？
如果没有人帮她，难道是医院检查错了？但这种事情也能检查错？
温寻忽得回握她的手，“其实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沈一平盯着她的眼睛，发觉她的神情很认真，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什么？”
“我昨天晚上听到了她的声音。”
“什么？”同样一句话，沈一平现在是震惊。
“她叫我救她。”
“！”
砰！沈一平手一抖，将杯子摔在了地上，咕噜噜滚出老远。
她算是知道温寻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差了，这绝不是开玩笑。
温寻疲惫地揉太阳穴，“是她在哀求我救她，但我当时没有听出来，而且开灯后并没有看见什么，以为只是一场噩梦。”
在昨天晚上那极度惊恐的环境下，张丽丽的声音飘飘忽忽，就像鬼似的缠人，专门吓人，温寻现在冷静下来，剥离惊惧，便能听出张丽丽的求救，绝望而无助。
“等等等等。”沈一平彻底懵了，“你的意思是张丽丽出事前，来找你救命，但是这不可能啊，她没有钥匙，进不去你的房间，而且你也说了开灯没看见她。”
温寻更加苦恼了。
“你不要多想，这可能真的只是一场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沈一平捏了捏温寻的肩膀，给她一丝支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不是梦。”温寻皱眉，“而且我还有预感，张丽丽为什么会有三个月身孕根本解释不清，而张丽丽也再也不会出现在公司。”
“这怎么可能，老板都惊动了，不是人事部门那边隐瞒，就是医院帮她做了假，肯定会给一个交代的。”沈一平说道。
温寻摇了摇头，忽然感到一股无力。
“你先别想太多，我和行政申请一下，我要搬宿舍住。”
“嗯？”
“昨天晚上我和老妈商量了一下，我说我想陪你住宿舍，但她担心我不适合集体生活，就给了我一个月期限，租的房子她先帮我打扫着。”沈一平叹了一口气，“得亏我昨天晚上说了，不然你这个样子，我真不放心你一个人住。”
温寻一愣，目光微闪，“这没必要……你可以多陪陪妈妈。”
“这很有必要。”沈一平态度坚决，干脆利落，转身就跑进会议室和主管说明了情况，然后又跑去行政了。
温寻看着她忙忙碌碌的小身影，心中划过一丝暖流，稍微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但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昨天晚上那种窒息的感觉又上来了，她只能再次睁开眼睛。
沈一平回来了，看了她一眼，然后接了个电话，又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说：“老妈的速度就是快，东西已经帮我收拾完，寄到公司了。”
“而且我刚刚帮你给主管请了假，下午我陪你回宿舍，我把电脑带上也不会耽误工作。”
“我……”
沈一平苦口婆心：“别强撑了，不过就是扣半天工资，你这个样子要是进医院，就不止是扣半天工资了。”
温寻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现在她脑子里一片浆糊，确实不适合工作。
中午时分，沈一平背起电脑，又从食堂打包了两份饭，然后搀扶着温寻回宿舍。
温寻说自己能走，她却不肯，怕她会摔个狗啃屎。
宿舍的桌子很小，放上电脑之后，两人对坐着吃饭很挤，沈一平就直接站着吃。
“你吃完之后赶紧去睡觉，我就在旁边守着你。”沈一平说道。
“好。”温寻点头，“你的东西不是到了吗？我先帮你把东西带上来吧。”
“不急，别吵着你睡觉。”
温寻顿了顿，“我现在睡觉可以，需要点白噪音。”
沈一平眨巴眨巴眼，“那我打字会有声音。”
“也行。”温寻微微一笑，吃完饭，她就乖乖躺在床上。
闭上眼睛，耳边传来微弱的打字声，温寻心安了许多，这个声音可以证明四周有人，让她潜意识中放松下来。
————
温寻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桌子旁没有沈一平的身影，只有亮着屏幕的电脑。
沈一平接完电话推门进来，就看见温寻已经坐起来。
“睡好了吗？”
“很好。”
“那太好了。”沈一平欢呼一声，伸了伸懒腰，一踢鞋子，就跳上了她的床，躺下去，“该我休息休息了。”
宿舍的床很窄小，亏得沈一平个子小又瘦，不然可挤不下两个人。
只不过她这觉可睡得不安稳，手机上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温寻也觉得自己精神还不错，下了床，走到电脑前，帮她看电脑上的消息和表格。
沈一平原本只想眯一会儿的，结果没想到真睡着了。
一个多小时后，临近下班的时候她醒过来了，看到手机上十几个未接电话，吓了一大跳。
“没关系，我都做完了。”温寻说道。
沈一平捞了捞头，怪不好意思的，“谢谢你啊。”
“嗯。”
“嗯？”
“嗯。”
沈一平瞪眼：“你怎么不谦虚谦虚说，不用谢啊。”
“那我确实帮你忙了，晚上请我吃饭。”温寻故意说道。
“走，请你吃食堂。”沈一平大笑。
两人同行，在食堂解决完晚饭，走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厂房围墙后方绝美的落日，沈一平为了拍到照片，在园区里跑了好几个角度，终于拍到了没有遮挡的晚霞，十分心满意足。
踩着落日最后的光，两人拖着大包小包的快递回宿舍。
宿舍里面就是两个双层铁架子床，温寻睡下铺，沈一平也睡下铺。
原本温寻的枕头是对着大门，沈一平一把捞过来，扔到另外一边，说：“我们头对头睡，我才不要闻你的臭脚丫子，先说好，以后你要是再听到什么声音，那应该是我在磨牙。”
温寻失笑，“这么大的人了，还磨牙？”
“这和年纪大小没关系。”沈一平嘟囔，然后又自顾自去收拾东西。
和温寻带来的东西相比，沈一平简直就是一整个搬家，各种规格用处的纸巾湿巾，连梳子都有三四把，更别说其他日用品了。
很快，空落落的宿舍就被堆满了。
沈一平在衣柜里努力整理着衣服，头也没抬，“你先去洗澡，我一会再去。”
“好。”
温寻洗完澡出来，沈一平才收拾了一半，累得不行，坐在床上不想动。
温寻催了好半天，因为卫生间比较小，上厕所和洗澡只能待一个人，她只能说自己想要蹲厕所，沈一平这才跑去洗澡。
温寻想了想，推门出去，去了隔壁宿舍，徐思开门的时候，诧异了一下，“怎么了？你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我没事了，谢谢。”温寻笑了笑，“我来是想问问你，你知道张丽丽的电话吗？”
徐思顿了一下，有些为难：“我知道，但不是我不给你，而是……”
“情况有点特殊？放心，我不会和她说什么。”
“我知道。”徐思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她虽然流产了，但公司不会赔偿什么，而且领导已经决定辞退她了，就算是打官司，她也打不赢。可能她自己也意识到这个了，所以一直不接我们的电话。”
温寻皱了皱眉，“不接电话？是没人接，还是直接挂断？”
“是没人接。”
“这样你把她电话给我吧，我要是打通了会直接录音，然后宽慰宽慰她。”
“这……”徐思有点为难，但想了想，还是给了她电话号码，“别说是我给的。”
“嗯嗯好。”温寻承诺，“谢谢你，我不会出卖你的。”
徐思点了点头。
温寻拿到电话回来，沈一平还没有洗澡出来，她就尝试着打了过去，果然没有人接。
沈一平洗好出来，温寻便说道，“我要到了张丽丽的电话号码。”
沈一平立马用毛巾包好头发，急走过去，“怎么样？”
“还是打不通。”
“我也试试呢。”沈一平抄起自己的手机，摁了电话号码。
嘟嘟嘟，二十几秒过去了，沈一平就要放弃的时候，忽然叮的一声，接通了！
沈一平惊奇地立刻按开免提，“张丽丽你好，我是公司的同事，你还好吧。”
“你好，我是丽丽妈妈。”
丽丽妈妈？
温寻和沈一平对视一眼。
沈一平：“哦哦，阿姨你好，丽丽现在怎么样呀？”
对面传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一声短而压抑的啜泣。
“她死了……”
死了？！
温寻和沈一平震惊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死了？？？送去医院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嘟的一声，对面电话已经挂断，所有的震惊疑问全都断在了沉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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