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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推拒
这是裴今遥经过深思熟虑后，艰难做出的决定。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实际上同样一点也不合理，但她还是要这么做。
“所以就真的不能问问我的意见吗？”
顾长夜困意全消，随手扯了张凳子坐在床边，真想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莫不是烧糊涂了？
“当初约法三章说好的。”裴今遥看出他的意图直截了当地抓过他的手掌往自己额头上一贴，以证明自己并非妄言，“如今的我需要娘子有喜。”
他很想说自己不会伪装怀有身孕的女子，可仔细想想这理由绝对说服不了她。可真答应吧又觉得哪里怪怪的，真要做到这一步吗？不说其他若是皇兄知道这件事，定会以此为乐嘲笑他一两年的！
顾长夜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拒绝的好理由。
“你欠我一件事。”
“哦？什么事？”裴今遥记得却佯装忘了，盘腿坐在床边一只手臂放在腿上另一只手肘抵住撑着下颌，营造出自己在思索的模样。
“铃乐坊。”顾长夜看出她在故作姿态也没戳穿只默默提醒。
“哦——”她恍然大悟，夜探铃乐坊那次顾长夜殿后让他们先撤离，“这可不算，你那日分明是去盗取账本的，只能算是顺便而已。”
“算的。”
“真不算。”
“可以算。”
“……”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不依不饶的辩驳了一刻钟多，说得口干舌燥也谁也没说服谁。
说得顾长夜起身到桌子上倒了两杯水，他一杯，她一杯。
“算一半好了。”裴今遥趁机在他身后退让一步，“你大可以先有喜，怀胎数月然后再小产或……难产就可以假死脱身。”
他听到最后半句倒水的手一顿，茶壶倾泻入杯中的水差点漫了出来。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及离开的问题，谁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只是平时从没有摊开说过。
顾长夜转身稳稳地拿着两个杯子，将那杯水满得过分地递给裴今遥。
一时间满室安静只余下轻微的饮水声。
一杯水只喝了一半，他才思考好：“这倒不失为个好主意，可以是可以。”
“你同意了？”裴今遥意外，还以为他会考虑良久。
“……”
看她表情里不遮掩的意外，顾长夜心中咯噔一下，总有种自己答应得太爽快了以后恐怕只会被裴今遥得寸进尺的预感。
若时光倒流，他一定会听兄长的话留在皇宫里的……
-
此日，又是难得清闲的休沐日。
裴今遥不用上值起的比平时晚一些，院里的丫鬟们走动都是轻声的生怕吵醒老爷夫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主屋的门被从里打了开，她穿戴齐整神清气爽地先一步去了厅堂。
丫鬟白玉、红纱、蕊色和尘花鱼贯而入，一个整理床榻被褥一个服侍夫人更衣一个备好洗漱之物还有一个是要为夫人梳妆打扮的。
尘花一边给夫人穿衣一边惊讶地发觉夫人的腰好像宽了些许，不仅如此白玉在梳发时也发现他脸庞圆润细腻了不少。
顾长夜懒散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夫人没有休息好吗？”几人关切问道。
“是吧。”
他是真的困倦，完全不需要伪装。
裴今遥在厅堂没等多久，娘子他就款款而来了。方坐下，管家就让后厨的人赶紧把早膳端上来。
老爷休沐厨娘也乐得换着花样捣鼓早膳，今日吃的是红枣糕、外皮酥脆的胡饼、热气腾腾的鲜肉馄饨、嫩弹赛雪的冰酥酪。
他二人的口味食量裴家上下都一清二楚，仆从端来上后甜口的都放在裴今遥面前，顾长夜面前的量则是她的两倍。开始也有人惊讶夫人的惊人食量，可久了也就没人在意了。
顾长夜舀起个馄饨放在嘴里，刚咬两口就突然一阵反胃吐了出来，赶紧用帕子遮住嘴巴又是一番干呕。
“夫人这是怎么？”裴今遥担忧不已，两步并一步地走过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顾长夜想说话可一开口又是欲作呕，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快去请郎中来！”她连忙打发管家。
没一会儿医馆的郎中就急匆匆地来了，一搭脉一望闻问切之下，喜上眉梢。裴今遥站在旁边时刻关切着夫人，反倒是一旁的管家丫鬟们相视一眼，也喜不自胜。
“我夫人他没事吧？”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尊夫人这是喜脉啊！”
裴今遥搭在顾长夜身上的手一僵，继而神色欣喜几乎不可置信，“真的吗？这、这……”
“自不会有假，尊夫人已有身孕二月有余，还得多多注意才是，老夫给您开个调理的方子先喝着，还有啊需要注意……”老郎中经验丰富，提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是张药方子，看她二人年轻还嘱咐了很多。
此等大事一出，裴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裴今遥大喜过望手一挥人人得了赏银，仆从们更是欢喜干活都更卖力了。
以夫人需要静养为由，主屋的门刚一关上，两人脸上的喜色瞬间消退，依偎在一起的温馨也荡然无存。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笑僵的脸，都不算演戏的好手颇有些流于表面的意味，也恰好符合初为人父人母的青涩表露，倒也蒙混过关了。
“说起来罗昇还让我带话。”顾长夜拈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两口，甜腻的口感让他皱了皱眉。
“什么？”裴今遥问。
“他说在此之前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少时弄死了邻家耕牛一事。后来他又登门想要赔偿可邻家早就举家迁走了，等到他做了官也托人找过却一直找不到下落兴许是因天灾人祸不知流落去了哪里。这也是他心中最难以启齿的难堪过往。”
裴今遥以为罗昇会说些她并不知道的有关罗景明或禺东党派或明堂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
顾长夜还没说完：“他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改观，而是想说有些事情想要弥补只是为求自己心安。
可心安并不代表过去的错误一笔勾销或是遗憾被填补，若不能与自己和解那就让记忆深刻，所以他不会为罗景明求情求得一线希望。也希望你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也不要铤而走险。”
这是劝告，也是劝诫。
罗昇见到明堂副主之时，总有种万事均轻而易举的错觉，拥有某种致命的诱惑力。他不知道裴今遥和顾长夜此举为何，却也担心他们有朝一日误入歧途。
这话不仅是对裴今遥说的，也是在对顾长夜说。
“我知道了。”裴今遥听完静默了片刻，罗昇不知道她与明堂有仇一事，有此担心也是正常。
将话带到，顾长夜就真的要闭目休息去了。
裴今遥没打扰他，带着郎中留下的方子去了膳房，打算跟厨娘探讨探讨养胎的药膳之法。更是让管家丫鬟们去大肆采购滋补佳品，一掷千金。
休沐日就这般飞逝而过。
-
裴府上这般既低调又高调的行事，自然也传了出去。
没几日，大理寺也是人传人的都知道裴夫人有喜的消息了，又是一波又一波的恭喜恭贺。
这接二连三的好事愈发刺激到王慕祈，他下狠心此次定要纠正自己的问题好找个两情相悦的姑娘。
“他回回都这么说。”欧临安才不信，还想跟裴今遥打赌猜他多久会旧态复萌，可以裴今遥不上他的当压根不赌。
“还以为你这几日会很忙碌。”
康少卿人还未走，大理寺的职责却已经分摊下去，右寺的三位寺丞刚把事务还给少卿手中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又回来了。欧临安是寺副也比往日分管的事务更多，按理来说他不该时常出现在裴今遥面前才是。
“嗐这不是下官想请您吃饭嘛。”他笑得开心，“之前那桩案子终于了结，多亏您替我在醉风楼的采荷姑娘牵线，我才能得到证词发现破绽。”
“这不算什么。”裴今遥频频摆手。
说来那还是她初到大理寺的事了，欧临安知道同僚想给裴今遥下马威便擅自出手让她吃了个小亏，他先人一步反见其他人不好再做出什么事来。她见过方大人后档案案几和书匮也是欧临安带人整理的，才有她当时觉得贴心得不像话。
醉风楼接风洗尘实则是赔礼道歉外加请她帮忙，裴今遥并不讨厌别人无伤大雅的小心思，帮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要的要的。”欧临安还没跟她商定好就被右寺的人叫走了，他顾不上许多只好找去忙碌了。
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一位客。
“裴大人有闲否？”
看见这位来人，裴今遥立马站了起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右寺的另一位寺副公良大人。
与方大人同年，先前龚云枭和茅予谦那案给予他们不少助力的公良大人。
“公良大人，有空的。”
她与这位公良大人只见过两面，话也只说过数句平日往来甚少，竟不知所为何事找上了自己。
“哦，有一桩陈年旧案想与裴大人探讨一二。”公良寺副手中的确拿着一卷卷轴，直接递给了她，“这案子我接手已有七八年，当年就已结案只是我依旧心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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