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前夫才发现我的好

　　冬日的早晨是冷冽的，天空总是呈现一种忧郁的蓝调，呼吸进鼻腔的气体是生吃薄荷后猛灌凉水的难以忍耐的凉意，空气割着喉咙，干涩异常。
　　室内又是另一番天地，温暖得不像话。所有准备工作做完后，就开始了一天的营业。上午总是不太忙的，时间过得很慢，空闲之余像是一种等待的煎熬。做完寥寥几个外卖订单后，崔辞站在收银机前，手臂无聊地撑在桌子的一角，阮煜站在他的一旁，默默地盯着他露出的一节手腕。
　　其他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空调的热风吹得人脑子昏沉，所有人都置身在温暖的熔炉里，呆久了身体水分会渐渐流失，崔辞的嘴唇起了皮。
　　阮煜端起水杯举到崔辞的嘴前，说：“喝吧，你嘴都起皮了。”
　　崔辞道谢，接过玻璃杯，喝下嘴里的水是温热的。
　　“辞哥，要多喝水。”阮煜说。
　　外卖员打开玻璃门，一阵冷空气争先恐后地爬进来，窜到崔辞的全身，崔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外卖员捧着一束颜色艳丽的花，扫视店里的几个人，问：“你们谁是崔辞？”
　　几个人的眼睛立马汇聚到崔辞的身上，目光中带着好奇。
　　“我是，怎么了？”崔辞放下水杯，走出操作台，外卖员顺势将那一束鲜花送入他的怀里，鲜花甜腻的腥香味钻进鼻腔里，饱满柔软的花瓣自然而然地接触到脸侧的皮肤。崔辞疑惑地望向外卖员，穿着黄色马甲男人面带着微笑着说：“送花的人托我转告你，他错了，请你原谅他。”
　　让外卖员当着店里的人的面特地转告他这些话。
　　崔辞一下子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崔辞低头看向怀里鲜艳的花，一朵朵被捆扎在一起的花，美艳得与这个肃杀的冬天格格不入。这样红的玫瑰，红得接近血，崔辞不由得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将那朵碰到他侧脸的玫瑰摆远了些。
　　待抬起头来，迎接的就是好几道好奇的视线。崔辞放下花，唐宇航就急不可耐地追着询问：“辞哥，谁送给你的花呀？还叫你原谅他，那个人做错了什么事大张旗鼓地往店里送花？”他偷瞄着四周，像是见不得人似的，凑近了崔辞，眼珠不怀好意地灰溜溜地转，他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还是说，辞哥你遇到了第二春？”
　　崔辞掀起眼皮瞥向唐宇航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看见他脸上戏谑的神情，语气冰冷道：“你在说什么？”
　　唐宇航立马打哈哈，挠着头，笑着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嘛，辞哥，你别放在心上。哈哈哈，不过这花真漂亮，品相又这样好，可不便宜吧。
　　苏然轻柔地抚摸着花瓣，“是啊，真的是很好的玫瑰花。”
　　“你喜欢送给你好了，我不喜欢花。”
　　“那怎么好意思呢？这毕竟是别人送给你的花，辞哥。”
　　“你不要我就丢掉。”崔辞拿起花束，作势就要往垃圾桶里扔，苏然连忙地拦住了他，从他手里夺走了险些被丢入垃圾桶里的花束，说：“我要的，辞哥。这么好看的花丢了好可惜的，我下班带回家拿花瓶插起来多好。”
　　那束鲜艳的玫瑰花就被苏然宝贝似的拿进了后台。
　　张晓犹疑地开口问：“辞哥，别人送你花原老师知道不会生气吗？”
　　阮煜转头看张晓，轻轻地说：“张晓，这和你没关系吧。”
　　“我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好，毕竟原老师是辞哥的omega，而今天那个人送的又是玫瑰花，这难道对吗？”
　　“这是不对，张晓你说的没错。”崔辞摩挲着手腕，左手腕上自残留下的刀疤还在，触感像用铅笔使劲地在纸上写字后纸张背面凸起的印迹，即便擦掉了笔迹但凸起的痕迹依然存在。崔辞短暂地笑了下，缓和尴尬的气氛，说：“可是我和原从筝已经离婚了。”
　　张晓吃惊地“啊”了一声，又问：“那这个花是辞哥你新的omega送的吗？”
　　“不是。”崔辞将手腕放下了，“这就是原从筝送给我的花。”
　　张晓张了张嘴，显然还想问些什么，崔辞率先开了口，语气像是摆脱一个孩子的那样无奈：“别问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崔辞话音落地时，店里没人再说话，他们在消化一个惊天事实——即使这个事实在数月前就已经发生。沉默一直持续到几人下班，而阮煜却没有走。
　　“为什么要说呢？”阮煜的声音低哑，他的圆眼睛向上盯着崔辞的脸，责怪地问。崔辞对视上他的视线，对他突如其来的责问感到莫名其妙，他有一种错觉，似乎从医院出来后他就成阮煜管辖的了，阮煜变成他的父亲，任何事情都要先同阮煜说一遍。
　　他被自己的怪异想法逗笑了，俯下身捂住嘴笑起来。
　　阮煜问：“你笑什么？”
　　崔辞抬起身体，说：“阮煜，你好像是我的父亲，我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先和你说一遍才好。”
　　阮煜的脖颈处顷刻间就泛红，红晕像爬山虎逐渐攀上他的耳垂下方，有沾染半张脸的趋势。崔辞凝视着他的脸，他的脸上出现一种难堪的窘迫，这种窘迫使得他的眼睛垂下来，坠到了地面上似的。
　　崔辞俯下身子，低下头找寻着他的眼睛，用温和的嗓音道歉：“对不起。”
　　“我以为你是嫌我管太宽了。”阮煜缓慢地抬起头，崔辞顺着他的动作也直起身子。
　　“不是。”崔辞否认，“之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况且我之前也叫你一直保密。”
　　“我是担心你而已，你不必什么都和无关紧要的人说的。”
　　“那你算是无关紧要的人吗？”崔辞漫不经心地反过来问阮煜。
　　阮煜哑口无言，他带着崔辞不甚熟悉的眼神沉默地凝视着崔辞，半晌泄下气来，阮煜抿直了嘴唇，慢吞吞地磕磕绊绊地说：“你觉得是吧就是。”
　　崔辞没有直面回答阮煜，提起粉色的布袋子，催促道：“还不走吗？很晚了。”
　　阮煜刻意地站在那里不动弹，显然是想要得到崔辞的一个回答。崔辞看出他的意图，他站在门框边，手的另一边拿着u型锁，侧着身子，一半身体在寒风刺骨的夜里，一半身体在仍有空调余温的室内，两面夹杂，忽然的夜风吹拂过他荧光粉的帆布包上的挂饰，引起叮当咣当地响动，一声一声地响彻在崔辞的心底。他败阵，对阮煜幼稚的固执无可奈何，于是服软，无奈地说：“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阮煜。”
　　阮煜紧绷的表情有些松动。
　　崔辞后又接上一句：“我是认真的。”
　　“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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