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粤小夜曲

作者: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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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


      大阪关西飞广州白云,将近五个小时的航程。
      落地时间大约是下午四点。

      沈星鲤把航班动态设成提醒,翻身下床,换衣洗漱。

      一整个早上都心思不定,电脑屏幕上,一行行Times New Roman字体规整地从眼前滑过,没有一个标点符号能留下痕迹。
      沈星鲤关掉阅读器,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到了饭点。
      黄芪心有灵犀地传来一张稿纸,圈出一行大字:「我们中午吃什么?」

      「食堂?」沈星鲤在底下接着回。

      现在就走?
      黄芪指指出口的方向,用口型示意。

      出到门外,不远处的车道上大喇喇停着一辆祖母绿大G。
      两名男性正站在车门边交谈,其中一个俨然是赵昀今。

      黄芪同样看到那边的人,欸了一声:“小赵先生还没有走呢。”
      说着,顺势挽着沈星鲤走过去。

      往前走了几步,沈星鲤才发现站在赵昀今身边的那名中年男性,竟然是她们生科院的卢书记。

      沈星鲤轻轻拽停了黄芪,提醒道:“等他们先聊完再过去吧。”

      赵昀今却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主动出声招呼。
      “沈同学。”

      交谈被打断,不远处两人的视线齐刷刷望过来。定了几秒,似乎也没有忽略她继续对话的迹象,沈星鲤只好迈步上前。

      “赵总,这么巧。”有院领导在,沈星鲤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只客气地应了一句。
      转向另一个人,又规规矩矩地问候:“书记好。”

      卢书记并不认得她,目光扫过她抱着电脑的手。
      并不带审视的一眼,出于学生对师长本能的恭敬,她还是紧张地绷直了一下。

      赵昀今偏还要特意Cue她,冲着卢书记打趣:“卢书记,你们学院的思政工作做得真是到位,学生风貌一看就不一样。”

      卢书记呵呵笑了几声,重新打量起沈星鲤:“这位同学是……”

      这话是不接不行,沈星鲤礼貌地自我介绍:“我叫沈星鲤,是生科院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的研究生,导师是卫晓宁教授。”

      “原来是卫教授的爱徒。”卢书记赞许地点点头,对赵昀今说,“老卫的眼光是毒,挑的全是好苗子。”

      “那可不,沈同学明年才正式毕业,我们公司现在就想抢先招揽她了。”赵昀今半开玩笑地说。

      “赵总也是个惜才的。”卢书记脸上的笑容愈明显,温和地看了一眼沈星鲤,“那行,你们聊。”

      目送卢书记走远了,赵昀今把手插进兜里,又变回往日那副痞样。

      “沈师傅,你们这是去哪里?送你们一程。”赵昀今热情地问。

      “我们去食堂吃午餐,也不算远,走过去就行了。”沈星鲤说。

      “我都多少年没吃过大学食堂了。”赵昀今也来了兴致,“不介意多带我一个?”

      赵昀今这天似乎格外积极,一同吃过午饭,又陪着沈星鲤回宿舍拿东西,等她慢悠悠收拾妥当下来,那台大G仍停在原处等着,再次将她请上车往下一个目的地送。
      不像是来学校办事,倒像是专程为了护送她的。

      车子驶过礼堂前方的大草坪,一直专心开车的赵昀今突然开口问:“对了,沈师傅,你那个本科室友,名字叫什么佳的,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说陆琪佳吗?我们也很久没联系了,毕竟大家都挺忙。”沈星鲤说。
      顿了顿,她又补充:“不过听说她最近刚住院动手术。”

      赵昀今“哦”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追问。似乎只是此刻走在校园里,突然记起这么一号人物,随口关心一句罢了。

      安静片刻,沈星鲤猛然反应过来。
      她都差点忘了,赵昀今跟陆琪佳之间还曾经有过一段。并且这俩人当初能认识,还是通过她的牵线。

      只是过没多久,又听陆琪佳主动提起,和赵昀今分开后,她很快就搭上那个圈子里的另一个阔少,与她更合得来,出手也更大方。

      陆琪佳将对方描述得多么有为上进,但再仔细想想,那个人不就是最近总来骚扰她的林曙昆么?

      一阵恶寒迅速浮起,沈星鲤心情复杂地看了赵昀今一眼。

      这些公子哥儿的朋友圈可真够杂够乱的,各色各样的女生在众人间辗转流通,攀完这个换那个,好像彼此都没有道德上的负担。

      到头来,赵昀今竟连陆琪佳的名字都记不齐全,这着实令她感到荒谬。

      *

      下午掐着点出发去机场。

      车子已经提前在楼外等候,熟悉的车型与号牌,司机却换成一位女性。

      对方短发干练,一身规整的制服马甲,戴着白手套,很客气地与她打招呼:“沈小姐,我送您去机场。”

      沈星鲤点点头,却还是疑惑:“王叔今天有事吗?”

      对方只笑笑,替她拉开车门:“钟先生另有安排。”

      缓缓升起的车窗将闹市喧嚣过滤,隔着一层深色的防窥膜,窗外的天色更加晦暗不明。
      灰蒙蒙的铅云灌满城市建筑的缝隙,看来随时都会下起雨。

      昨晚新闻里说,有台风要来,不知道飞机还能不能按时降落。

      沈星鲤不太放心地查看航班软件,系统果然提示“航班可能延误”。

      但想到再过不久就能见到他,她的心情依旧明亮,似乎连天边压低的云层都被满腔轻快撑开缝隙,漏下疏疏点点的光线。

      机场高速笔直铺展,沿途路牌一块块掠过去,尽头处的航站楼已隐约可见。

      沈星鲤再次刷新软件,系统预估的到达时间又向后推迟了三十多分钟。

      她关掉页面,指尖一滑,又习惯性地去查看邮箱。

      这一次,邮箱里竟然多出一封未读邮件。

      看到地址后缀的域名来自她的梦中情校,沈星鲤手指微微一颤,登时紧张起来。

      像在抽一张不知好坏的签语,她闭起眼点进去,心理建设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一条细缝。

      Thank you very much...Unfortunately...

      邮件开头的几个关键词清晰映入,第一时间把主题给定了调——
      又是拒信。

      她垮下肩膀,仔细阅读信件内容。

      教授称赞她的准备充分,研究基础扎实,让他印象很好,只是受基金额度所限,他无法支持新的学生。
      教授的语气罕见地谦逊,言辞里甚至带着一点惋惜。明明是拒绝,却也像得到了某种认可。

      盯着那段文字反复读了好几遍,沈星鲤轻轻吐了一口气,心里升起莫大的安慰。

      毕竟在忙碌的申请季,比起杳无音讯,能够收到教授亲自写的回信,本身就算是一种幸运了。至少这意味着对方认真看过她准备的材料。

      一封有温度的,真诚的信件,即使结果不如预期,也足够让人感动。
      甚至值得专门存档留念。

      沈星鲤截图信件内容,抹去关键信息,发了一条朋友圈:【拒信+1,鼓舞+111111111111】

      点赞与评论接二连三地冒出来,沈星鲤专心与好友互动,时间一下过得飞快。

      似乎也没等多久,她这一侧座位的车门被拉开,光影变换里,沈星鲤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目光撞上那张沉静而熟悉的脸。

      钟馥屿手搭着门框,长途飞行没有使他沾染疲惫与混乱,反让他好似穿过云翳而来,轮廓如此鲜明。

      即使每天都在视频里见面,可真人近距离现身的时候,仍让她有点招架不及。心底那些雀跃一下全破了茧,像一群找到出口的蝴蝶,争先恐后地振翅扑飞。

      短暂对视下,她率先朝他笑起来。

      钟馥屿并没有绕到另一边上车,径直低身往里坐。沈星鲤见状让出些空位,但仍与他挨得极近。

      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侵入这方密闭空间,她闻到他身上隐隐约约的烟草味,辛呛微苦。

      沈星鲤凑到他颈侧仔细嗅了嗅,疑惑地蹙起眉心:“我怎么闻到了烟味。”

      曾院长才叮嘱他少碰香烟呢。

      “嗯。”钟馥屿垂眸近近地睨着她,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火气是有点大。”

      他的语气听起来极冷淡,绝不是在跟她调情,却像正压抑着恼意。

      她被他凉浸浸的态度刺到,觉得莫名其妙:“是谁惹你了?”

      “某些不让我省心的人。”钟馥屿说。

      他的兴致始终疏懒。或许是才经过长途飞行,又或许是手上的事情进展不顺。

      沈星鲤识趣地没再吭声,直起身想要坐好,但横在她腰间的那条手臂却纹丝未动。

      钟馥屿已经阖起眼闭目养神,感受到她意欲挣脱的动作,他愈发沉下肩,极其强势地将大半个人的重量都卸下来,密密实实地压在她身上。

      她才撑坐起来,转眼又被这股力量摁回去,与他贴得更加严丝合缝。

      他的鼻息,体温,重量亲密环绕,心头刚升起的那点无措还来不及发酵,眨眼又散个干净。她配合地任由他搂着,静静当一只人形抱枕。

      放眼往窗外望,天光已完全被黑云吞没,风速也有了愈刮愈烈的趋势。

      道路两旁的阔叶乔木被吹得狼狈,劲风莽撞地横扫天地,挟着不知从哪里卷来的尘土和落叶,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车身,磕出细碎的声响。

      广东话里把刮台风描述为“打风”,何其生动形象。

      很快,第一颗雨点砸落在玻璃上,紧接着越来越密集,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下起来。

      视线所及之处被水雾团团糊住,沈星鲤庆幸地想,好在,他的航班已经顺利抵达,再大的风雨也跟她毫无关系。

      身边的人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对天气变化始终置若罔闻。

      隔着近近的距离,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光线混沌阴晦,将他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剔透,像被山中晶莹雪浸过的脂玉,釉质莹润寒凉。喉结上方缀的一颗小痣像冷白里沁入的一滴水墨,非但没折损了玉的品相,反而平添了几分妖冶。

      视线在那点惑人的墨色上流连,她的呼吸不由得紧促了几分。

      感官这时才迟钝地复苏,另一种隐晦的异样顺着脊背细密地爬上来。

      掩藏在宽大的男士衬衣下,那一身为了接机而蓄意准备的“惊喜”,正在极不友好地昭示着存在感。

      那件衣物的尺寸本就比较勉强,何况也不是贴身常穿的款式,层叠繁复的蕾丝与刺绣多少有些硌人。

      沈星鲤局促地隔着衬衣扯了扯前胸的束缚,为了更好地透气,又暂时把上衣扣子多解开了一只。

      那股心慌气短的劲儿依旧明显,她心底生出一丝窘迫。

      这下,可真是作茧自缚了。

      车子已经驶入市区,大雨天的路况比往日更加混乱。

      经过一个昏暗的路口,一辆披着雨衣的电动车突然从辅道窜出来,想要在黄灯转红前抢先冲过去。

      司机反应极快,精准而平稳地点了一脚制动。

      后排没什么前倾的感觉,但沈星鲤随意扔在座椅边缘的手机却被这点惯性推得失去平衡,沿皮革弧度溜出去,闷闷地掉落在地毯上。

      沈星鲤弯腰去捡,宽大的衬衣领口随着大幅探身的动作往一侧滑开,敞露半截肩线。

      她眼疾手快地拢住领口,重新直起身。

      一回头,身后的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扰醒,深潭似的眸子幽幽地盯着她。

      钟馥屿依旧维持着那个慵懒靠坐的姿势,头微微侧着。她心里本就有鬼,被他这眼神盯得发毛,佯装镇定地解释:“刚才手机掉了。”

      他没说什么,又闭上眼,车里再度安静下来。

      沈星鲤暗暗吁了口气,飞快地将上衣扣子全部扣紧,藏起这身不合时宜的装扮,生怕被他看出端倪。

      悬着的心刚刚落下,那只虚虚搭在她腿上的手动了动,指尖贴着衬衣的缝线向上游走。

      宽大的男士衬衣在她身上显得空荡,布料随着他手指的路径堆叠出具体的褶皱,她裹在内里的腰肢被勒在虎口之中,极纤细的一截,好似脆弱得不堪一折。

      这不是她头一回穿他的衣服,平日觉得他的衬衣袖子够长,且面料十分透气,适合用来防晒或者挡冷气,常常顺手征用。
      今天他乍看到她的打扮,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而此刻,她整齐束在短裙里的衬衣下摆被他的手指勾住,不动声色地扯开一条缝隙,手掌顺势沿后腰探入,一寸一寸,开始精准探索。

      沈星鲤的身体一僵,才松懈下去的那口气卡在喉咙里,差点儿要将她梗到窒息。

      他的动作很轻,不疾不徐,像羽毛拂扫,又像刀锋逼近,顺着刺绣的纹理描摹每一片花纹,指腹若有若无的温度烫得人发颤。

      好痒。

      昏暗中,酥麻的触感清晰碾过神经,她不受控制地轻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她背身而坐,没有看到他的神情由寡淡逐渐转成玩味,最后,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自投罗网的晦暗。

      大概勾描出衣衫下的春光是何等旖旎,他终于停下来,掌心覆着她腰际的软肉,将人圈禁在阴影之下。

      “抖什么?”他的下巴抵在她后颈,气息沉沉。

      沈星鲤猛地一激灵,像受了惊的小动物,愈发难以控制抖动的频率。

      外面大雨仍在下,车窗水雾淋漓,将街道霓虹与川流的车尾灯折射成迷幻的色彩。

      台风席卷整座城市,急着归家的人们面色匆匆。

      前方司机专注地开车,整个车厢平稳,干燥,清静。

      只有她知道他有多恶劣。

      沈星鲤死死掐紧手心,不敢发出半点异响。而她这副隐忍的模样显然极大地取悦了他,另一只手蹂躏着她的咬得泛白的嘴唇,在她无力招架的松动中强势探进去。

      余下的路程太过煎熬。

      “先生,到地方了。”

      直到司机恭敬地开口告知,她才短暂地回归现实。

      不知道车子最后到底停在了哪里。

      隔着雨帘,窗外光线暗寂,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圈出几个露天泊车位,但都空着,更远处的低层岭南建筑灯火昏幽,檐下的纸灯笼影影绰绰,像天边的琼楼。

      “辛苦了,你先回吧。”钟馥屿淡声吩咐,语调不沾任何情欲。

      司机下车离开,车门开合间,外面的风声雨味趁势灌入。

      凛冽的空气分子四处扩散,沈星鲤再无法忍耐,像濒临溺水的人,大口喘气。

      车里再没有别人,可那股危险的气息越来越强烈。

      他耐心地等她喘够了,才挑起她缠在小腹下方的两根蝴蝶结系带,用力向内绞了绞。

      猎人终于开始收网。

      那些繁复的钩花纹路宛如无数道细密的针脚,随呼吸起伏,毫不客气地陷入软肉里。

      沈星鲤被磨得眼里水汽翻涌,不自觉地呜咽了一声。

      钟馥屿垂眸凝住她,不放过任何细小的痉挛。

      “所以,这是给我准备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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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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