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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拾壹上
陆拾壹
“不来的后果,你知道。”
褚曾翎的话言犹在耳。徐行名盯着不远处的枯山水不禁感到可笑。
究竟是什么样的后果,其实他们两人谁也不知道。
因为他徐行名从来没有无视过褚曾翎的需求。合理的,或者不合理。
徐行名正想着,忽觉身后有人接近。
林琮走向院子里脸色不太好的徐行名。
他刚才满足粉丝拍照签名的要求后,问了桌号,说要给他们惊喜。粉丝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只是林琮关切的目光刚扫到徐行名脸上,“我没事”三字就客气扑来。
林琮听闻失笑,伸出的手索性重新插回裤兜。他在徐行名身边待了好几年,再冷漠的徐行名他也见过。徐行名最擅长的就是装作没事。
“吃饭吧,小琮。”徐行名转身从他身边走过。
林琮闻着徐行名这个人身上特有的木质香,迈开长腿跟上的同时也开口:“对我可以没事。对他,你永远可以有事。”
徐行名一顿,脚步却未停。
林琮见状,望了一眼檐外的天,春意盎然,白云高悬,是个好天。自己事自己了,谁说了都没用。
下午三点半,徐行名刚下课,还没从教室走出去,学生里就爆发出几声尖叫,夹杂着“林琮”的名字,很快又戛然而止,失态的几人还看向他的方向,想必是怕老师在场不好意思,徐行名见状加快手上动作。
回办公室的路上,学校里随处的讨论,徐行名逐渐明白过来:是小琮今天捧着一大捧花的样子被记者拍去,而且,他也被拍了进去,只是,娱记放出的照片应该给他打了码,因此没人知道是谁。
他想起吃饭快结束,一大捧花送进来。林琮待人走后将这捧花递给他,说要送给他。
他满脸都是无可奈何,让小琮不要胡闹。结果就是二人出门,林琮将花束抵在肩膀处,心情大好地说谢谢徐叔叔送的花。
拍进照片里,春意正盛,绿翠翠的梧桐下,林琮扛着一大束白色玫瑰,站在他旁边,笑得格外灿烂。如果不是他被打码,大家一定能看到他无奈地纠正小琮:这花严格意义来说,是你给你自己的,小琮。
看着社交软件上不断刷新的留言,徐行名现在明白林琮为什么要订这束花了。不止给粉丝订,还给自己订,就是为了让这件事闹大,闹大给傅亳州看,或者褚曾翎看。
徐行名无奈地笑了下。要是褚曾翎——
谁知道他的手机转瞬就震动起来,屏幕界面闪烁着“阿翎”两个字。徐行名差点没握住手机,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手机猛地同频跳动。
徐行名得承认,摁下接听键时,他带着期待。
事实却不尽如人意。
徐行名匆忙赶到蒋新翎的学校时,玉兰花开得正盛,连高二教学主任的办公室都能闻到这花的香味。
褚曾翎打电话来,说是蒋新翎在学校出了点事,需要徐行名去看看。褚曾翎那边一直在忙,情况说的也不清楚,来的路上,徐行名模拟了几种情况。
但见到蒋新翎的那一刻,还是很惊讶的。
一间教室那么大的办公室里,分了几个班组,正在接水的老师听见徐行名的询问,头一点,“老韩”。
只听见苦口婆心的中年男声戛然而止,一个中年男人拨开面前站着如两座山神一样的高中生,露出一个头。
“你是谁的家长?嗐,蒋新翎吧?瞧我这话问的。快来。人曾桓东的妈妈等好久了。”
四双目光齐刷刷地朝徐行名望过来。挂彩已然包扎的曾桓东从有点怵地不敢看到看见他后的玩味眼神,高贵优雅的曾桓东母亲客气中带着审视,国字脸的教导主任,以及同样挂彩简单处理过的蒋新翎见是他,又猛地转过头去。
徐行名判断出蒋新翎伤的不重,却还是先问:“你还有哪里受伤吗?”
蒋新翎闻言一僵。
倒是教导主任先开口:“蒋新翎……”
“哥哥。”徐行名适时补上。
“蒋新翎哥哥,你放心,学校第一时间知道他们打架就把他们分开,全都带去学校的附属医院给他们查过,医院轮班的大夫经验丰富,那都是各大医院抢着要的好手。当然,我建议啊,回去,你们还是给孩子们都看看,安心点。这件事呢,本来不好处理,但是曾桓东妈妈人家人好啊,人家讲道理,人家说,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打架很正常。曾桓东又和蒋新翎一直是好朋友。只要互相道个歉,这事就了了。可是难办喔……”教导主任带点口音的普通话噼里啪啦一顿说得差不多,跟着抑扬顿挫停在这里,望向蒋新翎。
蒋新翎扭头狠狠一偏,一点都不合作。
徐行名并不意外,蒋新翎还能待在办公室听讲,他觉得就不错了。正想着措辞,徐行名突然发现,蒋新翎靠近他的这边,寸头耳侧上方贴着一张创口贴,不知道什么时候翘起一角。
他想着甫一入内就瞧见,曾桓东的母亲在为曾桓东正衣领,他忽觉自责不已,便伸手将那创口贴往内压了压。
蒋新翎被碰到先一僵,却没逃,跟着一张脸猛地望向他,他的手臂挡着,一臂之内,高他半个头的蒋新翎蓦然投向他的眼神带着死犟的委屈,脆弱又倔强。
一双狐狸眼像是被抛弃受尽委屈的小野兽。
徐行名陡然顿住。
“韩主任,我想今天也谈不出个结果,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先带新翎回家,改日再处理。”徐行名难得强势,又肃又严的一张脸让韩主任不自觉跟随。
“我没错!”蒋新翎冷不丁地蹦出三个字,铁青着一张脸,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徐行名正想说,我相信。
“那我们给老师还原一下你打我之前,我说了什么……韩老师,我突然记起来了,我挨打是有原因的,我该。因为我……”曾桓东直接打断他们,只是顶着一圈绷带还笑嘻嘻的。
在场的大人都没想到这变化。尤其是韩主任,方才这两臭小子可以一言不发,只说都打架了,也是因为这,曾桓东的妈妈才先发制人,愿意以退为进。
韩主任想,也行,要是能说个好歹也可以,他静静听下去。
“……因为我说……”
“对不起!”蒋新翎突然大吼。
被打断的曾桓东居然也不生气,洋洋得意地回:“没关系。”
徐行名已来不及追究这变数,因为蒋新翎说完拔腿就走。徐行名只来得及向韩主任说句再见,朝曾桓东母亲颔首,便快步追上。
蒋新翎直冲教室,正在讲课的老师问他干嘛,就听见蒋新翎对老师说生病请假完收拾书包。
徐行名站在门口,对着老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最后还是去韩主任那里补了一张假条。
徐行名原本想问蒋新翎关于林琮的门票,这下也不用问了。
回到车里,低压的气氛,徐行名沉默地开车。瞧着副驾驶的脸色不好看的蒋新翎,他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想着想着,开了几个路口,他忽然庆幸,还好他下午没课,可以早走。
对了——
“蒋伯父晚上十点的飞机。你早点写完作业,我们去接他们。”徐行名想了想说。这些天事务繁忙,还是仪姑在他来接蒋新翎之前提醒他的。
蒋新翎一言不发。
徐行名见状也不再说话。
可快到家时,蒋新翎先开口了。
“你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徐行名看着路况,绿灯时间充足,他转向蒋新翎:“你想说吗?你想说的话,随时可以开口。”
蒋新翎一拳砸在车窗。
徐行名不免有些恼怒,高声道:“蒋新翎!”
蒋新翎陡然望过来的眼神居然盛满泪水!
徐行名内心一紧,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意思,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对不起,新翎。”他也不知道该道什么歉。
蒋新翎却偏过头。
徐行名想了想:“新翎,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你可能受了一些委屈。也许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你没办法告诉我,我不该吼你。不过,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新翎,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相处,不是那么,不像你和仪姑,你和阿……你和你哥那般,但是我信任你。”
蒋新翎突然就把卫衣帽子拉起来,把脸遮的严严实实。
身后有车鸣笛。
徐行名伸手在蒋新翎还没长宽的肩膀按了按,开大音乐声,看着四周,往前开。
“我昨晚烧了林琮的门票。”没一会后,蒋新翎闷闷地说,嗓子很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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