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谭易忙挤进去，蹲下环住林潸的肩膀， “潸潸，潸潸！”

　　有了着力点，林潸靠着谭易坐到了地上，疼得只能大口喘气。

　　一把抄起林潸，谭易快速回忆停车后他们到底走出去了多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越发焦躁起来。

　　“已经打了120啦，赶紧去门口儿等吧！”

　　听到这句，他突然后怕起来。刚才本想打车或赶到自己车那里送林潸去医院的，万一林潸在路上有什么突发状况怎么办？

　　抱着林潸冲到门口，超市工作人员围了上来，建议他去员工休息室，那里有小床。

　　谭易看向怀里的人，又叫了几声林潸的名字。林潸只是虚弱地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平时在公司雷厉风行、杀伐决断，今天他却连怎样去医院、该在门口等还是去员工休息室都不知道怎么选。谭易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年纪轻轻开公司遇到多大困难他都没怕过，可他真的不敢想象林潸出事了该怎么办。林潸的身体状态岂止是频繁晕倒这么简单呢，王院长私下都催过他多少次要尽快带林潸去医院确认最佳方案了。

　　可林潸要保护这个孩子，他能怎么办？

　　他总愿为林潸妥协，哪怕林潸在外面乱玩都行。十四年的相处，他们的感情错综复杂，早已不是外人能说得清的了。曾有一两个密友隐约看出他的不对劲儿，喝高了嘴里没个把门儿地问过他一个问题。

　　“林家小公子长得真俊。要是爱上你这个养父，你答应不答应？”

　　焦急的等待下，救护车终于来了。

　　谭易快速向医生交代了林潸的特殊情况，然后就看着各种仪器都被招呼到林潸身上了。

　　明知是废话，谭易总想说句“他晕倒了，他失去意识了，我怎么叫他都没反应。”他想从医生护士嘴里听到句回应，哪怕一个“嗯”字也好。但又知道现在不该添乱，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下车后，谭易的脚步慢了下来。护士回头看了一眼，问了句怎么回事。

　　谭易只摇摇头，说自己很快赶过去。含了一片药，靠在花池边给赵秘书打了个电话，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能正常呼吸。

　　赵秘书到了赶忙去交费，去找谭易时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劲儿。想说什么，谭易只是摆了摆手，她只好陪谭易去手术室门口等。

　　4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才打开。

　　谭易坐在椅子上，不敢站起来也不敢走过去，还是赵秘书赶紧上前询问了下情况。听到林潸没事，谭易才一下感觉脱了力。

　　“谭总，要不要——？”

　　“不用，你回吧，我陪着潸潸。”

　　赵秘书忧虑地看了眼谭易还有些发白的脸色，只好说： “这边还有工作，一个小时内我都在，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嗯。”

　　站在病床前，谭易默默注视着床上的人，良久才弯下腰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

　　林潸小时候发高烧，谭易看完人要走时，一下被那还在输着液的手拉住了。谭易走不开，只好坐在床边陪着。林潸昏睡了一下午，他就在那里静静看了林潸一下午，没想到一看就看了这么多年。

　　林潸十八岁时，他才碰他。

　　本打算等林潸大学毕业就带他去国外生活的，没想到他才走了三个月，林潸就遇到了孙锦阑。一开始，他以为林潸只是玩玩儿，没想到了这次林潸认了真。

　　要是他当时没走会怎样？

　　看向被子下突起的小小弧度，谭易心里五味杂陈。

　　傍晚时分林潸才醒，睁开眼后就看到谭易在看着他。

　　两人谁也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谭易叫了医生过来，林潸现在状态还好，没什么问题。

　　送走医生后，谭易关上门却没有转过身来。

　　“以前我说过给你自由，但以后你只能有我和这个孩子。我们去美国，结婚。”

　　像是在强迫自己一般，谭易飞快把话说完了。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你能接受这个孩子吗？”

　　“不能。”

　　过了好久，谭易才再次开口， “但我要你。”

　　术前检查不合格，要等下一次排期，但那段时间正好赶上温端语生病，林潸哪里知道这些？调整作息也只是为了尽力让身体达到适合做手术的条件罢了。如果等不到下一次手术……他已经留下了足够的钱，林潸能再有个孩子也挺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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