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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这信既然是由歌勒王你送来,信中讲些什么,歌勒王自然是知道的了?”
温顿眯起眼笑道:“皇后给陛下的私信,小王又怎会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呢?上面火漆完好,小王自是未曾动过。”
丁丁冷哼一声,右手紧握住御座的扶手,上面突出来的龙纹硌痛的了她的掌心。
信上的意思很简单,苏独已经集结了十万骑兵,准备攻打大兴。仲长徽自称能够让苏独打消这个主意,不再攻打大兴,条件则是要丁丁禅位给她的胞妹,乐昌公主仲长徊。
欺人太甚。
丁丁脑子里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四个字。
“不过……”温顿慢条斯理地开口,打断丁丁的思绪,“小王出发的时候,我砥堠的骑兵,已经开始集结了。”
丁丁脸色铁青地看向温顿,对方全然不惧,只是淡笑以对。她脑子里还在回想信中那些狂妄的话语:“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身退,尚可全天子威仪,他日大军南下之时,又安能如现下之从容进退?”
仲长徽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现在禅位,还算体面,但若坚持不退,等砥堠真的打过来,她就会成为亡国的罪人。
“歌勒王看起来十分自信嘛,莫非以为你砥堠已然成了刀俎,而我大兴则是任君宰割的鱼肉?”
温顿袖手道:“不敢。大兴疆域广袤,人口众多,国力也远比我砥堠强劲,向来是我砥堠的上邦,又怎么会任人鱼肉呢?不过不瞒陛下说,小王在这京城中转了几日,听了不少传言,陛下您的情形,似是十分不妙呢。”他抬起头,一双细长妩媚的丹凤眼光芒闪动,“陛下若是肯遂了我们皇后的心愿,小王自会拼死护得陛下周全。”
丁丁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力抑制着身体的颤动。若是因为愤怒而失态,也没有什么用,不过是让这狂妄小儿看笑话罢了!
“朕乃是大兴的国君,自有大兴朝中众臣和万千子民相护,恐怕还不消劳动歌勒王。”丁丁淡笑道,“歌勒王今日言行,实在是有些颠倒,莫不是在京中玩得太快活,宿醉未醒?也是,我大兴的美酒,甘醇味美,可后劲却一点儿也不比砥堠的烈酒差呢,歌勒王可不要以为它不过是一杯甜酒罢了。小桦,送客!”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相当森冷,温顿也收起了面上的笑容,站起身来。
小桦足尖一点,飘到温顿面前,抬手道:“王爷,请吧。”他知道丁丁心思,便着意炫技,这一飘的速度极快,简直如鬼魅飘忽。
温顿神色不变,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
他抬头看了御座上神情冷凝的丁丁一眼,勾唇一笑,转身离去。临出门时,不知为何,脚下一绊。他反应极快,身体微微一侧,随即站稳。但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手肘也被小桦托住,一股剧痛传来,像是要把他的手骨捏碎一般:“歌勒王走路,可要小心哪。”
温顿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反手握住小桦的手腕道:“多谢小桦公公相助。”
两个人僵持片刻,同时松开了手。
待温顿离去,丁丁问小桦道:“如何?”
小桦抚着自己的手腕道:“奴才倒不算吃亏。”
丁丁抿唇道:“可也没占到便宜,是不是?”
小桦垂头不语。
丁丁叹道:“心计深沉,善于用兵,偏偏武艺还如此高强,此人当真是大患!”
小杞无声地自她身后现身道:“陛下,奴才可为您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丁丁皱眉道:“你的武艺自是高过温顿,但是能高过他身边所有的人吗?再者,歌勒王死在大兴,只怕就算苏独原本不打算攻打大兴,都不得不动手了——”
丁丁猛然顿住,眼前一亮,然后道:“你去问问荣乃妈妈,可有办法。”
小杞微怔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随即便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是夜,江舒出现在丁丁的寝殿里。
“陆熹微他们,决定动手了。”
正在扶墙缓慢走动的丁丁停顿了一下,问:“什么时候?”
“就在这两天……砥堠使节曾经乔装进入过陆府。”
“蓝家的人呢?”
江舒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丁丁才开口问道:“蓝玉庭他……知道吗?”
江舒摇头,道:“蓝及正他早已将蓝家下辖的势力都串联起来了,蓝玉庭再能干,终究不像他那么自由,而且能给的,也不如对方那么多。”
丁丁有些恍惚,挪到一把椅子旁边坐了下来,喃喃道:“没有时间了么?”
江舒见她如此,并不多言,只是静静待在一边。
过了一会儿,丁丁忽然道:“三天,三天之后,我要能像普通人一样行走,你做得到吗?”
江舒沉吟了片刻之后,答道:“已经问过荣乃妈妈你身上蛊毒的性质了,我去跟云子墨商量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是很可能会非常痛苦,之后也需要大量的按摩跟调养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丁丁淡然道:“做吧。”
拓跋皓接到女皇宣见的旨意的时候,有些讶异。
这三年来,都是自己主动去见她,而她……却很少召见。
他有些无奈地一笑,整了整身上的甲胄,跟随前来传旨的太监走向明仪殿。
一身红衣的丁丁坐在长窗之下,乌发挽成如云的发髻,纯金的发箍在发髻间闪耀,上面镶嵌的红宝石与她身上的红色牡丹纹锦袍交相辉映。
长长的纱幔垂下来,在她的脸侧微微飘荡,她淡然而平静的脸在其间若隐若现。
拓跋皓走上去,单膝跪地:“陛下。”
丁丁并没有回答,只是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朕……好像已经无路可走了呢。”
拓跋皓抬起头来,看到女皇微勾的唇角,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她眼中粼粼的波光。
“陆熹微他们,许了你什么位子?”蓦地,丁丁开口道。
拓跋皓微微翘起嘴角,有些嘲讽地道:“总领天下兵马,一等公。”
丁丁垂眸看着他,温声道:“朕给不了你那么多……你,愿意站在朕这一边吗?”
拓跋皓直视着女皇的眼睛。
那种目光……当初他在悬崖下挣脱她的手之前,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黑曜石般的眸子光华流转,其中所含的情愫,令她有一种想要逃避的感觉,但她知道,自己无路可逃。
拓跋皓握住她的手,轻吻她的指尖,叹道:“自那时候跟着你跳下悬崖起,我已经没得选了,不是吗?”
寂静的殿中,响起女皇的轻笑:“有一个人,朕想让你见一见。”
自从砥堠的歌勒王进京之后,朝中的形势就变得越发微妙起来。尤其是这两天,何岳敏锐地感觉到掩盖在平静外表下的紧张气氛,心中渐渐生出不祥的预感。
尽管没有确切的证据,他还是按捺不住,单独求见女皇。
丁丁望着阶下的紫衣丞相,他仍旧是温雅俊秀的样子,但眉间一贯的忧色已经变成了焦虑。
“陛下,臣觉得……中书令大人那边,似有异动。”
“你是说,他们要造反吗?”御座上女皇淡淡的一句话,震得何岳悚然一惊。
丁丁讽笑道:“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你不用这么惊奇。”
顿了一顿,她道:“这两日,你就待在宫中吧。”
何岳抬头,惊道:“陛下……”
“放心,”女皇打断他,“朕知道的,比你稍微多那么一点点,你就安心在宫里待着吧。”
何岳抿住唇,御座上的女皇斜靠着椅背,一只手懒洋洋地放在御案之上,修长纤细的手指形成一个坚定平稳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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