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星辰录

　　【058】民间隐藏绝味处，一块翡翠换美食

　　两个男孩子随心所欲地疯玩瞎转了一通，七少觉得有些饿了，刚好路过街边一家小饭铺，阵阵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不由直咽口水，这便急急火火拉了小石头的胳膊，非要一起进去。

　　此刻正值午时，小店里生意十分红火。屋内的七八张桌子已经坐满人，还有些在等位子。伙计只好在门外的树下，露天支了几张临时的木桌，摆了木条凳，安置那些焦急等候的人。人们呼啦一声围过去，纷纷抢占了最好的位置，刚一坐下就招手上菜上饭，似乎早有了约定，不必点餐似的。

　　要说也真怪，一家地处偏僻角落，看上去又很不起眼的小饭铺，居然招揽了这么多食客，宁愿饿着肚子，在外面等候空座，也不去另寻别家饭馆用餐，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买卖呀？

　　伙计见来了俩十岁上下的小孩，一个是书童打扮，另一个像是个公子，但两人衣衫不整，似乎刚刚打过架一般。于是，不敢怠慢，忙招呼他二位在树下就坐，殷勤地询问想要些什么。

　　“废什么话啊，当然是老三样！快快上来便是。”小石头大喇喇就座，极为老道地叫菜，高高翘着二郎腿，连看都不看那个小伙计一眼。

　　“呦呵，看不出这位客……我去你大爷的！”那伙计见这书童张狂无礼，正要发火回怼，却定睛细一看，这人模狗样的家伙竟是个熟人，便当胸给了他一拳惊喜喊道，“哗嚓！乖乖，原来是咱石头哥呀！我说呢，怎么就那么眼熟。呵！你这孙子换了身人皮，反倒猪模狗样的，假正经起来了哈。算你小子有能嗝儿，好像混得很可以呀！”

　　小石头：“那是，我小石头可是个要饭界的大人物呢，一旦机会合适，立马变身化成龙。”
　　小伙计：“没想到，你今儿也能坐着点菜吃饭！快着点儿吧，瞧你那改不了的要饭揍性。有话快说，有屁快，快放——”

　　“怎么着，不服气？只能说，你大鼻涕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老太太上鸡窝’的臭毛病。”小石头儿撇嘴傻笑，满眼嘚瑟着。

　　“滚，你才是特么的‘大笨蛋’呢。当初你若是不跑路，眼下最少也能混个配菜、帮厨。我都混成铺前领头伙计了，没跟你开神仙玩笑！正经一顶梁柱呢。你吖那会儿要不主动走人，哪有咱哥们儿的出头之日呢？不信等一会儿稍微闲了，老子也给你们来个‘壁虎掀门帘儿’，咱也‘露一小手儿’，给你看看我眼下的手艺怎么样？”小伙计顶着老大一只拇哥，吹牛道。

　　“切！告儿你大鼻涕，给老子听好喽。这位，可是洛南侯爷府的七大少爷，骗你是孙子。现在咱跟着七爷混，谁还稀罕你一个跑堂店小二啊。你要是再敢满嘴放屁，我可就不客气了。”小石头向一边啐了一口痰，将一条腿支在条凳上，整个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行、行，算你牛。今儿给你个面子，不让你在主家面前丢人，老子这就先给你们上菜，马上哈。”小伙计听见老板在大声吆喝，扭头飞奔去传菜。

　　大鼻涕虽没见过贵少来这等地界用饭，但也不敢怠慢，来的都是客，只要足足付钱就行。于是呵呵笑着跑去催促饭菜。不一会儿功夫端出来一盆松蘑炖大棒骨，一碟肉碎干煸罗汉豆，一盘葱油炝炒土豆丝就热气腾腾地上了桌，外加尖尖的两大碗白米饭，一盆红薯南瓜疙瘩汤。

　　虽远不及家里专用大厨做的饭菜精致美观，但七少显然饿透了，也顾不得碗筷是否洁净，捧起粗瓷大海碗，便饿狼一样地吃了起来。不但吃得分外香，还不停地夸赞好手艺，味道棒。

　　连树上偶尔飘下的，带了鸟粪的枯树叶，都只用筷子扒拉出去，之后继续欢乐享用美食。这与当初渡仙楼上的沈家老七，简直判若两只，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小石头边看边吃，则是更加惊奇，忍不住好笑。

　　他俩如风卷残云般吃得盘干碗净。七少学着小石头的模样，将碗里的最后一粒米都舔光。小石头还将掉在饭桌上的米粒、土豆丝儿都捡起来塞进嘴里，连七少扔下的骨头棒都不放过，嚼烂了两端酥软的部分，吸出里面的骨髓来，嘴里还滋滋作响，貌似很美味很享受的样子。

　　七少带着满手的油渍，看得叹服。最后，又模仿周围的食客们用衣袖抹抹嘴，高声赞道：“饱啦！真特么过瘾！”

　　小石头被吓了一跳，嘴里的骨头渣子掉了出来，忙道：“七爷，我没听差了吧？您这是，说什么来着？”

　　七少不以为意道：“从来没吃过怎么美味的饭菜。你可真有本事，总能找到新鲜的地方，怪异的事情。还有，你的牙齿比狗牙还厉害吧？那些骨头当真这么好吃？我看着也想，试试，嗯算了，还是下一回吧。今天撑着了，都吃到嗓子眼了。呃——”他肆无忌惮地打了个饱嗝。

　　“那是侯府里的好东西，被你们吃腻了，没感觉了呗。其实这不过是最最普通的家常菜，我过去常来打扫人家剩下的饭菜汤水骨头。老板人挺厚道，从来不撵我们，就当帮他拾掇了。至于这骨头里的美味，你们少爷自然是没法子懂的。”小石头吃得嘴上油光光地，张大了嘴，伸进手指头，很执着地抠着牙缝里的肉丝和骨头碎屑。

　　“我才刚发现，这里有件事情十分奇怪，”七少放眼望向四周的桌子，“为什么每一桌，都是这几样菜？这家店难道就只会做这几样？没有别的品种可点？怎么生意还这么火爆？”

　　“没错，听说这家店已传好几代，顶顶拿手的就是这老三样。虽说比别的饭铺卖得贵些，但味道特别好菜量也足，谁也比不过他去。老食客来这儿就为吃这三道菜，别的啥都不要。您看连个菜单都没有。新的客人看见桌桌都要这几样，自然也就跟着学，尝过后自然忘不掉，很快就成了回头客。您说，这买卖能不火爆吗？”小石头很在行地回答。

　　“故，菜品样式不在多繁杂多金贵，胜在独一无二精美无敌，这也是个做生意的门道儿。难怪呀！”七少颔首领悟，一顿饭，竟然得出深入浅出、以小见大的人生大道理来，了不起。

　　小石头接着爆料：“每天光焯水的棒骨就要预备几锅，洗净切好的土豆丝用大木盆泡着，他们头天夜里就炖好、切得了，所以每桌上菜飞快。我在他家干过，剥罗汉豆剥到手指抽筋，削土豆累得吐血。他娘的，到后来觉得天天重复干一样的事，实在能闷出他奶奶的痤疮来。”

　　“你恶心不恶心啊？嘴巴干净点儿会死吗？哈哈哈！”七少笑着，轻轻给了小石头一脚。

　　小石头在身上抹抹油手，也不生气，继续掰扯道：“有一回，我打算改改土豆丝的切法，找来个压面条的东西来刨土豆丝，结果被老板好一通数落。说刨出来的土豆丝都是一般粗细，口感不好，土豆丝必得手切的才好吃。老子那时好大地不服气，又说不过顽固得要死的老板，最后连那月的工钱都没结清，就偷偷跑掉了。嘻嘻！现在往回想想，人家那时说得也挺在理，确实是手切的更好吃些，也不知为啥？”

　　七少非常诧异地惊叹道：“哦？敢情，你小石头也有认输的一天啊！稀罕了，真是难得。”
　　小石头一抱拳：“谢了！大鼻涕那孙子，想当年曾与我一起睡、一起拉、一起吃来着呢，刚一开始居然没认出老子来。去你大爷的，简直没人味儿，还是不是兄弟啦？”

　　“本少爷奉劝你：先说吃，再说拉，这样貌似合理些。”七少低声规劝，再高声评论道，“如此说来也是，不论多简单的事情，只要多加用心，比别人做出彩来，自然也就不一般了。既然这里生意这么好，老板为何不扩大店面？有这么些人守着没地方坐，还要站在一边干等，不是正好可以，借机会把买卖做大一点儿吗？”

　　“这老板怪得出圈儿，赚了这么多钱，就是不舍得花，简直抠儿死了。当年我们学徒的，都只管吃住，几乎拿不到多少工钱。难不成他一个孤老头子想要留着那堆银子，等它生崽儿？”小石头摇头一笑道。

　　“两位小爷，可是吃好啦？欢迎下次再来小铺。”大鼻涕嬉皮笑脸地跑过来，收拾碗筷，同时等着他们付账。
　　小石头心道：坏，我俩身上半个仔儿没带，这下可是“老太太吃驴打滚儿”掉了面子啦！这可怎么整？
　　（注：驴打滚儿，一种非常著名的北方糕点小吃，用蒸熟的糯米饼涂上厚厚的红豆馅，再卷成卷儿，为了防止粘连，会在炒熟的黄豆面里滚一层保护层，最后切成小段，即可食用，可热亦可凉，非常好吃的一道小点心。只因，外形类似蛋糕卷一不小心掉进了炉灰里，因此，十分形象地俗称：驴打滚儿。）

　　七少会意，却全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物件。早上那挂着玉坠儿的香囊，已给了豆腐妹子。最后，他从腰带上摘下一块如婴儿巴掌大小，嵌在银套里的翡翠环形配饰，不好意思地递过去：“伙计，今儿身上只有这个了，也不知够是不够？麻烦您去问老板一声。若实在不够，就先赊账行不行？回头，我让小石头加倍给你们送来便是了。”

　　大鼻涕和小石头都吓了一大跳，张口结舌地看着那块带着一抹淡淡的霞绯红，通体水润，碧绿欲滴的雕花大翡翠，一脸的惊诧无比。

　　“我说这位少爷，这么贵重的东西，买下咱们整个饭铺子都绰绰有余了，您没开玩笑吧？”大鼻涕用衣袖抹了一把早流出来的清鼻涕，外加新流出来的哈喇子，难以置信地怯怯追问道。

　　“是呀，七爷。”小石头也劝道，“咱忘带零钱可以先赊账嘛，堂堂侯府还会赖账不成？这么好看的一块绿石头，给他们当饭钱太亏啦。我看不如这样吧，我跑回去找暮雪姐姐取钱，一会儿再送来就是了。以我小石头的人品做担保，保管没问题。”

　　“既然足够付这顿饭钱，那我就放心了，一块翡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石头，咱走吧，已然吃饱喝足，我们俩接着逛去，这回该到哪里玩儿去了？”七少掸掸破衣衫，理理长鬓发，双手向身后一背，迈开“外八字”的官步，率先动身走了开去。

　　小石头无奈地冲大鼻涕苦笑一声：“嘿嘿，没办法，总是这么缺心眼儿，又犯老毛病了。”甩甩手便飞一般地跟了上去。

　　大鼻涕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献宝一样，双手捧着玉佩去找老板，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磕磕巴巴地说了个大概齐。
　　等到那个鳏寡孤独、脾气怪异的葛龙泰葛老板，捧着翡翠、流着浊泪，啪叽啪叽追出来，早已不见了那俩小人儿的身影。

　　老葛不由大礼膜拜，感恩遇到贵人，自言自语道：“我早说，那孩子面相一看就不一般，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货色。‘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多亏没窝在我这小店里，天天切土豆丝，白白地耽误了人家大好前程。”葛老板默默地赞叹着，回身对那半张着大嘴，流着清涕，依旧发呆傻乐的大鼻涕怒吼，“笨蛋，蠢材！你还愣着干啥呢？不赶紧拾掇碗筷，等着生小崽儿吗！烂泥糊不上墙，扶不起的刘阿斗，当初跑的怎么不是你这一只倒霉东西？”

　　（精彩情节中，未完请待续！）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