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李栗和哥哥“嫂嫂”的元旦过得还算好，但别看李栗总是一副人畜无害，“我都可以”的样子，其实他这人最是执拗不过。
　　他回来了在杨意铭不要脸的逼供下，也才淡淡的说了句：“我要好好学习！”

　　具体为什么会在元旦聚会中得到这么一句金句，杨意铭对此的理解是非常世俗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到时候赚得盆满钵满拿钱砸死没长眼睛的李睿阳。
　　李栗扯扯嘴角没发表意见，他只是聚聚神，提笔更加认真学习。

　　林瑞从来不深想一些有的没的，但就是和李栗对视的那么一眼，他心里就像空了一块儿，就是产生共鸣般的空了那么一秒钟。
　　林瑞在那一刹那想到了周放。

　　元旦后的日子过的很快，林瑞找出了衣柜里的黑色羽绒服，进学校时外面套件校服，到了教室又脱掉通行证校服。

　　杨意铭比较无所谓，校服直接放在教室拿来盖腿。他也不穿棉衣，说那玩意儿臃肿。林瑞懒得管，反正他暖和就行。具体杨意铭的那些个这个毛，那个貂的，林瑞不懂，也欣赏不来。

　　李栗倒是得了两件新羽绒服，宋婷买给他的。宋婷不是爱屋及乌，恨屋及乌的人，她喜欢李栗，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很大原因是李栗特别能激发出她的母爱。那种能靠一眼能看到对方心里去的，纯洁的人，谁能不喜欢呢？

　　期末将近，林瑞整天加班加点的带着杨意铭学习。他俩精神都好，晚上直接熬到凌晨两点左右才睡。
　　杨意铭在林瑞一对一监督指导下把生物，化学必修一，必修二，必修三的书通背了个七八遍，基础全部捋顺后又把题目全反复做了个三四遍。

　　正事上最能见人品，林瑞算是在学习上面重新认识了遍杨意铭。只要林瑞不在，杨意铭就百分百投入学习。林瑞一出现在身边，杨意铭就这里疼，那里痒，时不时找林瑞说上几句闲话。林瑞向来不理，等杨意铭一个人哼上一会儿自己冷静。这几乎都成了两个人的默契，谁也没让对方改过，谁也没再进一步“打打杀杀”过。
　　这也算是两人闹中取静的和谐相处之道了。

　　期末考试和段考一样，杨意铭又搬到讲台上面去一个人金鸡独立。

　　最后一场生物考试结束，整栋楼都在欢呼，教室外面，里面一阵一阵的书箱子的拖拽声，十分刺耳。

　　林瑞走出顶楼考场，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羽绒服，腿上不伦不类的套了条秋季校服裤，手上拿了只笔和草稿纸噔噔噔地跑下楼去。
　　教室里面人都回来了，林瑞算是最后的，他直接跑到讲台前面搬书箱子。

　　“怎么样？”林瑞搬着书箱问坐在前面的杨意铭。
　　杨意铭双手打开撑着桌椅，昂着头看着林瑞轻声说：“怎么会差！”
　　林瑞蔑视地笑出一口气，笑着说：“但愿如此喽！”

　　“杨意铭！”
　　一道清亮女声打断了杨意铭正要说的话。

　　不光杨意铭，几乎全班都朝教室前门口看着，林瑞搬着箱子正对着前门口，清清楚楚的看到对面站着一个非常年轻，富贵，美丽的女人，嘴巴以下几乎和杨意铭一模一样，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杨意铭和她一模一样。

　　“妈？”杨意铭听到名字坐在座位上回头，看清后跟着又站起来朝门口欢喜地跑过去。

　　“那是杨意铭妈妈，好漂亮！”
　　“对，好像啊，他们母子！”
　　“......”

　　林瑞看着门口愣了几秒，耳边全是班上的讨论声，他回过来神又回到自己座位那里去整理，自己的整理完了又帮杨意铭搬座位。

　　杨意铭和他妈妈应该是去了办公室，林瑞坐在座位上一直看着外面，等不到了又给他发信息过去。

　　“杨意铭他妈过来了！是不是他今天要回去了？”李栗也和林瑞看着同一个反向，担心地问。
　　林瑞只是朝外面看着，没说话。

　　过年当然是要回去的，和家人在一起才对。

　　班上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林瑞看到班主任先从办公室门口笑嘻嘻地出来了，后面跟着的就是杨意铭他妈妈，再就是一脸不耐烦的杨意铭。
　　杨意铭妈妈不知道和杨意铭说了啥，杨意铭点点头回到教室。

　　林瑞望着杨意铭，等他回到座位了，林瑞转过头问：“今天回去吗？”
　　“嗯！我妈一年三百五十天，三百天工作，四十八天旅游，还有两天就是接我回家，这次怎么来这么早！都没和我说一声。”杨意铭说这话时特别不耐烦。

　　林瑞还没来得及想是啥事，班主任钱军就在门口喊杨意铭，让他出去。

　　杨意铭朝外面看一眼，又收拾好书包，身子前倾把自己校服递给林瑞，又说：“我在家等你，你快点回来。”

　　林瑞点点头，目送杨意铭离开。
　　杨意铭提着书包走到后门口时，林瑞抬眼和富贵女人搞了个对视。杨意铭妈妈很有善意，他朝着林瑞微微笑着，礼貌地点了个头。林瑞心里一颤，躲似的低下眸子，坐直了身子。

　　剩下的班主任讲话时间都成了林瑞一个人的心惊胆战时间。

　　李栗那边本来是打算租到他小姨回来的，林瑞知道后直接让李栗放假回自己家，也方便到时候补习安排。

　　“杨意铭在家等你吗？”后面李栗大声喊着。
　　林瑞是顺风，用不着大声，正常音量说：“嗯。”

　　林瑞到长水拐口处时看到了一辆黑色越野横在外面，林瑞只看了一眼就进去停自行车。
　　“你先回去。”林瑞把自家钥匙给李栗，李栗嗯了一声一个人回了五楼。

　　林瑞背着书包，手上拿着杨意铭给他的那件“理由”站在四楼门口，抬手轻叩实木门。
　　“咔擦！”

　　“杨意铭同学啊！”他妈妈打开门看着林瑞招呼了一声，侧着身子给他让路。
　　“阿姨好！”林瑞低声打了个招呼，举着校服说：“杨意铭校服，我来给他的。”
　　“哦，他在房间，你去给他吧！”

　　林瑞朝她点点头大步走进了卧室，关紧了门。

　　“终于来了，钱军怎么这么能说！”杨意铭埋怨完，拿过林瑞手上的校服丢在桌子上，走上前抱着林瑞。
　　“哼哼哼，我才知道我有多不想回去！”杨意铭贴在林瑞耳边第一次没有目的的开始撒娇。

　　林瑞瞄了眼身后的大门，实在是杨意铭他妈妈的存在感太强，林瑞有点担心，“你妈在外面。”
　　“放心，我妈不进我房间。”杨意铭在林瑞肩窝里蹭蹭脑袋，双手开始不老实地乱摸。

　　林瑞抬起头避免压着杨意铭的脑袋，双手抓紧杨意铭的手腕，“你东西收拾好了没！”
　　杨意铭腾出时间迫不及待地说：“没，你到时候帮我把外面的内裤什么的收拾了，有的还没干。”

　　林瑞一个踉跄被杨意铭急迫地压倒墙上，杨意铭也没怎么样，啃了几口后，低着脑袋靠在林瑞胸前，闷闷地说：“以前还不理解严昭为什么会想开学，风水轮流转，我终于是明白了，一下还搞这么远。我想天天都看到你，欸！棒打鸳鸯！”
　　林瑞被最后一句逗笑，推开杨意铭无情拆穿他：“你回去了别偷懒，还要看你这次考试成绩怎么样。”

　　“欸！”杨意铭拆开林瑞的羽绒服，又重新栽回林瑞胸前，不断地啄他的脖子，“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脑子是跟着恋爱对象走的，一点也不理智，说不定，我到时候想你了就从星南跑来看你了，大概要跑上个几天几夜，到时候你记得来接我。”
　　林瑞从没见过杨意铭这么黏人的样子——以前都是玩着来的，当不得真，这次还真舍不得的了。

　　林瑞推开杨意铭，下意识又看了眼门口，拉好拉链，从地上收拾好行李箱给他拿着，“接你接你，别让你妈等久了，快回去！”

　　杨意铭拿过行李箱看了眼林瑞，心不在焉地慢慢走了出去。
　　林瑞跟在他身后，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摸了摸脖子。

　　“关系这么好，收拾好了吧！”杨意铭妈妈站到玄关处望着杨意铭和林瑞，也没等他俩回应，脊背挺直的迈步走了下去。

　　“我妈这人有点自恋，你别理她。”杨意铭悄悄和林瑞说话。
　　林瑞笑笑：“你像你妈。”
　　“都这么说，暑假了，你去星南，我带你到我家玩，你到时候看了我爸就会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怎么，不像？”
　　杨意铭幸灾乐祸地说：“万幸不像，我可一点也不想像他！啊！林瑞，我好想你啊！”
　　杨意铭说着说着又开始了不辨真假的嚎叫，林瑞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

　　到了拐口处，他妈已经上了车，杨意铭说的对，他妈还真不管他。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你什么意思！”杨意铭骂着面前的林瑞。
　　林瑞不时的看眼外面，和杨意铭说：“你知道的，别闹。回去了发视频。”

　　杨意铭眉眼全是散不掉的忧郁，平视着林瑞，一语拆穿林瑞从看到他妈那一刻就开始的担心：“你怕被我妈发现我们？”
　　林瑞看着杨意铭坚定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又看眼外面，避开杨意铭的眼神说：“别让你妈等久了。”

　　杨意铭也不想纠结这个两人暂时解决不了的问题，说：“林瑞，我开始想你了。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林瑞看着杨意铭，胡乱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
　　“那我走了。”杨意铭拖着行李箱动了动。
　　林瑞空洞的看着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啾！”
　　林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暂停了心跳，又因为杨意铭笑骂的一声傻子被唤醒。林瑞望着近在咫尺的杨意铭，一字一句地说：“到了就给我发信息。”

　　杨意铭散了一身的郁气，又恢复了那副得意的样子，拖着行李箱心满意足地走向他妈的车。
　　林瑞站在拐口处，目送着杨意铭离开。

　　等车子都开得看不到了，林瑞才转身回去，走到楼下又反应过来似的心惊肉跳地朝四周望一眼——幸好这附近没住什么人，在西和这儿，别说两个男的亲嘴，就连一男一女早恋在一起亲嘴被看到了都是值得宣传的一件事儿。林瑞当然害怕，当然，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害怕过，这算是第一次。

　　林瑞一个人走上楼，快到家的时候，林瑞拿出手机翻到和杨意铭的聊天界面，林瑞想了下，发了个爱心过去。发完爱心，林瑞退出界面点进朋友圈，发现杨意铭发了张朋友圈，别看杨意铭这么爱玩儿，他朋友圈却不怎么爱发，一共就四条，猫占了三条，兄弟沾了猫的光得了一条。

　　刚刚又发了一条，图片是一道物理大题，是杨意铭第一次全对的一道难度算中等的大题，杨意铭当时很开心，因为这件事幼稚地在林瑞面前炫耀了一整个晚自习，后来精神正常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掉价了，抓着林瑞做了一整晚俯卧撑，企图靠体力消耗来遗忘这件事。

　　林瑞想起来觉得好笑，看到图片上的文字后更想笑了。六个字，林瑞心里嫌弃地念了好几遍——“小铭的瑞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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