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枝星

　　云尧虽然收到了自己的消息，但却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回复，只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后，就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温羽扬心里小小地担心了一下他那边的情况，但怕他正在气头上，只能暂避风浪，又发过去两句叮嘱的话语，转头回家等人回来。

　　只不过他刚推开云尧家的门，还来不及开灯开空调，口袋里的手机就恰到好处地震了起来。

　　抱着满腔期待查看来电人，在发现不是云尧后，温羽扬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看清楚是许助理打来的电话，他调整好状态，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时按下了接听键。

　　“晚上好温少，”对面的声音一如往常不带什么感情，“先生托我问您，觉得邱小姐怎么样？”

　　“我的意见？”温羽扬轻哼，笑问道：“今夕何夕啊，竟然需要参考我的意见了，有点受宠若惊呢。”

　　“您说笑了，先生一直很看中您，当然会参考您的意见。”

　　“哦？之前还担心没在规定的时间和邱鹿鸣见面会让他生气，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没多少担心了。”

　　温羽扬眯了眯眼，在一片黑暗中摸到空调遥控器打开，随后倒在了沙发上。

　　“您其实很清楚做什么会让先生生气。”

　　“这可不敢乱讲啊许助理，”温羽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虚幻的为难之感，“照你这样说每次惹他生气都是我故意的了？”

　　“冤枉了我还好说，可要是被我爸听去了岂不是误会大了，让他又动雷霆之怒啊？”

　　“一时心直口快了，有冒犯的地方我向温少道歉。”对面也没被温羽扬带着走，把话题拉回到原来的方向，“所以您觉得邱小姐怎么样，还喜欢吗？”

　　“合不来。”

　　温羽扬回答得言简意赅。

　　“好的，我会向先生转答您的意思。”许助理应道，“还有一件事，可能要提前通知您一下。”

　　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温羽扬把已经拿远的电话重新放回耳边，并未作声。

　　“先生的一位朋友想请您帮忙看看新项目，先生的意思是让您去卖个人情，所以从下周起，您大概需要去上任项目总监了。”

　　“……我没空，”掩盖住眸底的不悦之色，温羽扬声音沉了沉，继续道：“我正要休假，没有空闲的时间去盯项目。”

　　他之前还一直没来得及和云尧说，他打算在暑假这段时间和云尧一起出去走走。

　　一是希望云尧能心情愉快，驱散压力；二是他们两个还没一起出过远门，趁机维护一下近期一波三折的感情。

　　但是现在忽然被告知要加班……

　　“温少，忙起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电话另一端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只是一昧地转述道：“您不想在婚姻这方面忙，就总要在事业上付出些时间吧。”

　　温羽扬稍微眯了眯眼睛，深沉凌厉的黑眸深处似有波光闪过。

　　温先生又在威胁他。

　　“要去帮多久的忙？”

　　“这个我暂时不清楚，还等待温先生和朋友商定后，自然会通知您。但是先生也不会占用您太多的时间，可能一到两个月左右。”

　　“……我知道了，没别的事就挂了。代我向我爸问好。”

　　“是，也希望您照顾好自己。”

　　挂断了他的电话，温羽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晚饭时和邱鹿鸣商讨的那些细节，确定没出什么大差错后才松了口气，点开日历开始算时间。

　　今天是五月二十六号，如果他要被那个不知道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项目拖累两个月，就会错过一半的暑假，让出游时间和体验大打折扣。

　　如果一个月就能结束的话，时间就正好赶上云尧放假，所以……

　　等等——

　　温羽扬盯着日历上被圈起来的数字“25”，眨了眨眼睛，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扔了手机双手抱头，才意识到不对。

　　他就说最近总是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六一儿童节那天是云尧的生日啊！

　　云尧本人曾经透露过他的生日可能早于六月一号，因为离开前他妈妈并没有交代清楚他的生日，所以就按照他被交给祖母那天向前推了几天，取新月的第一天，寓意新生活开始。

　　即使和儿童节重叠，但云尧说过他其实并不喜欢过生日。温羽扬想着去年圣诞节纪念日那晚云尧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当即夸下海口，要让他因为自己重新喜欢上过生日的感觉。

　　“一三五七八十腊、三十一天永不差，”温羽扬掰着手指，喃喃自语道：“六天……应该来得及吧？”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是心里一阵庆幸。幸亏及时解决了联姻问题，要不然如果在云尧过生日前后一个意外没瞒住捅到他面前，他可真是会给云尧一个终身难忘的生日礼物。

　　但是说到礼物……要送他什么好呢？

　　云尧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所以肯定要排除那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送的东西可以不用价值连城，但必须要能体现自己的心意……

　　房子、豪车这种的都太俗了，轻易就能花钱买到，当做平时送的小礼物还可以，但是生日礼物肯定不合适，云尧不会喜欢的。

　　云尧平时喜欢打游戏，但是他的各种游戏机、电脑好像都是比较顶尖的，也有不少是最新款。付费游戏的话，按他的话说，几乎市面上好评的大作他全都通关过两三次……

　　香水不用，珠宝他不稀罕，备课用电脑不用手写，在国外还有自己的庄园，好像也不缺什么……

　　滑板不玩儿了，摩托不玩儿了，吉他落灰好久，或许可以送他个新的？

　　云尧还喜欢什么？

　　温羽扬坐在沙发上冥思苦想，忽然眸光一亮，轻笑着打了个响指。

　　猫！要不送他只猫，他不是喜欢猫吗！正好他们一起养，共同孕育一条生命的感觉应该还不错吧……

　　只是刚给家里有猫的朋友发出想养猫的消息请教时，温羽扬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好像一直以来云尧都在把他当猫养，一口一个“小豹子”的叫自己，那如果又来一只的话，会不会威胁自己在云尧认知里“猫科动物”的地位？

　　随后他就甩了甩头，心里暗骂自己是不是有毛病，和动物比什么家庭地位。

　　等了一会儿，朋友并没有回他，云尧那边也迟迟没动静，不知道几点回来。温羽扬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没有一丝被打开迹象的大门，叹了口气，决定先去洗个澡。

　　洗澡的时候，不经意地瞥到自己的左手，温羽扬发现曾经戴尾戒位置的一圈戒指痕迹好像淡了不少，没有之前那样明显了。

　　一说起戒指，他忽然想到今晚在停车场问及邱鹿鸣怎么解释他们俩今晚的事，她亮出无名指戒指时面上得意的笑。

　　要不要……他也和云尧带款同样的戒指？

　　心头生出这样的想法后，就听见左胸处传来的心跳声快了几分。任由温热的水滴从睫毛下滴落，温羽扬盯着洗手台上雾气覆盖的镜子，抬手开始落下心里所想的潜台词。

　　待他再次回过神来，就看见雾蒙蒙的镜面上赫然擦出了一行“Marry me?”

　　好像水流落地的声音也盖不住耳边心脏因为一丝难言的隐秘兴奋而加快跳动的巨响。指尖划过后凝结的水滴从字母的右下角缓缓滑下，透过仅有那几道反光痕迹能勉强看到镜前人的模糊的五官，以及颊边暧昧的醺红之色。

　　很快那几个字母便被新的雾气覆盖住，虽然清浅难辨，但还是能看见些许痕迹。或许就算未能在镜面之上长存，但那些字符组合起来所呈现的意思，一朝破土，就早已经难以泯灭，刻入心头。

　　加急定制的话，好像六天应该能来得及吧……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温羽扬连头发也顾不上吹，顶着条毛巾就摸到手机面前，联系之前认识的一个珠宝商，问了一下做戒指的细节。

　　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也不知道云尧今晚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他养猫的朋友也给他回话了，十几条五十几秒的语音消息，看来是说道猫猫就开始滔滔不绝，刹不住话匣子。一一把那些语音消息转换成文字，他朋友在结尾问他想养什么品种的猫。

　　品种……他也不太懂啊。

　　温羽扬想了想，让他推荐些性格活泼亲人，长相帅气的品种来。

　　这边刚回完消息，那边就来给出了设计戒指所需要考虑选择的东西，并说如果他着急的话，可以帮他加班赶出来，让他放心。

　　“这么算算时间应该够用，”温羽扬腾出一只手胡乱地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呢喃道：“剩下就是选地方布景了……”

　　话音刚落下，就听见门从外面被打开的声音。他立刻抬头，却发现云尧进来时步伐似乎不太稳，撑着墙静默了许久才缓缓关上门。

　　“阿云，”上前撑住人时温羽扬才闻到酒精的气味，“你喝酒了？”

　　“嗯。”

　　云尧似乎喝的有些多，身子歪到了温羽扬怀里靠了一会儿，才又重新直起身把他推开，走向厨房倒了杯水。

　　被他推的猝不及防，温羽扬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迈开步跟上云尧。

　　“你听我解释，今晚我们——”

　　“温羽扬，”云尧猛地放下水杯，一声脆响同时打断了他的话，“你还记得我说我不喜欢酒吗？”

　　“……记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喝酒了吗？”云尧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心情不好，我不开心。”

　　“我们真的没什么，我发誓。”

　　温羽扬听了他的话后不禁有些心疼，上前一步把人揽进怀里，低声道：“我知道让你不舒服了，可是实在是没办法。下次我会注意一些的，相信我好吗？”

　　“下次……”

　　怀里的人声音也低了下来，带着沮丧的语气清晰地落在了温羽扬耳畔。

　　“今晚我时不时就在想，为什么你会是这种身份。”

　　“……阿云。”

　　愧疚和无奈感一起涌上心头，温羽扬抿了抿唇，只能把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一些。

　　“可除了理解、除了说相信你，除了成熟一点理性一点，”云尧抬手回抱住他，嗤笑着叹息，“……我还能怎么办？你还要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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