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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阳4
住院费很贵,不是现在的李岁安能负担的起的,他醒后就直接办了手续,虽说医生建议他还是多住几天观察一下情况,但耐不住李岁安坚持。
毕竟他穷的不行。
办手续的时候李岁安还问了一下护士姐姐自己的医药费花了多少钱,在得知近三千的钱后他眼前一黑,只觉得人生无望。
天知道他手里全部身家其实连两百块钱都不到。
他叹了口气,把这三千块钱记到了账上,打算过几天出去找找工作,毕竟大家都不熟,李岁安也不想欠别人钱。
身上的毛衣其实还有些湿,风一吹那毛衣贴在身上就跟贴了个铁块儿似的,冷的不行。
他被冻得浑身发颤,湿衣服总不好继续穿在身上,还好卫斋走之前把校服外套留给了他,李岁安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脱下了毛衣,光着身子直接套上了校服外套,这才觉得暖和一点。
毕竟原主身体不好,他要是再感冒发烧什么的,实在没钱治。
原主肤色是那种不健康的冷白,身形也瘦的不行,好像随便来一个打他一拳都能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卫斋虽还是十七岁的少年,但身形笔挺高大,比李岁安高了不知多少。他的校服这么套在李岁安身上,看上去就大了好几圈儿,像是小孩偷穿上哥哥的衣服,看起来多少有点好笑。
李岁安将校服袖子卷了两圈才勉强将手露出来,他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青白的脸色,犹豫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从口袋里掏出口红抹上了。
镜子里的少年矮小,眉眼虽清秀,但带着浓郁的病气。少年眼下黑眼圈极重,唇上又是鲜艳的红,加上身上宽大的校服外套,显得很是不伦不类。
李岁安照着镜子有些嫌弃,他毕竟是个男人,口红涂的也不熟练,还擦出了唇线沾到脸上,但他也没办法,最后干脆不管了。
走出医院后,街上还有一些行人震惊地盯着他的脸看,确切的说是盯着他的唇看。似乎不理解一个青春少年干嘛要学人家小姑娘涂口红,涂就算了吧,还涂的……一点儿都不像话。
饶是李岁安心态好,也忍不住被这些目光看的羞红了脸。
真的不知道原主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回到家后,李岁安首先从衣柜里翻出了厚衣服穿上,再把卫斋的校服外套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晾在了阳台上,才一头栽进床上,脸埋在泛着霉味儿的枕头里,跟系统哀嚎。
他真的觉得,对比这个世界,第一、第二世界都是小儿科了。
嚎了半天系统也不搭理他,最后自己嚎累了肚子嚎饿了,又跑去楼下买了一袋挂面,没放配菜也没放佐料,就丢了一勺盐将就着吃。
清水挂面索然无味,但原主还是个孩子,没有亲人也没经济来源,能省则省。
吃饱过后李岁安重新扑到了床上,他也没什么饭后娱乐,于是重新打开了原主的日记,继续昨天没有看完的,继续看了起来。
“爸爸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他又去替人跑长途了,虽然别人给的钱多,但爸爸有脊椎病,跑长途老坐着对身体不好,我好心疼爸爸。”
“今天班上的男孩子又说我是娘娘腔,我没理他们,他们就撕掉了我的作业,害得老师以为我没做,让我在门口罚站了两节课。”
“在学校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了,没爬起来,他们又笑话我了,是班长把我扶了起来。他人好好啊,从来不叫我娘娘腔,也不欺负我。”
嚯,还有人不嫌弃原主的么,看来这个班长还真是个好孩子。
李岁安继续看着,可之后的日记又让他疑惑——“我错了,班长不是好人,他是个变态,我今天因为做值日放学回家晚,路过小树林的时候却发现他手上都是血。我害怕,我不敢看他,我跑了。”
“班长今天给我打了招呼,我不知道他昨天有没有看到我,我不敢回他,我又跑了。”
手上都是血?
李岁安更加疑惑了,毕竟在之前的字里行间李岁安觉得这个所谓的班长应该是个温柔的好孩子,手上都是血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受伤了或是不小心沾到了。但在日记里头看的出来原主有些害怕他,李岁安心里也多了一点儿忌惮,决定以后离班长远一点。
本以为这些已经够让人震惊了,可后面的日记直接让李岁安瞠目结舌。
“我今天看到他了,他还是那么耀眼。”
“听说他最近拿了省级竞赛第一,他好厉害啊,不像我,我是个废物,脑袋笨。我连跟他说话都不敢,我怕他听到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我怕他嫌弃我。”
“我喜欢他,我不正常,他们说我是娘娘腔,我活该是娘娘腔,我是个喜欢同性的变态。”
“听说今天高三的学姐给他表白了,还好他拒绝了,但我还是好嫉妒。为什么我是男孩子?如果我是女的就好了,那样说不定我也有勇气跟他告白了。”
“我真的好喜欢他啊,但我真的好害怕被人发现,我知道别人觉得我恶心,我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喊,只敢偷偷写。”
这句话的后头,则是一笔一划,字迹端正的名字——贺迟。
那字迹写的认真,不难看出少年难以宣泄出口的隐秘爱意,带着青涩的茫然。
什么个玩意儿?
贺迟????
李岁安震惊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日记本,来来回回的看,像是要把贺迟这几个字看出个洞来,不断在心里否定自己是是不是因为眼花而看错了。
而事实明明确确的摆在他眼前,不管他怎么看,贺迟这两个字都不会变的。
李岁安蒙了,他蒙了个彻彻底底,他在心里疯狂敲系统质问:“卧槽怎么回事?原主暗恋贺迟?”
许久不说话的系统终于诈尸:“以前给您的世界剧情介绍过,但您没看,直接拉到了原主结局。”
震惊了家人们。
李岁安感觉又把系统之前给的世界剧情拿出来看,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的看,果不其然,剧情里的确介绍过原主喜欢主角攻贺迟这件事。
他难受的不行,甚至想直接扒开窗户跳下去得了。只因他看到了自己的任务——暗恋贺迟,跟踪尾随,告白被侮辱,继续尾随。
李岁安:“???我想死,真的。”
系统:“节哀。”
跟踪尾随,这么痴汉的任务,他哪里来的脸皮敢做?第二个世界虽说是当舔狗,但起码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尾随痴汉就不一样了啊,那就得是变态行为了啊,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用命堆起来的仇恨,贺迟恨原主,恨不得杀了他,这时候再去尾随告白,他都能想象到贺迟的那股恶心劲儿了。
难受,想哭。
李岁安猛的合上了日记,躺在床上深吸几口气后决定睡觉,可任务在他的脑子里怎么也散不去,最后成功失眠。
连续几天都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李岁安上学时,整个人头重脚轻,困得连眼前的路都有些看不清了。
他这边感觉魂都在飘,也没怎么注意眼前的路,直接脚下突然拌住了什么,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载了下去。
好歹在落地的前一瞬李岁安伸手支住了地面,才没落得个脸跟大地亲密接触的下场,但他抱在怀里的校服外套却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落到地上,蒙上了一层灰。
那是卫斋的校服外套,他昨天刚洗干净的。
李岁安赶紧爬过去将外套重新捡起来,却听到身边有人在笑,那笑声带着恶意,以及不加掩饰的嫌恶,很是恶心:“哟,这不是我们杀人犯的儿子么?怎么今天被欺负了也不哭了,不当女人了?”
操,李岁安听出来,这声音的主人就是上次打他的那个。
李岁安忍了又忍,毕竟要维持原主人设,李岁安不能跟他一般见识,只抬脚要走,不想在这里多待一会。
然而那人却把他给拦住了,眼神轻佻的上下扫了他一眼:“老子跟你说话呢,聋了么?!”
深吸一口气,李岁安装出一副怯弱的样子,低着头说:“听到了。”
却不料这句话刚说完,前面就有一只脚直接踹向了他的肚子,李岁安猝不及防地直接被踹倒在了地上,他疼的忍不住惊呼出声,旁边却全是带着恶意的哄笑:“废物!”
“娘娘腔!一踹就倒!”
“他就是个女人吧?他妈的,以前涂的还不算明显,你看他今天涂的这么红,小婊.子今天要勾引谁呢?”
“卧槽你别他妈看我啊,我不喜欢男人!”
“真他妈恶心!”
那一脚根本不留情面,李岁安只感觉内脏都被踹的移了位,原主身体本来就弱的不行,心脏又有问题,昨天才刚从医院里出来。这一脚下来直接把他踹的眼前发黑,额角青筋凸起,耳边轰鸣。
这就是原主每天的生活?
怪不得,怪不得原主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到了后面会成为心理扭曲的小变态,每天活在不见天日的恶意之下,倾诉对象只有一本破旧的日记,长此以往,迟早会疯。
李岁安在心里说:“我想打他们,替他们父母教育教育尊重人怎么写。”
系统:“您要是实在忍不住也可以出手,但系统并不建议。违反人设会扣除相应积分并且会影响到后续剧情发展,又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您贸然跟他们动手绝无胜算,甚至被再次打进医院都有可能。”
李岁安被气的不行,他想反抗可现实只能让他隐忍。可尽管如此,他已经做了让步,那群少年人却还不想放过他,甚至其中一个人还走了出来,伸手捏住了李岁安的脸,冷笑一声,举起巴掌就要落下。
被这么打一下一定很疼吧。
李岁安这么想着,他闭上了眼睛。
可等了许久,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脸上,周围甚至还响起了一些惊呼“班长?”
“班长怎么来了?”
班长?原主日记里的那个变态班长?
李岁安好奇的睁开眼,却发现面前是一双骨节修长白净好看的手,这只手的手里还握着一个人的手腕,正是之前要打李岁安一巴掌的那个人。
于是他更好奇了,想看看是哪个好心人帮他拦下了这一巴掌,接着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他昨天都还见过,也是他怀里校服外套的主人。
卫斋。
李岁安有些发愣,不受控制的喊:“班长?”
有没有搞错这么一个小天使这么个乖孩子居然是原主日记里的变态?感觉好不真实。
听到李岁安在喊自己,卫斋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茶棕色的眼睛在太阳下显得颜色更浅了一点。他看着李岁安,松开了手里的那只手腕,又向李岁安伸了过去。
卫斋说:“能动吗?我拉你起来。”
想了一瞬,李岁安还是把手递到了卫斋手里。
少年虽然还在发育,但手已经是比李岁安的手大了一圈,李岁安的手在他的手里显得格外娇小易碎。
卫斋垂下眼睑,眼底那一瞬的破坏欲被藏在纤长的眼睫下面,转瞬即逝,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察觉。
李岁安也没察觉。
他看到卫斋甚至还有些高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你的校服外套脏了,我昨天才洗好的……要不我今天再带回去洗洗吧,明天给你好吗?”
“不用。”卫斋因为校服在李岁安手上,于是他今天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卫衣,卫衣没有花纹,极简,却恰好衬出了少年笔挺的身材。
卫斋一只手接过李岁安怀里的外套,另一只牵着他的手却不放开。接着李岁安就见卫斋的眼睛扫过周围那群欺负他的人,语调平缓,甚至仍是温和的:“时间不早了,大家该去上课了。”
只见刚才那群还趾高气昂欺负李岁安的人瞬间老实了,他们打着哈哈说好,临走前却瞪了李岁安一眼。
李岁安看懂了,那里面明晃晃写着“算你丫的走运,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
李岁安面无表情,甚至还想笑。
只会欺负弱者的败类。
他这边满脑子都是那群人,也就没注意自己的手还在手里手里,直到后来卫斋拉他,他才回过神:“……班长?”
“嗯。”
感觉到手被人握得很紧,李岁安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被人牵着,他想要抽回手,却一下没有成功,于是有些疑惑地抬头:“班长,他们已经走了,可以先松手吗?”
卫斋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随后松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离开时,指腹轻轻擦过李岁安手腕内侧的青色血管,低垂着眼睛,意味不明。
李岁安跟在卫斋身后,跟着他一起进的教室。
教室里在瞬时安静了下来,跟他第一次踏进这间教室时一个样。只是不同的是,也许是因为这次班长站在李岁安身边,他们看向他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一点,好像在嘲讽他只会找班长,只会找靠山。
呵呵。
诶我就找靠山了怎么着吧,人卫斋小天使心地善良哪儿像你们啊,一个个十几岁的孩子不好好学习整天搞团体孤立,一点儿都不像话。
换做别人可能就会感到恐慌害怕了,但李岁安不一样,他心理年龄是个成年人,不会跟这群小孩子一般计较。更何况他渡过了两个世界世界之后,被系统已经快磨成了个老油条,心里并没有任何想法。
他只是觉得,原主整日活在他人的恶意之下,很可怜。
却又没有办法。
毕竟不论男女老少,人们都总是这样,这群孩子们也是这样。
人的本性趋利避害,他们也狂妄自大。认为原主做错了事,于是理所应当的,他们就是所谓的救世主,是惩罚原主那样罪孽加身的信徒,所以他们欺负像原主这样的弱者,并一致将其排挤在外。
之后为了掩盖良心的不安,又给他们扣上无法饶恕的帽子,再变本加厉的维护自己所谓的“正义”。
他们会激情愤慨,打压他,再欺辱他。
被害者也许会向外界祈求或者祷告上帝请罪饶恕,到了后头,他甚至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
是自己的错吗?
——是的。
无知与懦弱,就是他们眼中的“错”。
而真正错了的人、那些施暴者所谓的正义执行者,根本就不会认识到过错。他们就这样让人无计可施了,毕竟弱肉强食,白兔永远不可能战胜猛虎,阴沟里的老鼠永远也见不得太阳。
于是被欺负的人永远站不到太阳底下,阳光只会让他们皮开肉绽,再流出早已腥臭腐烂的血液。
这时再谈及所谓的关爱,怎么可能?
受了伤的野狗再也不会轻信于人,他们会变得嘶吼暴怒,龇牙咧嘴,用以恐吓那些朝自己靠近的人,吓退他们一次又一次,用来获得一时的心安与宁静。
于是就陷入了死循环,善意的人被吓跑,施暴者仍在继续。
受苦的只有那些被上帝抛弃的孩子们,只有原主这样的可怜虫。
李岁安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睛,只觉得浑身无力。
他喜欢乖孩子,于是同理,他也讨厌这群笨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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