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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老皇帝不顾廉耻霸占儿媳师兄弟误入圣境脱身不得
却说嫦娥整日待在太阴宫里琢磨那一点点脂粉的事,忽一日想起十五日前自己在凡间出脱了一个尤物,细算起来,如今也已十五岁了,正是含苞待放的妙龄时候。当时只是为了跟玉女做个对头,煞一煞那小蹄子的傲气;再则八戒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既然与他无缘,送他一个美貌女子,也算还他的一段情。如今那女子业已长成,不知八戒可否如愿?如果有什么曲折,也千万不能落到扫帚星手里。嫦娥越想越觉得不放心,又偷偷潜出南天门,飘然来到凡间,不想正好目睹了兴庆宫通阳门外的那一幕。嫦娥不敢怠慢,四下里去找八戒,可是满世界找了个遍,也不见八戒的影子。正在万般无奈之际,不意碰上了悟空,一打听,才知道八戒被困在了嶙峋岛。嫦娥求悟空和她一起去找八戒,悟空听说如今美人落到扫帚星手里,心里怜惜那美人,便答应了嫦娥。
二仙驾起云头,倏忽来在嶙峋岛上。但见怪石嶙峋依旧,海水沙滩依旧,那些漂亮的女子们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八戒独自四仰八叉躺在沙滩上晒太阳。躺得久了,一些水鸟以为他没了气,上前啄他。八戒一跃起来,拿石头打那水鸟。水鸟飞走了,八戒骂一声:“连你们也来欺负老猪。”沿着岸边疯跑,边跑边喊叫:“……我的媳妇肯定让人抢了……猴哥,快来救我,再不来,我的媳妇可就真让人抢了……”
原来三仙来到嶙峋岛,惠岸和悟空见一群女子围着八戒嬉闹,悄悄离开了。八戒身陷美人阵中,那份惬意不说也罢。一个女子娇滴滴道:“猪哥哥,我们也想上天去看看,能不能把你的自家云田给我们分些?”面对这么多美貌女子,这时的八戒,要他的心,他也能给人掏出来。结果你也要,她也要;有的说她多了,她少了,八戒一时疏忽大意,把肚里的自家云田吐了个精光。眼看着那些得了云田的女子们一个个升天而去,八戒却又一次成了没脚的蟹,那儿也去不了,只得在这个小岛上推磨转圈子。
悟空和嫦娥突然站在八戒面前,八戒见了,“扑嗵”一声跪倒磕头:“哎呀,猴哥,嫦娥姐姐,你们可来了,快快带我离开这儿,再迟我媳妇可就被人抢了……”
“你媳妇已经被人抢了。”嫦娥道,“别磕头了,再磕就更来不及了。”
“谁抢了?”八戒一听急了眼,站起身来,“是不是扫帚星?”
“除了他还能有谁?”悟空在一旁扇风点火。
“那还等什么?快走吧。”八戒着急道,“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那个狗东西。”
悟空吐一些自家云田出来,嫦娥也吐一些桂花香云,三仙驾起云头朝京城而来。此时,京城兴庆宫通阳门前的那出好戏还没有结束,扫帚星李隆基把美人拉进沉香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行那苟且之事。太子李瑁急得跺脚,却没有办法,只得求高力士:
“高公公,求求你,快快进去劝劝皇上,那是他儿媳妇,万万不可行那苟且之事。”
“这个时候,谁敢进去劝皇上?”高力士推却道,“除非老奴有两颗脑袋。”
却在这时,三仙及时赶到。嫦娥见扫帚星要行那苟且之事,一阵恶心,转身对八戒道:“你的媳妇,你看着办,本姑娘回去了。”说着已经不见了踪影。八戒也顾不上听嫦娥说什么,只怕时候迟了,美人遭了扫帚星毒手,说时迟,那时快,立时上前做手脚:“看我如何废了他。”
美人已经躺在了宽大的龙床上,扫帚星李隆基抛衣解带正要得手,突然孽根处一阵疼痛,疼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双手捂着孽根处满殿跑,口里一迭连声叫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高力士听见动静,试探着走进来,一眼看见玄宗光着身子双手捂着孽根处满殿跑,急忙上前问究竟:
“皇上,好好儿的,这是怎么了?”
扫帚星李隆基疼得停不下来,也顾不上说别的,边跑边还是说:“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八戒在一边笑道:“怎么了?他以后别再想那好事了。”
高力士见玄宗这样,急忙命小太监唤来了御医,众人一齐动手,才把玄宗拦下来,玄宗仍然手捂着孽根处喊疼。御医们一番调治,玄宗才停止了喊疼。
“皇上,你这是怎么了?”高力士也觉此事蹊跷。
“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玄宗如实道,“朕正要行那好事,它突然就疼起来了,而且是钻心的疼。”
“如此,这事是不是有些不适宜?”高力士婉言道,“老奴刚刚得知,这美人是皇上的儿媳妇,这公公和儿媳妇可是……”
“我不管那些。”玄宗高声道,“这个美人我是要定了。太子他匿美不报,朕还要治他的罪。”
八戒听了玄宗的话,笑着骂一声:“你个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上前略施手段,玄宗又死呀活呀的叫起来。太医们少不得又是一阵忙碌,玄宗才稍微好受一些。
“皇上,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高力士见此事如此蹊跷,一定与公公儿媳行事有违祖德有关,出主意道,“这美人肯定是皇上的,但这公公和儿媳妇的名声却不是好背的,也要堵堵天下人的口。莫若也学高宗皇帝对武氏的把戏,把美人先送到道观当几天道姑,之后再迎回来就名正言顺了……”
此时的悟空目睹眼前这一切,突然意识到这扫帚星当皇帝也是受命于天,再则八戒见了那美人,一定还要拼了几千年的道行不要与那美人成亲,一时的贪念,误了终生的前程,无论如何不能让八戒走这一步。想到此,悟空说道:“得了,扫帚星的孽根也废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离开?”八戒乜斜着眼睛道,“那是我媳妇,我要把她带走,回去成亲。”
“你可想好了。”悟空劝道,“你要跟她成亲,你几千年的道行可就没了,在人间快活几十年后,你又会跌入六道轮回之中,做牛做马做牲畜……”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留待以后再说,现在我就要跟美人成亲。”
悟空见劝不动八戒,一把提了八戒离开了京城,急得八戒两条腿乱蹬直叫:“猴哥,别坏我的好事,快放下我。”
“我就是要坏你的好事。”悟空嘻嘻笑道,“我不能看着你为了一时的快活,坏了几千年的道行。我这就把你还送到那个小岛上,一个人好好待着去。”
“别,别,千万别。”八戒求饶道,“那个连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我可不想再去了。”
“要不,咱们去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去哪里?”
“这你就别管了,去了就知道了。”
悟空带着八戒,驾起云头,挟山超海般一阵呼啸前行,不一时便来在东海的一处芳林佳木处。但见半空中祥云转着圈轻轻盘绕,小岛上佳木修竹繁花似锦,一条细泉从小山顶上盘旋三匝,才依依不舍归入大海。山顶上一座殿宇突兀而立,好似悬在半空。
“真是一个好地方。”悟空东瞧瞧西看看,不觉赞赏道,“这里要是没人住,老孙我可就不走了。”
“这地方是不赖。”八戒也道,“这么好的地方,肯定有人住。”
“看来还是八戒识相些。”山顶一个声音道,“二位佛尊既然到了,那就请吧。”
“是惠岸。”悟空看着山顶的惠岸叫起来,“你师傅呢?客人到了,也不出来迎一迎?”
“真是干儿子。”八戒也叫起来,“这么说,这就是观音的道场东海普陀山了。”
“惠岸下来,陪我们遍岛转转。”悟空指指小岛道,“这地方比老孙的花果山可强多了。”
惠岸从山顶飘落而下,双手合十又朝二仙施礼:“阿弥陀佛,二位尊佛是第一次来吧?”
“以前不知道这儿这么好,要不早就来了。”悟空道,“你师傅真的不在?”
“师傅有事外出了,”惠岸道,“吩咐小仙在此等待二位。”
“你师傅知道我们要来……”悟空话说到一半,又恍然道,“你师傅肯定知道我们要来,前知三千年,后知三千年,有什么事能瞒过她。”
“那小仙就带二位到处转转?”
惠岸带着悟空八戒在小岛上转一圈,看得悟空八戒如同第一次到西天灵山无不啧舌称奇。地方那个好,东西那个妙,如同是一个高级工匠雕刻得一座山水花木小景,处处精细,处处玲珑。树叶那个绿,绿得你想把它吞下去。各种花那个五颜六色好看得不敢去动手碰一下。石头都是有形状的,或像马,或像牛,或挺立,或倒伏,每一处每一块都能看出石头以外一些其它意思来。那叮叮咚咚的溪水在圆润光滑的石头上流过,发出似唱曲又比唱曲好听的声音。头顶上的祥云就像一群老鹰排着队盘旋,还不时变换队形。
“有个道场就是好。”悟空道,“就如同世人有自己的家一样。八戒,我们也应该有自己的道场。”
“尊佛不是有花果山嘛。”惠岸提醒道。
“对,以后花果山就是老孙的道场。”悟空道。
“那我呢?”八戒想想又道,“那以后高老庄就是咱老猪的道场。”
“高老庄不行。”悟空道,“道场要建在山上,人烟稀少的地方。高老庄那么多人,怎么行?”
“那福来山云栈洞总行吧?”八戒道,“以后福来山就是咱老猪的道场了。”
“看了这里的景况,我得马上走。”悟空道,“回去把我的花果山也如此这般修饰一番。”
“那……我也走,我也修我的福来山去。”八戒道。
“你们怕是谁也走不成。”惠岸道。
“这话怎么说?”悟空看着惠岸问,“莫非你要拘禁我等?”
“小仙没有那么大的法力拘禁二位。”惠岸道,“但是二位就是走不成,不信就试试。”
“我还不信了。从老孙出世以来,还没有人能拦住老孙的筋斗云。”悟空说着,脚下一用力,身子朝后一仰向上弹去;要在平时,身子已经在十万八千里外了,而此时,身子只上去五六丈高,又落回到了原位。“这还真有些奇了。”悟空不相信在此地他的筋斗云会失灵,一连又翻了两次,还是不行,这才信了惠岸的话。“惠岸,这到底是如何回子事?”
“这是师傅的德行高厚。”惠岸谆谆言道,“这普陀山就如同三天尊的蓬莱、方丈、瀛洲,空中连只鸟也飞不过去,任何有手段的仙人到了这里都是一个不成。水中舟帆难渡,鸿毛不起……”
“干儿子,你打住。”八戒道,“既然说谁也到不了你这地方,那我俩如何就过来了?”
“这是师傅有意安排。”惠岸道,“如果师傅不让你们来,你们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来不了。”
“现在我服了,菩萨真是法力高深。”悟空信服道,“那……我们走又走不了,此时能干什么?”
“只有等师傅回来。”
唐玄宗再心急,然而事情总是周折不断,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只得静下心来,听从高力士安排。最终在高力士的精心安排下,诸如掩耳盗铃般一番造作,先把杨玉环送到太真宫做道士,三个月后,便把美人从道观接回来,就名正言顺成了李隆基的爱妃。
八戒做事不周,也是上天意愿难违,唐玄宗李隆基一阵委靡后,见了美人,那孽根又雄纠纠气昂昂精神抖擞起来。半世后宫空虚,老来得着这么一位美人,踌躇满志之余,只觉得以前那么些年皇上真是白做了,如今这皇上做得才算有滋有味。老色鬼就像一条一辈子没见过女人的可怜虫,除了上朝,每时每刻都和那美人腻在一起:进膳坐在膝上,和大臣说事抱在怀里。只要那孽根处有一点点精神,立时就地翻倒,在那美人身上找快活。后来觉得上朝实在误事,每日一朝改为三日一朝。如此还是觉得多余,实在不愿舍下温香如玉的美人去坐那冷冰冰的朝堂,遂改为十日一朝。最后干脆把朝政全权交给李林甫,自己整日和美人待在后宫淫乐。老色鬼老则老矣,却在美人身上不遗余力,好似要把以前的缺憾都找补回来。一次在华清池沫浴后行那苟且之事,相得甚欢。以后就一直住在华清宫,每当行事,必先让那美人在池中洗浴一番,“即唤妃子来,不必更梳妆”,就那么水淋淋湿漉漉的,在宫女太监们众目睽睽之下行那苟且之事。
一次交欢后,玄宗仍然把美人光溜溜抱在怀里,高兴道:“何物老妪,生你这么一个绝色尤物?告诉朕,你父母在哪里?都在做什么?朕要好好地封赏他们。”
“格格格!”美人在玄宗怀里一阵浪笑,笑罢问玄宗:“陛下打算封我父母什么官?”
“爱妃你自己说。”此时的玄宗爱美人甚于爱江山,只要美人开口,或许能把江山也给了她,“只要爱妃开口,朕绝没有不答应之理。”
“做官嘛,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官。”美人笑言道,“封我父做丞相,封我母做诰命夫人,陛下可舍得?”
“这有何难,朕一句话的事。”玄宗慨然应允道,“只是……已经有了一位丞相,再加一位,似乎不妥。”
“这有何不妥?”美人道,“一个是丞相,两个分个左右不就得了?一左一右,也显得相称些。”
“亏你想得出来。”玄宗见美人高兴,当即下旨道,“左丞相,右丞相,就这么办。传朕旨意,封爱妃之父为左丞相,封爱妃之母为华阳夫人。”
却说平时略显冷清的西川渝州府衙门前,这一日突然銮铃哐哐,一队鲜车怒马停在门前。蛰居一隅的郭刺史哪见过如此阵势,慌乱中平端着帽子倒穿着靴子出来迎接。只听一位公公操着公鸭嗓子宣旨:
“圣上有旨,宣杨丞相速速进京面圣。”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这山野之地何来的杨丞相?既然是丞相,就应该在京城朝堂之上,如何会踏足这山野之地?众人正在狐疑之际,那公公见众人懵懂,又解说道:“杨丞相就是贵妃之父杨玄琰,快快请吧。”
杨玄琰在渝州做统带差不多也快一年了。自从女儿被太子李瑁秘密携走,杨玄琰就时时留意朝中的动静,巴望着有朝一日皇上驾崩,太子登位,女儿得宠,自己做一回淮南鸡犬,跟着女儿显贵。然而左等右等不见动静,正在心乱如麻百般狐疑之际,万没想到今日从天上掉下这么大一个馅饼。杨玄琰听说自己被皇上封为丞相,脑子里“嗡”的一声,已经胀到了柳斗大,急忙跪倒谢恩:“谢皇上隆恩,谢公公一路风尘鞍马劳顿……”
“哎哎哎,打住打住。”宣旨公公大声道,“你谢皇上就行了,奴家可担待不起。你如今是堂堂国丈,当朝一品丞相,奴家为你牵马坠蹬那都是应该的。”
杨玄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公公问:“这么说,皇上真的封我做丞相了?”
“这还有假?”公公把圣旨递到杨玄琰眼前,“圣旨就在这儿,不信你自己看。”
杨玄琰看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此时,杨玄琰眼前一片迷漫,混沌一片。他又看着公公问,“这丞相是多大的官?可是朝堂上站得离皇上最近的那个丞相?”
“自然是了。”公公回答道,“丞相是官里边最大的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皇上你最大。”
“官里边我最大?”杨玄琰又看着众人道,“那他们为何不给我下跪?”
公公见问,指着众人怒喝道:“大胆刁民,见了丞相为何还不下跪?”
一样罩在云里雾里的众人此时方才清醒过来,就地跪倒,口称:“恭喜丞相,贺喜丞相。”
这优美的声音曾经何其遥远,今日却真真切切地来在了耳边。杨玄琰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响,脑袋又胀大了一圈。面对众人,面对过去自己的上司,他想说几句有身份而又得体的话,话到嘴边,脑子里又“嗡”的一声响,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杨玄琰就这么过去了,再没有醒过来。一场喜事办成了丧事,杨家人自然悲痛有加,外人可是说什么的也有。有叹杨玄琰福浅命薄的,有叹一个丞相好端端丢掉的,有叹女儿的光不是好沾的。其中有一个人悲则悲矣,却敏锐地感觉到杨玄琰喜极而殒命,或许是给自己带来了机会。此人姓杨名钊,是贵妃的堂兄,从小聪慧,肯在书本上下功夫,很是看不起叔叔在衙门里的那一点小前程,决心走读书高中荣显的路。然而,几次会试下来,才知道读书的路并不好走,这条路上挤满了人,而高中就如同一座独木桥,有幸能过去的廖廖无几。自己竟自聪明,然而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自己的那一点小聪明放在众人之中,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此路不通,就想另觅蹊径。他也曾攀高结贵,捧过别人的臭脚;他也曾钱财买路,狠着心舍过血本。不久他就发现这条路也不是好走的。花钱受累且不说,只那些人看你的眼神,便叫你自惭无地,羞于去见自己的先人。从此也更坚定了他出人头地的决心。正在他百路不通临歧彷徨之际,这机会就来了。
杨家外无朞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童,只有三个弱女子尚在幼冲,碰到这样的事,杨钊这位本家堂兄弟便显得尤为难得。他跑前跑后打里照外,丧事办得有条有理。丧事办完,婶娘要起程进京面圣了,他提出随行护送,否则不放心。公公见他一片真情,也就同意了他。不一日,来到京城,杨钊陪着婶娘见驾。说到杨玄琰福浅命薄,喜极而丧,玄宗少不得一阵嗟叹。杨妃少不得一阵涕泗泫然。老太太也是想着身后多个依靠,在皇上面前极力为杨钊说好话。玄宗顺水人情,让他先做一名侍御史。不想这杨钊在理财方面无师自通,不遗余力搜刮民财,充实国库,很快赢得玄宗赏识,恰遇李林甫一病不起归西而去,玄宗便封他做了丞相,赐名国忠。
狗皇帝老年得这么一个宝贝,心里着实怜爱,诸凡百事全都依着她。杨妃生在西川,自小就喜欢吃鲜荔枝,玄宗就特意派了一位侍御史专门负责荔枝的事。这侍御史不敢怠慢,调集了一百多匹良马名驹分布在京城到西川的沿途驿站,西川荔枝稍稍见熟,便装一百粒在特制的匣子里,用火胶封了,一刻不停,快马接力,一个驿站换一匹马,十万火急朝长安来。杨妃天天要吃,这荔枝就得天天发马。西川到长安迢迢一千多里,且有剑阁栈道险阻,那侍御史或三十里或五十里,视道路险否设驿站,一路至少也要换四十次马,如此白天黑夜不歇马,到了长安也已是二日以后的事了。须知这荔枝天生娇贵,离了枝头一日色就变,二日后味道也变了,三日后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荔枝了。好在二日之内荔枝就到了杨妃面前,味道还没有大的变化,杨妃再挑剔,也只得凑合了。杨妃陪着老皇帝,住在华清宫,见天洗温泉,吃荔枝,跳霓裳羽衣舞,日子过得真如神仙一般。
唐玄宗李隆基虽说狗才狗性,在音律方面却是天才。一日午睡,梦中一神人授之以仙曲,醒来后,按谱记下来,唤梨园弟子来演奏,美妙异常,遂亲自命名为《霓裳羽衣曲》。杨妃天生异禀,加之杨父早有先谋,从小请人教授音律舞蹈,十几年功夫下来,加之漂亮的脸蛋,苗条的身段,一曲舞下来,没有人不为之绝倒的。进宫后,第一次听霓裳羽衣曲,就情不自禁舞起来。一曲舞罢,把个老皇上乐得差点没把她生吞活咽了。以后,杨妃为讨老皇上高兴,便亲自下池舞一曲,而往往每次都能博得老皇上的欢心。
一日,荔枝到得晚了些,杨妃便心神不宁,站不是,坐不是,魂不守舍的样子。玄宗连连催高力士:“快去看看,如何还不到?”即至到了,看着杨妃迫不及待的样子,玄宗又突发奇想,一把夺过那小匣子,看着杨妃笑道:
“今日爱妃吃一粒荔枝,朕就幸你一回如何?”
杨妃听了一阵浪笑。稍停,仍然笑不成声道:“吃一粒就幸一回?只要陛下的那宝贝不嫌累,臣妾由着你就是。”
玄宗听了也是,自己人老心不老,虽有那份心,却绝然没有那份精力了。遂又改口道:“那就爱妃吃一粒,朕就亲一口。”
杨妃看着馋猫似的玄宗,道:“臣妾吃一粒,陛下要陪臣妾喝一杯。”
话说到此,玄宗不觉来了兴致,道:“爱妃吃一粒,让朕亲一口,朕喝一杯,爱妃为朕舞一曲,如何?”
“好啊!”杨妃欣然应允道。杨妃也很识趣。皇上虽然老了些,但他毕竟是皇上,自己及家人的荣华富贵全在他的一念之间。倘若惹恼了他,转眼之间,这一切便会荡然无存。
以李龟年为首的一班梨园弟子传了进来,就在华清池旁边的廊厦下摆好了家伙。今日玩出了新花样,玄宗兴致极高,亲自剥一粒荔枝,喂到杨妃口里,又抱住脑袋深深啄一口,转身自己饮一杯酒。霓裳羽衣曲适时响起,杨妃起身款款走到廊厦中间,合着清乐边舞边唱起来:
秦时明月叹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
一曲舞罢,玄宗把杨妃抱在膝上,剥一粒荔枝喂到杨妃嘴里,少不得又在杨妃那樱桃小嘴上亲一口。杨妃从太监手里接过酒杯,亲自让玄宗喝。这时,绕梁细乐又悄然响起,杨妃来到廊厦中间边舞边唱起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二曲舞罢,杨妃颓然坐在地上,好似正在盛开的一枝花突然遭风摧残在地一般。唬得玄宗急忙上前问询,杨妃犹自娇喘吁吁懒懒地坐在地上不起来,抱怨道:“这唱词太陈旧了,臣妾唱不起兴致来。”
“是太陈旧。”玄宗把李龟年叫到跟前,“贵妃娘娘说,你这些唱词太陈旧了,朕也觉得是陈旧了些。朕在宫里几十年,一直就听这几段唱词,反来复去地唱,好不厌烦。有没有新词,让贵妃娘娘再为朕舞一曲?”
“回圣上。”李龟年为难道,“为臣知道的,都是以前的老唱词,新唱词却……”
“都是老唱词?”玄宗听了有些生气,“这些陈词滥调难道要唱一百年,二百年,一直唱下去不成?”
“回圣上。”李龟年小声道,“若想有新唱词,只可命朝中大臣和翰林院学士撰写新词……”
“他们能写出什么好词来?”玄宗愤愤道,“他们只会拍马屁,一口一个圣君,一口一个伟大,专要讨朕喜欢,朕早已听烦了。”
“启奏圣上。”这时,一直侍立在侧的贺知章上前道,“臣知道一个人,若召他在宫中,肯定会有新词不断写出来。”
“是谁?”
“李白。”贺知章道,“李白诗才盖世,所作诗章飘逸似仙语,而且堪称快手。”
“朕也有所耳闻。”玄宗转忧为喜道,“既然如此,那就快快召他进京,不拘李白现在何地,一月之内务必召他进京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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