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下半场开始后，奇仔果然开始抱着球满场的疯跑，跑的外围观看的人都忍不住吐槽。

　　但这招果然奏效，大高个开始气喘吁吁了。楚铭冲奇仔喊了一声，奇仔一弯腰躲过大高个的拦阻，把手里的球抛给了楚铭，楚铭转身投了出去，比分立刻就被拉平了。

　　闫希跑过来在楚铭屁股上踢了一下，“牛啊！这么远都能进。”

　　楚铭笑笑，去看许韶行，许韶行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快结束时，楚铭和闫希又各进了一球，眼看得分已经稳了，楚铭得瑟了起来，伸手把上衣给甩了。

　　许韶行一愣，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旁边喊加油的女生，还有正笑着拍手的赵老师瞬间都变了脸。

　　楚铭晃了一圈，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腰上的那个纹身，一时之间，现场的气氛有点尴尬。

　　许韶行赶紧给闫希使眼色，闫希莫名其妙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痛心疾首的拣了衣服让楚铭穿上。

　　结束后，赵老师对许韶行和李子期说，“后面的比赛你们就先看着，老师一会儿再过来。”

　　许韶行点点头。旁边的议论声不大不小的全传进了耳朵里。

　　李子期咬咬下嘴唇，“班长，楚铭怎么会有纹身啊，还，还是根烟。这可怎么办啊？不光赵老师看到了，其他同学也都看到了，这要是传到主任耳朵里……”

　　许韶行弯腰拿了两瓶水，“绝对会传到主任耳朵里。”

　　李子期皱了皱眉头，“那怎么办？”

　　“不知道”，许韶行说，“比完赛再说吧。”

　　闫希拉着楚铭走过来，一人接了一瓶水后跟着许韶行去了旁边。

　　“你怎么就想着脱衣服了呢”，闫希眉头皱的能夹死一打苍蝇，“坏事了吧。”

　　楚铭撇了撇嘴，“什么垃圾学校，纹个身也管。”

　　闫希啧了一声，“哪个学校都管，不光这一个。你之前那学校不管啊？”

　　“不知道，之前又没纹过。”

　　“先比完赛再说吧”，许韶行说，“刚赵老师也没说什么，估计也是不太想揪着这件事。现在就看其他班学生怎么传，学校怎么处理了。”

　　“赵老师不想管也不行啊”，闫希说，“那么多人，还有老师，都看到了，这到时候传的沸沸扬扬的，学校能不管吗？”

　　“管能怎么着？”，楚铭一脸不屑，“你们不是说开除不了嘛，只要不开除，其它都是小事。”

　　“嘿”，闫希笑了，“你心可真够大的啊。”

　　“那当然”，楚铭说，“只要不洗纹身，不开除，其他爱怎么罚怎么罚，没在怕的。”

　　“小声点”，许韶行踢楚铭一脚，“你们先去准备下面的比赛吧。”

　　闫希走后，楚铭站在许韶行旁边没动。

　　“怎么啦？”许韶行看着他问，“后悔啦？”

　　“不是”，楚铭蹭了下鼻子，悄悄抬眼看着许韶行说，“……六班的估计也会进决赛。”

　　许韶行抿抿嘴，知道楚铭这话什么意思，“啊，或许吧。”

　　楚铭看他，“到时候碰上了，你给谁加油啊？”

　　“这……”，许韶行想了一下说，“喊加油不是拉拉队的事吗？”

　　“说正经的呢”，楚铭啧了一声，“我昨天就想问了。”

　　许韶行挑了下嘴角，“你怎么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这种事也要拿来比较吗？真碰上了再说吧。”

　　楚铭抿抿嘴，“那刚才这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

　　许韶行盯着他腰看了看，“……只要你自己觉得没错就行。”

　　果然，简清他们班也进了决赛。

　　而且第一场就跟楚铭他们抽到了一起。

　　楚铭去看许韶行，许韶行就离老远在看台上坐着，没什么表情。

　　闫希冲简清使眼色，但简清好像心情不太好，并不想理他。

　　比赛开始，楚铭跳球为自己队赢得了先机，等他拿到球准备去投篮时，突然被后面的人扑倒摔了下去。

　　裁判吹哨，记简清一次犯规。

　　简清也不说什么，站起身就走，楚铭生了气，被闫希给拉住了，“算了算了，先打球先打球……”

　　许韶行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皱皱眉头往球场外围走去。

　　比赛继续，简清他们班拿到球，楚铭和闫希跑过来拦截。

　　被堵的那人把球扔给了简清，楚铭便去追，但简清好像在等他一样，等楚铭跑过去，就一边运球，一边拿胳膊肘撞他。

　　楚铭本来就有气，一看这人准备来阴的，直接上脚踹了一脚。

　　场上的人和场下的人直接都懵了，简清踉跄了一下，拣起旁边的球砸了过去。

　　体育老师冲上来拦住了要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并把他们两个叫到一旁训斥了一番。

　　再回到场上时，两人都带着气。闫希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两人怎么球还没进一个呢，就仇人见面似的，分外眼红了起来。

　　闫希悄悄给吴三他们使了眼色，他知道，楚铭是个暴脾气，一定要制止他和简清正面接触。

　　但球场上瞬息万变，哪是他们能防的住的，而且简清球都不打，明显的只是想找茬。

　　楚铭这边带着球还没拍两下呢，简清那班的人左右夹击就把球给顺跑了，楚铭去追，又碰上了简清。

　　这次根本不需要什么导火索，楚铭和简清都带着气，两人球没拍两下就顺理成章地扭打在了一起。

　　闫希他们几个赶紧冲上去拉，可两人都像疯了似的，不光拉不住，冷不丁自己还挨了揍。

　　闫希看简清他们班的几个人还在那“隔岸观火”就来气，“拉架啊！”

　　到最后，几个体育老师都上来才控制住了场面。

　　闫希看看楚铭，又看看简清，揉着自己的胳膊说，“我操，你们俩这都是下死手打的啊。”

　　体育老师命令他们立刻下场，不能再参加比赛。

　　简清好像是伤到了脚腕，被自己班的学生架着去了医疗室。

　　楚铭也被班里的学生给拉到了场外的地上，他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许韶行，又往看台上看，依旧没人。

　　“许韶行呢？”楚铭问，感觉心里有点发慌。

　　“不知道”，旁边一个女生站起身找了找，“没有啊。”

　　“我操！”，楚铭挣扎着要站起来，被旁边的人给按住了。

　　“我刚看许韶行好像跟着六班的那个班长去医疗室了。”一个男生说。

　　楚铭心好像被人给攥着狠狠捏了一把似的，疼的他脑仁都跟着一抽一抽的。

　　“楚铭，你要不要去医疗室啊，你身上有些地方都流血了”，李子期刚说完就见楚铭站起身就往前走，“你干嘛去啊楚铭？”

　　旁边的两个男生赶紧跟了上去，楚铭甩开他们大吼，“滚！他妈的都滚！”

　　许韶行跟着简清去了医疗室，他在外面自己拿了点东西，等简清好后才进里面的休息室。

　　简清在床上坐着，看许韶行进来侧开了头。

　　“脚怎么样？”许韶行问他。

　　“……医生说是扭伤，得几天。”

　　许韶行点点头，在旁边的床上坐下，“怎么一上场就打起来了？你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简清扭头看他，脸上带着气，“你不知道原因？”

　　许韶行笑笑，“这我哪知道，你就算是讨厌楚铭，也犯不着当着那么多老师同学的面这样干吧？你可是三好学生。”

　　简清扭回头，啧了一声，“你肚子上那伤，跟楚铭有关吧？”

　　许韶行愣了一下。

　　“我都看到了，你那是烟伤，被人拿烟给烫的。而楚铭腰上，纹了个烟。”简清胸口剧烈的起伏了起来，“他妈的还在同一个位置！你敢跟我说这事跟你没关系？”

　　许韶行眨眨眼，“因为这啊”，他掀开衣角给简清看了一下，“没在同一个位置，但你说的也没错，的确有关系。”

　　“什么关系？”

　　许韶行抬头看他，“我这伤是楚铭拿烟烫的，烫完他又感觉心里愧疚的很，便给自己纹了个烟。”

　　简清咬了咬牙，“什么时候的事？”

　　“他过生日那次。”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许韶行看他一眼，低下头去想了一会儿，“一开始不说，是觉得我自己能处理好，不想给你添堵，再后来事太多就不想说了。”

　　简清皱了下眉头，“那你现在，怎么又说了？”

　　“可能是觉得……”，许韶行啧了一声，“有些东西变了吧。”

　　“什么东西？”

　　“不知道，说不清楚。”许韶行扒了下头发，看上去有点烦躁，“我过来也是有事要问你的。”

　　简清抿抿嘴扭回了头，“什么事？”

　　许韶行抠下手指，“上次在河边我说的那件事，你现在告诉我，你当时怎么找到我的？”

　　简清皱着眉头看他，“我不明白你一直提它干什么，我们不是说过不再提这些事吗？”

　　“我昨天晚上见到他了”，许韶行咬咬牙，盯着简清看，“在我家里，我爸请他来做客。”

　　简清突然间变得有些手足无措，“韶行……”

　　“清哥”，许韶行眨眨眼深呼口气，压着情绪说，“有些东西它根本忘不掉，就算我一直骗我自己，一直强迫我自己不去想，但忘不掉就是忘不掉。那就像个深渊，你但凡想起一点，就又被吸进去了，掉进去的感觉太不好受，清哥。”

　　许韶行舔了下嘴唇，松了松紧攥的拳头说，“与其在心里放着一个黑洞洞的角落，不如我跳下去，看看它里面都有些什么。我把它看清了，面对了，也许就没那么害怕了。”

　　许韶行呼出口气，看着简清，“这么多年了，才逃避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你告诉我，我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简清咽了下口水，纠结了起来，但他最后还是说，“……不行，我不能告诉你，我不想提。”

　　许韶行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他，他目光太过复杂，简清没敢与他对视。最后许韶行收回视线叹口气说，“那应该就是我想的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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