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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凌云山警防所的刘所长率领他的属下,高举着红蓝白黑满地黄的满洲国旗帜,高呼着口号从小五台上下来迎接关东军藤原大佐。
藤原大佐是日本神道的信徒,如果不是战争的缘故,他甚至可以成为神道学专家。他每次到铁骊来都要到明命寺与月明监院谈经论道。
也许有人会问:道士修行的地方不是都称作庙吗?其实这也能看出明命寺的创建者们博大的胸怀,这里道、释、儒三教融合,兼容并蓄,所以道观以“寺”为名。
藤原大佐这次来明命寺论道,只带了关东军的一个小队做护卫。他见凌云山警防所的刘所长这么大张旗鼓地迎接,心中不快,皱了皱眉头。
刘广义“恭恭敬敬”地迎接藤原大佐,然后带着自己的人先到明命寺给藤原大佐打前站去了。
明命寺山门大开。月明监院带着众道士走出山门迎接。
月明监院不见榆树,问身边道士:“见到劲松没有?”
有道士回答:“劲松道人大清早就出去了。”
月明监院听说榆树不在寺里,心里喜忧参半,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藤原大佐走进寺庙,装模作样地朝拜一番,便跟着月明进了内室。两人坐定,小道士献上茶来。藤原大佐便开始了他的荒诞不经的宏论。
“中国道教虽然源远流长,富含哲理,但是终不及日本的神道教博大精深,集大成者。单从两种教派的创始人便可知一二。中国道教的鼻祖是老子。老子不过是个凡夫俗子。而日本神道教的创始人则是太阳女神和天照大神。他们的神灵与日月同辉。”
月明监院听藤原大佐如此说,微笑着说:“贫道以为,中国春秋时期的老子虽然写下《道德经》,创立了道家学说,但是道教的创始人并不是老子,道教的祖师应是东汉时期的张道陵张天师。老子作为道教理论的起源创始人,而被道教尊奉为太上老君。他们确实都是肉身,但是他们的思维之深邃,境界之博大,胸襟之宽广是世人所不能及,所以道教才能广泛流传。而大佐所说的日本神道教的太阳女神和天照大神是你们心中的神,我不敢诋毁,但是我觉得你们更应该供奉另一尊大神,那就是中国人徐福。徐福是鬼谷子嫡传弟子。秦始皇统一天下以后,徐福以求仙为名,率领三千童男三千童女东渡扶桑。他就是日本的神武天皇。徐福将鬼谷子授予的三件神器——剑、镜、玉定为玉玺,作为日本天皇的象征。他病故后葬入日本的神武天皇陵。此后,象征日本天皇地位的八咫镜、草雉剑、八坂琼曲玉在天皇传位时作为玉玺授予新天皇。至今,三件神器仍是日本的镇国之宝。而中国的道教也随之流传日本。”
藤原大佐的神色在渐渐起着变化,从骄横变为蛮横。“大日本的神道和你们□□的道教是截然不同的。大日本崇尚英雄,所以神道没有善恶,只要大能者就是神。而你们□□的道教和你们□□人一样的懦弱。你们的什么道法自然,无为而治,就是说明□□人不思进取。而你们道德经上所说的‘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这充分说明□□人的软弱无能,只会跪在地上,用仁啊,义呀,善那来自欺欺人,所以大日本才能轻而易举征服□□,建立大东亚共荣。”
“此言差矣。”月明监院说,“道教反对战争,代表了中国人民的思想——希望和平。但是中国人不怕战争。因为道德经上早已预言: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藤原眼珠子瞪了起来,怒视着月明说:“你的言论危险大大地。”
月明说:“如此说来,贫道只能缄口不语,那样,您还与谁谈经论道?”
……
榆树打发钱儿和柳毛去给抗联送信,希望抗联能利用藤原大佐上凌云山的机会,出其不意,打他一个伏击。当时抗联的领导层对榆树形成两种态度。有人认为,榆树不过是个社会痞子,好调戏妇女,乱搞男女关系,即使对抗日有功也不可重用,况且榆树现在报仇心切,我们更不能把抗联战士的生命交到这样人的手中,成功了便好,不成功,将损失惨重。陈团长则力排重议,他认为榆树能以大局为重,到明命寺出家当道士,可见抗联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他能迅速打开局面,为抗联传递情报,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这次出不出击是一码事,但是对榆树的这种行为一定要鼓励。于是,陈团长派了一个连的兵力连夜下山配合榆树袭击日本大佐。陈团长再三强调,伺机袭击,一定要瞅准机会。此次行动林涛非要跟来,她有件事情要当面质问榆树。
大清早,榆树走出明命寺。到半路上去迎接柳毛。他知道,不管抗联来不来人,柳毛一定会回来。
榆树在路上遇到柳毛和林涛,还有抗联一个连的战士们。榆树跟着队伍一起奔赴伏击地点。
路上,柳毛拉着干爹的衣袖悄悄说:“干爹,他们有人说你的坏话。”
榆树摸着柳毛的头说:“干爹没干啥对不起人的事,不怕说。”
榆树见林涛对自己的态度十分严肃,知道柳毛没有说瞎话。为了调节一下气氛,榆树微笑着说:“堂堂林大胆,这回怎么如临大敌似的?”
“严肃点儿!”林涛板着脸说,“打仗不是儿戏。小心阴沟里翻船。”
榆树热脸贴到冷屁股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搞不懂林涛对他为啥这么冷淡,更搞不懂抗联的战士为什么对自己有了成见。
从凌云山到桃山,要经过一座高山,道路在山脚下围着山转出一个圆弧。抗联的战士埋伏在山上,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临近中午,凌云山方向扬起尘土,是藤原大佐的队伍回来了。
抗联的战士们立刻精神起来。
藤原的部队越来越近了,战斗马上就要打响。突然有人向桃山的方向一指,惊呼:“你们看!”
从桃山方向有一队关东军正向这边行进。这队鬼子足有一个中队。
抗联的战士们都惊呆了。“撤!”随着一声令下,战士们撤出了阵地,钻进了深山老林。
榆树跟着队伍一起撤了下来。
林涛用眼睛瞪着榆树问:“你还跟着我们干啥?”
“我——”榆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以后要是真心支持抗联就把情报弄得准确点儿,要不是你以前冒死帮过抗联,我真得怀疑今天这是你设的一个圈套。”林涛绷着脸气冲冲地说。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榆树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解释。
林涛依旧绷着脸说:“陈团长的意思,你继续当你的道士。”
榆树见林涛的态度如此冷漠,也绷起了面孔,气冲冲地说:“这个道士我当够了。”
林涛说:“如果怕耽误你娶妻生子,你可以不当,这不是命令。”
两个人都没有话说,仿佛成了陌路。过了好一会儿,因为山槐没了,榆树惦记杨华,便问了一句:“杨华现在怎么样?”
他这一问,林涛反倒更加生气了,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问?”
弄得榆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瞪着大眼睛继续问:“我怎么不好意思问?杨华到底怎么样了?”
林涛白了一眼榆树,说:“杨华怀孕了。”
“啊!”榆树的表情很丰富,说不上是喜是悲。
“你是不是特别高兴。”林涛撇着嘴挖苦榆树。
榆树说:“杨华怀孕我当然高兴了。我以为出啥事了呢,一个女人怀了孩子,瞧你们,大惊小怪的。”
“你说啥?大惊小怪?”林涛瞪起了眼珠子,气哼哼地说,“未婚先孕,这是严重的生话作风问题!”
林涛的话像一声闷雷,榆树像被闷雷惊呆的鸭子。他明白了,大家突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是把他当成了卑鄙下流的好色之徒了。现在事情明摆着,杨华没有说出孩子是山槐的,是因为山槐现在是烈士,是英雄,这个时候说出山槐干了这事,分明是往烈士的脸上抹黑,于是,大伙才把矛头指向了他榆树。看来他若是不说出山槐,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是,杨华不亲口说出山槐,他就不能说,何况这事说也说不清,搞不好会越描越黑。榆树叹了一口气,嘴里“喔喔喔”,喔喔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怎么样?让我说中了吧?我说榆树,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要不是你对抗日有功,我才不理你。”林涛的话说得十分刻薄,“你口口声声说不能对不起张家湾的乡亲,背地里却干出这事!”
榆树弄得脸红脖子粗。他闷着头,喘着粗气,两只手不停地搓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幽幽地问:“杨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吗?”
林涛绷着脸严肃地说:“肚子里的孩子暂时看不出什么。不过——杨华由于生活作风不正派要受到处分,现在已经报上去了。”
“啊!”榆树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有料到一个男欢女爱的事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他心里惦记杨华,不顾一切地嚷起来,“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杨华,她……”
“你想让我们怎么样?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榆大疙瘩?你要知道,抗联的纪律是严明的。”
榆树傻眼了。他心里在替杨华难受。杨华够苦的了,还要受处分。他不知道抗联的处分会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也许打这往后,杨华的名誉毁掉了。榆树用上牙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就算是我榆大疙瘩欺负了杨华,一切处分我担着,行吗?”
“你担着?你怎么担?榆树哇榆树,我怎么说你好呢?你给陈团长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唉!”榆树叹了口气说,“算我倒霉!你回去和陈团长说,该杀该剐我榆大疙瘩受着,只求别处分杨华!”
“你还倒霉?这回你的目的达到了,老婆有了,孩子也有了,再治几亩地,你的理想实现了。”林涛冷冷地说。
林涛走了,榆树的心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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