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了了,意真真

作者:唇上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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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封蝉信


      陆烟轻后悔了,后悔当初窥探了凰女的记忆。

      她知道了太多会动摇心神的秘密…周天炉的术法只是其一,更有彀成的真实身份,他是落幽王是她的杀父仇人…

      为了和戌尽欢在一起,陆烟轻变了,变了太多。她说服自己连家仇都放下了,为何不能容下他与凰女曾经有过的情谊?

      “没有人会将我从你身边夺走,正如我愿意相信没有人横亘在你我之间。你承受了太多我所不知道的压力,我却从未向你表示过自己有多么感激,多么幸运,多么…多么爱你。” 陆烟轻仰起头,泪水在眼角划出弧线,她美得令人心碎窒息。

      戌尽欢淡淡一笑,捧起她的脸轻柔拭去泪水。又一颗泪珠滑落,他闭眼用吻接住。交缠的气息,缱绻的拥吻,双唇如扣锁将两人相连,却也将未说出口的话语封缄。

      陆烟轻在戌尽欢的面前拿出黑羽,并将它放入柜中的彼岸炼衣里。对于他,她不想藏有任何秘密,如此或许也能换回他的坦诚。

      “替我剪了这头长发吧。”陆烟轻在玉镜前坐定,将长发拢在背后,握着戌尽欢的手齐耳绞去。彼岸炼衣为门,黑色长羽为引,天涯海角皆是归途,而那归途正扑簌簌地截断在地上,像极了掌中坎坷交缠的命运。

      ***

      咚咚咚!陆府的门突然被叩响。

      罗刹鸟的眼底掠过异色,三界中有谁那么大胆?!

      门开了,只见面前立着一位樵夫。“在下青枢门弟子,奉掌门之令送上蝉信。”樵夫作揖,双手奉上一只精致的铜蝉。

      呵,有意思。罗刹鸟鼻中冷笑。

      他当年因噬妖丹一事独自上拾仙台对质,誓要抓出幕后炼丹之人,岂料被多门派联手反攻。罗刹鸟意在搜查噬妖丹而非伤人,强力围攻下身受重伤,自认早已与青枢门各派结下仇怨,此时寻上门来定无善意。

      这鸟妖果然冷笑了,樵夫暗暗佩服掌门的心思,随即按着演练好的话术解释道:“掌门连夜坐观觅心镜,有一事欲令罗刹大人尽快知晓,从而得以尽早筹谋。”

      罗刹鸟向来不喜廖清来私窥三界梦境,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来者,毫无接信之意。“地界之事不扰廖老头担心,我自可应变。”

      青枢门弟子似乎预料到他会拒信,语气不慌不忙:“此事关联的并非是地界。觅心镜乃通灵法宝,观梦境可知前因,预后果、晓心意,极为耗损窥镜的人法力。此番掌门不计前嫌,摒弃三界偏见为罗刹大人善意提点,皆是为了救一名姓陆的凡间女子。”

      罗刹鸟迫人的姿态不变,淡眸却是一震。

      “掌门人还说了若是罗刹大人对那女子毫不在意,不如将蝉信视作一封喜报,念了后可解心头大恨。若是还不肯收…”弟子忽然直起腰来,满脸蔑视神情,将铜蝉在掌中轻佻地掂了掂,学起廖清来的口气:“那这鸟便是胆小,怕信中埋了机关术,或者白活了这么多年竟连个大字也不识得。”

      这老头胆子可真不小!罗刹鸟一把夺过铜蝉,蝉翼向两侧开启,一卷纸自蝉身推出。他将纸张展开,里面根本无字,而是一幅画。

      “为了以防罗刹大人真的不识凡间文字,掌门才作画托意,如此方可万无一失。”青枢门弟子面无表情地说着,罗刹鸟觉得被莫名羞辱了好几次,当即将弟子喝退。

      廖清来仙术了得,画艺…着实不精。纸张的中间是一个红色的双喜字,喜字下方则卧倒着一个辨不出性别的人,嘴角粗糙地添着几道歪歪扭扭的线,像是在醉吐一般。

      双喜…这是罗刹鸟唯一能确定的含义。

      难道是她要与那头白鹿修成正果?罗刹鸟的淡眸燃起烈焰,似要将信纸烧穿。廖清来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吗?呵,凡人脱骨成仙方能与天帝之子相配,她终于要得偿所愿了。

      等等,为何廖老头会将此信递予他?难道…难道他也窥探了自己的梦境?!罗刹鸟脊背一凉,虽记不清完整的梦境,但支离的片段却印刻在心里,略略一回忆…

      他曾在梦中为陆烟轻披上炼衣,绾起长发,偷偷吻上她的后颈,在镜中看着她嬉笑怒骂…

      他常一手紧紧揽过她的肩,一手挑起满筷人间美馔,踏马桥边,白墙素瓦,羡煞三界…

      她更唇间轻衔彼岸花,娇柔如羽翩飞在他的身上,石床化屑被他嵌入指尖,汗如雨下…

      可恶,这贼老头真是臭不要脸!罗刹鸟忽然满脸涨红,蝉信与铜蝉一并被他碾碎在掌中。

      ***

      人间十月,寒风过早料峭起来。夜色深沉,宫门重重,这一刻也过早来到。

      嫔妃们齐齐地排列在寝殿外,微弱的光亮在宫灯中忽闪忽灭,鬼魅般映得人影憧憧,又似大厦将倾一般。落幽王久病不起,此番受了严重的风寒,方才苏醒过来。

      太监总领自寝殿步出,脸庞未抹干的冷汗被烛光映得一亮。他深吸一腔寒气,热烟自口中喷薄而出,高声长调:“召,芸妃觐见!”

      嫔妃队列不由攒动,就连候在一旁入宫多年的嬷嬷也不禁抬眼张望。芸妃,宫中最神秘的人物,她似乎从未步出过晏澜宫半步,却宠冠后宫。落幽王立芸妃之子为九宸王,自此再无与嫔妃诞下子嗣。他更多次欲立芸妃为后,却被她断然拒绝,只愿始终深藏在竹墙后。

      人群中走出一身着朴素淡绿裙装的女子,年近半百,不施粉黛,负手挽着一支竹笛。岁月对她颇为吝啬,没有留下一丝丰腴、衰老的痕迹。宫灯默契地举近,众人的视线沿着她脸上、身上的曲线滑落。

      芸妃目不斜视,稳步走入寝殿,殿内昏暗,仅有一排矮烛围着皇榻燃着。殿门在身后合拢,光亮一晃,令她恍惚不安,脚步立时踉跄起来,提起长裙,快步向榻边跑去。

      “彀成…”她轻唤着落幽王的名字,跪坐在榻边的地上,层叠的帷帐牢牢将榻上之人掩上。

      “云薄…”一只憔悴的手探出帐外。她双手捧过,用脸庞轻柔地摩挲。

      二十多年来,两人从尽释前嫌到相濡以沫,他为她放下帝王的架子,她为他淡逝昔日的仇怨,原来人间时光如此短暂,短到来不及再多些深爱,再去陪她每年看竹花盛开。

      “你可还记得我曾提起的歌仪?”落幽王虚弱的呼吸间都夹杂着揉碎了的咳声。陆云薄在他手上一吻。“记得。我对她的故事甚是喜爱,还召来宫中伶人排了一折戏演给你看。”

      落幽王笑着在帐内点了点头:“我以前不能理解这出荒诞的故事,直到遇见了你,才稍稍理解了她的心绪…比之歌仪,你我已是大幸。”

      “仙神无畏无惧,可凡间正是因畏惧二字,才显得每一日都弥足珍贵。”陆云薄别过脸,不让泪滴落到他的手上。“我曾经羡慕烟轻洒脱开朗,也盼着能同她一样不妒神、不羡仙。可如今我妒极了,羡极了,更害怕极了,只要不与你分开,即使堕妖成魔…”

      “笑话,堂堂芸妃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彀成握住陆云薄的手轻轻晃动着:“不要担心,我还有十年好活。”

      陆云薄执起竹笛,吹起一曲斯人常在。十年,她认为太短,远远来不及陪伴。十年,他感慨这份长,比之天庭十日,已是莫大的恩赏。

      ***

      正灵殿,弄华池边。

      白鹿将周天炉收回袖中,擦拭去嘴角的血迹,白袍的一角映上霞光灿灿。

      “想不到你为了突破周天炉竟整日整夜留在正灵殿中修炼,就不怕生生将你宫内的小娇娘给冷落了?”

      糟了…不知不觉中,已在此处修炼一日了吗?然而他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冷淡,似在说着平常琐事一般。“越待突破之时越耗费劲力,丝毫分心不得。事有轻重缓急,如今以稳妥炼出凰女散识为重。”

      流霞狡黠笑道:“那你就不怕她知道?若是被她知晓你为了助凰女复活而要她付出凡身尽毁的代价,可还会亲昵地唤你一声夫君?可还愿留在那情意浓浓、杀机四伏的苍溯宫里?真是没想到啊,我的皇弟会有如此手段。”

      流霞听说天帝采纳了白鹿的提议,在彀成返还天庭那日要引鸟族前来,更要复活凰女并当众将她大赦。

      她心中着实不安,今日来正灵殿一探果然瞧见白鹿在极力修复周天炉,想来他已势在必行。

      若白鹿大胆冒险,此次是设局要除去鸟族,那便是在天帝面前立了大功。流霞要如何才能扳回一局?

      更何况云原上的更幽宫,宫中的那本鸟族仙籍,都是她被白鹿捏在手中的把柄。若他当着众仙的面揭露此事一定会对自己不利…

      既然如此,她倒不如亲自将把柄送到天帝的手里。失了仙籍固然可惜,但更不能让白鹿占了先机。呵,谈到手段,这位皇弟终究是及不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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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一封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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