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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季宴乔想想,或许最后还是放手对他和陆昀两个人都好。
原本这就是一场不应该开始的爱,是他太过沉迷而已。
他已经猜出来了陆昀出事的那天到底是为什么要趁着陆正祥那边监视的人不注意而跑出来。
他很清楚,这个原因和他脱不了关系。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像他这样的人帮不到陆昀任何忙,反倒还会害了他。
他想若不是因为他,陆昀那一天或许就不会需要为了逃出陆正祥的掌控而开车,然后出了车祸。
于是在一个和往常一样普通的日子,他重新打电话给陆昀的父亲。
季宴乔两只手握着手机,拨通了上一次和陆正祥谈话最后时刻陆正祥留给他的电话。
那时候陆正祥将自己的名片递到了他的面前,告诉他:“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欢迎你联系我,我时刻等着你做选择。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样才是聪明的选择。”
季宴乔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在对面正式接听之前,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电话正式接通的时候,他说:“陆先生,我想好了,我想重新找个时间和您谈谈,如果您能答应我的条件,我会离开他的。”
季宴乔同上次一样,被人接送到了之前两个人谈话的地方。
陆正祥后仰靠着椅背,两条腿叉开,双手交叉着,看着眼前的季宴乔,脸上的表情依旧能看出来是明显的不屑,就像是在说,看吧,不论怎么样,你还不是要向我妥协。没有人能赢过他。
仿佛他是那个最理智的人,还是一个大发慈悲的善人,之前还提议将会给季宴乔提供很大一笔的补偿。
陆正祥也不再跟季宴乔拐弯,单刀直入,“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你让我同陆昀再见一次面。”季宴乔直视对方不善的眼神,表现得一切都很正常,实际上他在桌下的两只手正因为不安而暗暗握紧。
陆正祥听见他说的这个条件便哈哈笑起来,他还以为季宴乔会提出什么其他条件。
也不过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年轻人罢了。
季宴乔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哽咽道:“你告诉我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受伤了……”
“你倒是很聪明,看来还是小瞧你了,连这件事情都查出来了。”
“请你让我见他一面,让我见他一面,我想亲自听到他说他希望我离开了,那我一定会离开的。”
“孩子,我不是不想让你见他,只是他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见你。”
“你既然能想到法子查到他为了逃过我的人的监视,想出去见你在路上面出了车祸,那你应该也知道他受的可不是小伤,而是非常严重,他的头部受到重击,现在都还没有从病床上面醒过来。”
“什么……什……”季宴乔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裤子,就像感觉到了寒冷一般,身体不断地打寒战,双手都在颤抖着。
他根本没有想到陆昀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看,他是不是真的很爱你,为了你都能够不顾一切地飙车了。”陆正祥在此刻的包厢之内,两只手鼓起十分响亮的掌声,声音却听起来奇奇怪怪,阴阳怪气:“为了你能够这样,多么可歌可泣,是不是?你以为是吗?”
刚说完这句话,陆正祥的声音却是立刻变了,而是狠厉和冰冷:“我看是愚蠢得不行,为了他自以为的爱,爱,蠢得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其实什么都不是,反倒是差点让他送了命。”
季宴乔听见他的话,低下了头,包厢内的灯光并没有那么亮,在此刻竟像是变得黯淡起来了,季宴乔旁边恰好有一瓶用来装饰的花在光下打出阴影落在桌子上。
他的刘海也有一阵子没有修剪了,他正微微地低着头,刘海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也挡住了季宴乔的大部分表情,贝齿用力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压抑着心里面的痛苦,陆正祥的话就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划开了他的心脏,给他留下血淋淋的痛苦。
他无可辩驳,他和陆昀的条件比起来实在是相差太大,他拖着陆昀的后腿,给陆昀带来的只有不幸。
他咬牙忍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并且在心中默默开导自己,让自己不要因为陆正祥的话受影响。
“请您至少先让我见见他。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正祥:“只要你别耍多余的花招。”
-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天气不算太热,很合适人们外出,能在长久炎热的夏天之中遇到这样的一天,行人们都感觉不错。
这天正好也是周末,许多人都会到附近的公园或者景区里面走走,以缓解工作日的疲惫。
原来陆昀的这间病房进出是需要使用权限的,难怪他们仅仅查到陆昀的一点情况,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这日病房内和往日有了不同,来了一位之前从未踏足这里的客人。
今天的医院病房室内温度正好。
病床上面躺了很久的人的床头旁边的不远处靠着窗的花瓶里面,忽然插上了花,这是和之前的那些日子不同的。
花瓶里的花是病床上面的平日里最喜欢的,季宴乔在来和他那许久未见的恋人见面之前,特意跑了一趟本市最大的花鸟市场,同老板买了这一天最新鲜的花,带了过来。
他抱着美丽的花,希望自己心上牵挂的病人能在这一天醒过来.
希望他醒来的时候能一眼看见自己送的花。
原本坚守在病房户外的五六个黑衣人这时候也已经被暂时撤走了,只因为季宴乔向他们的老板提了要求,说想要病房里面和病房周围都安安静静,想让他们两个好久都没有相见的人有个清静的地方好好相处一下就行。
此刻,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消毒药水的气味一点都不好闻,季宴乔之前在照顾着经常躺在病床上面的奶奶的时候,就已经恨透了这个气味,到了现在他还是对此不能免疫。他知道自己闻到这个气味的时候总是运气很不好。
季宴乔坐在陆昀躺着的床边,就安安静静地望着陆昀的睡颜。
自从陆昀接到了一个电话回了家,他们已经有好长好长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若是以前,季宴乔或许对这个样子的分别并没有什么所谓,或许是他之前感情太过单薄,可是自从和陆昀在一起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承受不了分开的痛苦了。
看见陆昀的那一刹那,季宴乔就已经忍不住自己眼眶当中的泪水,他明明告诉自己今天来的时候不要在陆昀的身边哭,他知道陆昀一定是舍不得他哭的。
可是看见陆昀脸上面受的伤,头上包着的纱布,看着这人因为太久一直躺在病床上面十分消瘦的面庞,季宴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里的泪水。
他任由自己眼睛流下泪水,却用尽全力似的压抑住自己喉咙当中哽咽,以及口中控制不住的哭声。
季宴乔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双手,然后抚摸上陆昀的脸颊。
“我来看你了……”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和陆昀说,可是在这一刻,他什么也想不起来,看着陆昀受着这样重的伤,他更多的是自责,更多的是心疼。
他将陆昀的手抓起来,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主动用自己的脸颊去蹭着陆昀的手,表现得很亲昵,“我很想你——我很想你——每天都在想什么时候能够见到你。”
明明陆昀的手一直以来都是暖烘烘的,在他感觉到寒冷的时候,陆昀总是会用这样一双温暖的一只手掌抱着他,用体温温暖着他,可是现在陆昀的手变冷了许多。
季宴乔的眼睛里面满是心疼陆昀的泪水。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存在竟然让陆昀受了这样大的罪,听到医生的话,因为这一次受的伤实在是太严重,虽然现在躺在病床上面很久,身体有很大的恢复,但是脑袋受的影响无法评估,尽管他们认为陆昀应该是能够醒过来的,但是因为受伤的影响很大,真正能醒过来的时间难以估计。
短则几个月,长则需要半年一年甚至更久。
许久,季宴乔只是默默看着他,拼命地想要用自己的眼睛记住眼前这个人的一切。
良久,他只是缓慢地低下身来,凑到了陆昀的耳边,轻轻说着自己心中的情话:“我爱你……”
他虔诚地在陆昀有些干裂的嘴唇上留下一个吻。
最后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能继续留在这里守在陆昀身边的时间并不多了。
在陆昀的脸颊上面留下了一个很轻的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之后,季宴乔起身,在这风和日丽,天气正好的日子,决定从陆昀身边离开。
走出医院的大门,风有些大,他用外套紧紧地将自己包裹住,捏紧了自己左手上那个手环,和陆正祥最后对视一眼,接过了陆正祥手里面装着银行卡的信封之后,一步一步缓慢地离开。
这笔钱确实能够帮到他很多,这是他做的选择,为了自己也为了陆昀。
就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为了钱所以放弃他的吧。
明明是一个很好的天气,季宴乔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风却吹得好冷,他回家的时候没再让陆正祥的人送他,既然已经决心同陆昀断了关系,他便没有再和陆昀家里人牵扯的道理。
自己用手机找了地图,跟着导航坐公交车回了那个承载着他生命很长一段日子、对面是一个恶臭垃圾场的房子。
坐车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连天气预报都没有预报到的情况下,天上忽然乌云密布,不久就下起了一场哗啦啦的大雨: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很多人的出行计划。
打搅了人们的心情。
季宴乔才想起来,自己在医院门口迎面吹上大风的时候,那已经是这场暴风雨的前兆了。
下车的时候,他没有带伞,一个人冒着雨在看不清路的情况下走回了家。
有看见他冒着大雨还走在路上的老人看见他,连忙大喊:“年轻人,雨太大了,别走了,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啊。”
季宴乔朝着老人的方向鞠了一躬,随后走向了自己的雨路。
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脸上纵横的水痕到底是雨水还是什么。
大雨或许早就将一切冲刷了,只给季宴乔留下了猩红的眼眶。
而在另一边的医院里,病床上,长久以来躺着的病人忽然间不知道怎么了,眼角流下了一抹泪痕,只是这一切并没有被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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