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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灿醒来
医院顶层,林予安左手拎着保温桶,右手抱着一束向日葵轻轻地敲了三下病房门,只等到门内传来一声沙哑的“请进”,他这才推开门进去。
裴暄看见他还有一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姜阿姨看你匆匆忙忙回国怕你有什么意外,让我多留意一下,我从你的秘书那里要来了行程。”
“还没醒?”林予安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胡子大叔,忍了好几忍还是没忍住说:“裴暄啊裴总,要不然咱们去收拾收拾吧,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你也不怕吓到灿灿。”
“我得等他醒。”裴暄一张嘴,原本低沉磁性的嗓音如今像是被人用砂纸磨过的,不仔细听听都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
前天晚上池灿宁坠河后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幸亏当时水流并没有多急,幸亏警察马上就在湖面打起手电筒给他指引方向,幸亏他刚下水马上就有警察下来帮忙,也幸亏他们来的够早。
池灿宁是今天早上才脱离的危险,也是今天早上护士发现裴暄一直在发高烧,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在手术室外面坐了一夜。
裴暄这也是刚退烧。
“医生怎么说?”林予安问。
裴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医生和法医都说是两次重击,造成什么样的后遗症都未可知,如果醒不过来……那是真的醒不过来了。”
“什么意思?”
“植物人。”
林予安倒吸一口冷气,这事儿他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亲妈居然能下这么重的手,这分明就是冲着要人家命去的。“这他妈一群畜牲,这孩子才二十岁出头。”
“如果能醒来是最好的结果了,但是醒过来之后可能还会面临着一系列后遗症,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比植物人强。”
裴暄低垂着眸拉着池灿宁的手在手心里按按,那只手说不上多漂亮,上面布满了老茧、冻疮还有一些细小的伤痕。
“你先吃点东西吧。”林予安把保温桶塞到他怀里,“你突然从国外跑回来,叔叔正在满世界找你想要跟你算账呢,你可给他老人家添了不少麻烦,你可等着老爷子的拐杖。”
裴暄拉开床头柜的小抽屉,沾湿了棉签给池灿宁擦拭嘴唇。
“哎,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林予安急坏了,“你快吃点东西吧,要不然等老爷子找到了你哪来的力气护着你床上这位脆弱的小情人。”
裴暄正色:“他不是情人。”
林予安:“啊?”
“他不是情人。”
“不是……”林予安绕着裴暄转了一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说呢,谁会为了情人把这么重要的会议扔下大老远跑回来险些给人家殉情啊。”
这可是人家正宫啊!
裴暄看样子还是不太满意:“你态度放尊重点。”
“好好好,裴暄,裴爷,裴大总裁,您老现在能吃点东西了不,我来的时候可给我妈立了军令状说是会照顾好你的了,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我可回不了沪市了。”
裴暄打开保温桶,看到里面热气腾腾的包子一愣,抬头看了一眼林予安。
林予安挠了挠头,说:“我跟警察同志去了灿灿家里抓人,发现他家冰箱里还有灿灿之前包的包子,我想着怎么也不能留下来便宜了那群人渣啊,虽然是人家吃剩的,但是我想我们裴总应该不嫌弃吧。”
裴暄默不作声往嘴里塞了一口包子,再抬眼的时候眼圈却红了:“你说得对,真是便宜他们了。”
“叔叔阿姨现在都不知道你跑到东北来了呢,问你的行踪都问到我和我妈这里来了,你想怎么着?是替你接着瞒着还是告诉他们啊?”
“不用瞒了。”裴暄说,“我亲自给他们打电话。”
电话是中午打的,裴家二老是第二天下午到的,裴煜知道自己那个好儿子突然跑回国是为了别人,虽然觉得荒谬,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发生在裴暄身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反而是姜采禾,听了这话顿时坐不住了,听说裴暄掉到水里更是整个人要疯,马上就要定最早的航班赶到这里来。
“我就说那个呆呼呼的小孩儿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吧,看看给裴暄迷得,竟然把那么重要的事情扔下跑回国。”
林予安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姜采禾,她坐在位置上双手抱臂,看样子很是不好惹。
“阿姨,我得说一句,池灿宁是个可怜人,而且人还不错,裴暄对池灿宁挺上心的。”林予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被他亲妈开瓢了,医生说能不能醒来还不一定呢,您一会儿千万别刺激裴暄啊,他现在已经被刺激得有一些不太正常了。”
裴暄打电话的时候没细说,姜采禾只以为池灿宁生了病,没想到那么严重,当她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来到医院顶层的病房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只能看到护工的身影,至于那个孩子好像被埋在了被窝里,单薄得站在门外一眼都瞧不见。
林予安把护工叫出来问:“裴暄呢?”
“裴先生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没穿外套,应该没走远。”
“那应该是在吸烟室。”林予安说。
姜采禾又隔着窗户往里面看了一眼,转头往走廊深处走去,一推开吸烟室的大门,里面烟熏雾绕得好像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裴暄隔着一层白雾站在床边,左手正在打电话,右手夹着一根烧了半截儿的烟,手边的烟灰缸被烟蒂扎得跟个刺猬似的。
“那就麻烦你了宋队长……嗯,我一定会配合你们工作……嗯,灿灿还没醒呢,辛苦。”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一扭头姜采禾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站在那里,眼眶猩红,看样子好像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是属于在路上遇见了都要绕远点走的那种人。
“你们来了。”他说:“灿灿还没醒。”
“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见自己儿子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姜采禾自然是心疼的,她伸手拍了拍裴暄的肩膀:“怎么给自己折腾成这样啊。”
裴暄垂着眸没说话。
“灿灿怎么样??”
“再不醒来的话很危险。”裴暄哑着声音回答,“妈,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当初别让他走就好了,或者我早点回来……”
“不怪你小暄。”姜采禾瞬间就心软了,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念头消失得无影无踪,“妈妈进去看看他”
姜采禾看了一眼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裴煜,说:“爸爸有话跟你说。”
姜采禾之前和池灿宁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如今看他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坐在他的床边脑子里除了心疼,还有一个念头就是:长得真漂亮啊这个孩子。
即使双眸紧闭,身上也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但是还是能看出来这孩子长得是真不错,脸小皮肤白的,乖巧地躺在这里别提有多心疼人了。
姜采禾凑近了看看,见护工拿着沾湿的棉签往他的嘴唇上擦,伸手接了过来:“我来吧。”
东北空气干,再加上这孩子还扣着的氧气面罩,嘴唇没一会儿就干得起皮,姜采禾仔细地用棉签把池灿宁的嘴唇打湿,随后轻手轻脚地将他的氧气面罩带回去。
就在她刚把氧气面罩放好后,再一抬眼就看见池灿宁睁开了小半眼睛看着她。
“这次事出紧急,你这么做情有可原,但是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你不管不顾跑回来,给别人添了多大麻烦。”
“我会给他们补偿。”
“你心里有数就好……”
父子两个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一声惊呼,随即床头的呼叫铃便响了,裴暄当即脸色一变,推开门就冲了进去,只见池灿宁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挣扎着要离开,护工和姜采禾哪里肯,姜采禾拉住他的手,护工死死地抱住他防止他摔下床去。
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可把他吓坏了,脸上瞬间爬满了眼泪,一边摇头一边挣扎,嘴上还喊着“不要不要”,哭得简直上气不接下气。
“放开他快放开他!”裴暄快速上前去拉开两人,摁住池灿宁的小肩膀头,抬起他的下巴颏与他直视:“灿灿?灿灿醒了吗?灿灿看看我是谁?”
池灿宁瞪着大眼睛,泪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眼中盛满了陌生与恐惧。他摇着头还是在哭,纱布将额头缠了一圈又一圈,小脸煞白,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明明连哭喊都没什么力气了,但还是小幅度地在挣扎,“不要,不要,救命,放开我呜呜呜……你快放开我……”
“灿灿你看看我是谁,我是……”
医生们紧随其后,池灿宁本就害怕,突然看见这么一大帮子人涌了进来胆都要吓破了,这次倒是没再挣扎,直接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裴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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