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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饼
“是,父亲告诉我,他的夫人,已经去世许久了。”临渊回到营帐,就立刻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了谢长歌,卖得一手好爹。
谢长歌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彻底放了下来——即便有过王妃又怎样?只要子钰现在还是一个人,自己就还能有机会。
“渊儿,听爹爹说,今天已经是七月十八了,你也记得十九是你父亲的生辰,明日别急着去见他,先去古尔真那里玩玩,等入了夜,爹爹再带你去找你父亲。”提心吊胆的事情终于放下,谢长歌便开始动起了歪心思。楚玥不知道还能在大离留上几天,下次见面更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临渊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谢长歌话后面藏着的意思,点头应道:“爹爹放心,明日我一早便去干爹那儿,藏得严严实实,父亲那边有爹爹陪着就足够了。”
谢长歌喜笑颜开,恨不得抱着懂事的儿子多亲上几口,但怕被临渊嫌弃,只能作罢。
不远处的匈奴营地里,古尔真张了张嘴,唐中抬眼问道:“怎的?光张嘴不说话?还是说你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古尔真委屈地揉了几下鼻头,道:“我就是想打个喷嚏,没打出来……总觉得有人背后算计咱俩,兴许明天就得被什么东西缠上。”
唐中一巴掌朝古尔真拍了过去:“别说不吉利的话,我看你就是喝多了往外头瞎跑,着凉了。都多大的人了,成天瞎闹……来,张嘴,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
古尔真闭起眼睛,凑近了唐中。
“卧槽你大爷的,古尔真,你,你……唔。”
半晌后,唐中红着张脸,捂住嘴喘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让你张嘴给我看看舌苔,你干什么了?”
古尔真一脸无辜:“我张嘴了啊,也乖乖伸了舌头,都是按你说的做的,阿中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说着就嘤嘤嘤地往唐中怀里钻。
唐中戳了几下古尔真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渣,说:“下次卖萌的时候,记得把胡子给我剃干净了,不然胡子拉碴的大汉,嘤嘤嘤的,怪恶心。”胡人毛发旺盛,胡子一日不打理就开始疯长。
古尔真伸手按住了唐中的腰身,把人横在榻上,拿硬硬的胡渣一边蹭着唐中的脸,一边问道:“王妃说谁恶心呢?嗯?”
唐中被古尔真蹭得脸疼,推着对方下巴,怒道:“说的就是你,脸拿开。”唐大夫一生铁骨铮铮,绝不向宵小和美色低头。
古尔真“啾”地亲了一口唐中的脸颊,没脸没皮地笑嘻嘻道:“嗯,阿中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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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谢长歌就带着酥饼前往了昭国营帐。
随行的侍从将放着酥饼的食盒摆放在了矮桌上,随后极有眼色地离开了营帐。
楚玥佯装没有看见帐内的不速之客,依旧翻着兵书,只不过书页再没往后动过一下。
谢长歌没多说话,只低头将食盒打开,把酥饼献宝一样捧到了楚玥眼前。
诱人的香味飘了整个帐子,令人再无法忽视,楚玥的耐心也终于耗尽,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拿来了酥饼,临渊平时最喜欢吃,我带点儿来给你尝尝。”
伸手不打笑脸人,楚玥只能道了谢,让谢长歌把东西先放下。
“我看着你吃。”谢长歌托着下巴,半点儿没有打算乖乖离开的意思。
“谢长歌,你是不是有病?”楚玥一时间没弄明白谢长歌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无事献殷勤,楚玥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坑。
谢长歌仿佛没有听到楚玥的话,神色如常地朝他说道:“是我自己做的,你看,早上还把手指烫了一个泡。”随后伸手给楚玥看了一眼,食指尖上有通红一片,真有火燎起来的一个小水泡。
楚玥有些错愕,不知道谢长歌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饼。
“不止饼呢。”谢长歌说,“煎炒烹炸,什么都会。我手艺现在比御厨好。没办法嘛,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小家伙天生富贵命,嘴挑得要命,膳房里做的瞧不上,为了让渊儿多吃几口饭,本太子可是耗尽了心神。”谢长歌絮絮叨叨地说着,似乎是在邀功。
楚玥冷声道:“古人说,君子远庖厨。”给渊儿做个菜而已,有什么好炫耀的?
“但古人还说了,治大国如烹小鲜。我一国储君,得先从烹小鲜开始学起。”谢长歌眯起眼睛,看起来很悠闲。
“行,说不过你,东西放下,我会好好尝尝,劳烦殿下出去吧。”楚玥说。
谢长歌这回没有硬赖着不走,坚持不懈地把酥饼递到楚玥面前:“趁热吃,跟辽人议和的事情还得我去把关,我下午还会过来,晚膳等我来了再用。”说罢,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楚玥觉得莫名其妙,低头看向掌心里的小饼。酥饼做得比手掌略小了一圈,金黄的饼皮上撒了一层芝麻,一股油香扑面而来。
“是我自己做的,还把手伤了……”
谢长歌的话无端在楚玥脑海里响起。
算了,尝一个吧。
楚玥摘下面具,咬了一口,饼皮酥脆,饼心柔软,饼里放的是葱油,浓郁的葱香几乎在一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随后口感突变,柔软的内里暗藏玄机,被炒得金黄的肉酥潜藏其中,不仅丰富了口感,更为酥饼增添了一丝肉类的风味。
是很好吃,比记忆中尝过的所有酥饼都要好吃。
这样的饼,连御厨都要花费精力才能做出来。竟真的是谢长歌自己做的?
食盒里摆放的三个小饼很快就只剩下了残渣,楚玥尚未回过神来,意犹未尽地打开了食盒的下层。但令人失望的是,食盒下层并没有更多的点心,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素笺。
楚玥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薄如蝉翼的纸张,只见纸上用小楷撰写了一句话。
“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楚玥喃喃重复道,随后脸唰地红了起来,慌乱地将素笺揉成了一团。
似乎心头有些东西在拼命挣脱理智的束缚,妄图生根发芽。
“楚子钰,你是不是傻?他当年对你,百般体恤,可丝毫不必今日差,但后来呢?”后来啊,白茭温顺,不争不抢,牡丹浓艳,顾盼倾城。有了白月光,还想要朱砂痣,自己在他身边,活得像个笑话。
人这一辈子,犯了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对着同一个深渊,反反复复地去送死。
但楚玥攥着素笺的手指抖了抖,终于还是未能将其彻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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