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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府
夏无虞看着江南成熟练的动作,视线又落在余醒身上,默默观察着他此刻的状态,季新约很快喂完药。
见他脸色恢复了些许,暗暗松了口气,随后收起了桌上的魂金。
江南成站在一旁,并没有多言,空气再次陷入了沉思。
众人的心情都格外凝重。
“行了,你们这几天也累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尤其是他。”江南成随手指了指床上昏迷不醒的余醒,缓缓开口说,“把他留在我这儿吧,我盯着。你们明天再来吧。”
夏无虞看着沉迷的余醒,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却目光深邃的江南成,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江先生了。”
留下余醒,三人离开了这间挂着青色灯笼的屋子,回去的路上,气氛依旧沉闷。
而屋内,江南成确认夏无虞三人离开后,关上门,转头看向床上仿佛沉睡的余醒,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好了,别装了,他们已经走了。”
话音刚落,安静地躺在床上的余醒眼皮轻颤了一下,缓缓掀开眸子,虽然依旧疲惫虚弱,但眼神却清明了不少,他慢慢撑着身子坐起身,看向江南成。
“老江,你看出来了?”余醒声音沙哑。
“就你那点小心思,偏偏骗骗他们三个还行。”江南成坐到床边,咂了咂嘴,显然对他这副不要命的行为很是不满,他由于之前早已习惯了,所以并没有出言指责,“不过,规则的反噬是真,虚弱也是真,但昏迷……演的有点过了。怎么?怕夏无虞追问?”
余醒没有否认,漫不经心地揉了揉依旧抽痛的太阳穴:“没办法,他疑心太重。刚才那种情况下,我再清醒的去跟他讨论魂金的事儿,只会让他怀疑更多,所以只好假装昏迷,来你这儿躲躲。”
“你还是那么狡猾。”江南成评价了一句,但语气中听不出褒贬,“不过也算明智的选择。夏无虞那个人……很不简单,不仅理智,还观察入微,直觉恐怕也相当敏锐,你身上的疑点,他肯定察觉到了。”
“我知道,所以更需要时间。”余醒微微点头,接过了话头,声音低下来,“在找到靠谱的出路前,我不能让他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魂金和你的‘治疗方案’,是转移他注意力的好由头。”
江南成哼了声,没有接这个话茬,转而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别跟我打马虎眼,说实话。这次身体还没恢复就过度使用规则之力,被反噬的不轻吧?”
余醒叹气,仔细感受此刻自己体内的情况,只觉得麻烦:“这感觉,就像一群疯马从意识里踩过去,又灌了一肚子的玻璃渣。体内震荡的厉害,规则之力几乎枯竭,好在没留下不可逆的裂痕,你的药有点用,但也是杯水成薪。”
“嗯,意料之中。”江南成站起身,走到他那个摆满瓶瓶罐罐的木架前,他一边挑拣着,一边用一种平淡的、仿佛在讨论实验数据的语气又说,“前行干扰一个成型的规则区域,还是以你现在的状态,没当场意识溃散,甚至诡异复苏都算你命大。”
他停顿片刻,又说:“那个魂金带来的规则本源,能让你的恢复速度加快三到五倍,但前提是夏无虞愿意给你,你得会用,且身体能承受得住。”
“分三次,间隔六个小时。第一次最难受,规则本源冲击你受损的静脉与意识海,如同钝刀子割肉,撑过来第一次,后两次会好受很多。”
说完,他拿着几个小瓶和一小包粉末走了回来,又拿起桌上一个缺了口的瓷碗,开始调配。
余醒百无聊赖地看过去,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忽然问:“老江,你困在这儿的这段时间,除了‘做生意’和救人,是不是还在研究怎么从这里出去?”
江南成搅拌药液的手微微一顿,没有抬头看他:“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就乐意在这个鬼地方给人治病?这里的人,病情都太重,根本治不过来。”
“有什么线索吗?”余醒追问,“除了筹集那个虚无缥缈的一千万魂币。”
江南成将调好的、散发的古怪气味的墨绿色药液递给了余醒,示意他喝下,才慢悠悠地说:“线索?有,但都像是破碎的镜子,每一片都映出点东西,但无论如何也拼凑不起来。比如,村口的那石碑上的鬼魂悬赏是谁立的,魂币的铸造和流畅的规则是什么?村子那被封锁的大宅院为什么是禁忌……”
“再比如……”他端着自己的破茶杯抿了一口,眼神望向窗外,声音压的更低,“你有没有注意到,村里的‘老人’,尤其是那些活的够久,赞了相对多的魂币,却始终没有离开的,他们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儿。不是简单的麻木或绝望,更像一种被同化……或者说,被‘腌制’入味的感觉。”
听了这话,余醒心中一动,回想着苏醒以来在村里见到的那些神情呆滞,眼神混浊的村民,确实如江南成所说,不止是麻木,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非人”感。
他之前只当是长期压抑和恐惧所致,但现在看来,或许另有蹊跷。
“你的意思是,长期滞留在这里会被这个地方本身改变?”余醒问,同时屏住呼吸,略带嫌弃地将那一碗墨绿色的药液一饮而尽。
随后,一股难以形容的苦涩,腥辣混合着某种草木灰烬直冲天灵盖,让他差点直接呕出来,紧接着,胃里便燃气一团火,烧热的气流伴随着尖锐的刺痛感迅速蔓延全身。
江南成见他微微拧眉,额头瞬间冒出冷汗的样子,面不改色地说:“忍着点吧,药力化开就好了。可能是这里无处不在,但难以察觉的侵蚀,也可能是鬼魂杀过来,带来的某种污染,甚至……”
他顿了顿:“可能这个空间的存在本身就是‘消化’我们这些外来者,在这里的时间越长,属于原本世界的‘印记’就越淡化,最后则会变成这里的一部分,就像在这里游荡的鬼魂,或者也曾是这里的‘人’也说不定。”
显然,这个猜测更令人毛骨悚然。
余醒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靠着床头,神情难得有些凝重:“也就是说……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江南成微微点头:“不过也不必过度紧张,毕竟你们才刚来不久,对原本世界的‘印记’都还很深刻。尤其是你,一个拥有规则之力的驭鬼者,这个身份让你对这种‘同化’有一定的抵抗力,也是我看好你的原因之一。”
余醒压下胃里的翻腾,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被封锁的禁忌大宅院是怎么回事?”
江南成听到余醒说到“大宅院”三字,脸色明显变得更加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他放下了茶杯,走到了窗边,目光似乎要穿透昏黄的光线与破败的村舍,望着村子最深处的方向。
“那地方啊……”江南成把声音压的很低,那模样就像是怕惊扰到了什么,“据说是村子真正的‘心脏’,同样,也是最危险的禁忌,几乎所有在这里待的久的人,都知道一个铁规——绝对不要靠近那里,并且,不要试图进去。”
“为什么?”余醒追问,体内药力的冲击让他的脸色发白。
但好奇心却被完全勾了起来。
“原因很多,也……很邪门。”江南成走到床边坐下,“首先,是守卫。你们几个刚来应该没见过,那院子的大门是紧闭的,门上挂着一块几乎快要看不清自己的匾额,上面写着‘连府’二字。”
他说出“连府”二字时,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沉重。
“连府?”余醒咀嚼着这个名字,感觉有些普通,又似乎透露着某种不祥。
“对,连府。”江南成点了下头,“而守着那扇门,或者说,守着整个宅院的,据说是三只……不,可能更多,极为强大的鬼魂,他们清晰固定的形态,甚至有传言说它们保持着生前的意识,或者说是执念,任何靠近那个宅院的人,都会被他们攻击。”
他停顿半秒,继续说:“说来,我意外被拉到这里已经足足两年了。两年前我刚来到这里时,亲眼见过一个自持实力强大的家伙试图硬床,结果……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一道影子拖了进去,再也没出来。后来,有人说,在某个晚上听到过宅院里传来他凄厉的惨叫,持续了很久才消失。”
听了他的话,余醒心中一凛。
能轻而易举灭杀资深“外来者”的鬼魂,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其次,则是宅院的本身。”江南成继续说道,“那宅院很大,高墙深院,即使在村子中心,也总笼罩在一层比别处更浓郁的灰暗雾气中,偶尔在白天光线稍微亮些的时候,才能偶尔看到里面亭台楼阁的轮廓,但……那轮廓……”
见他这次停顿的时间较长,余醒忍不住追问:“轮廓怎么了?”
“但那轮廓……”江南成眉头紧锁,似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来形容,“风格很怪。不像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朝代的建筑,倒像是……把不同年代、不同的地方、甚至不同文化立的阁楼、亭台、廊柱,生生拆碎了,又胡乱的拼凑在一起。看着就让人感觉眼花缭乱,心里发毛。”
强行拼凑的建筑风格?这听起来比单纯的古老或诡异更加扭曲。
余醒能想象那种景象,无序的叠加比纯粹的混乱更挑战人的认知。
“还有更关键的。”江南成的声音压的很低,几乎成了气音,“时间……还有空间……在那里似乎都是混乱的,在传说中……连府可能会让人看到过去或者未来的场景,踏入其中,可能会迷失,或者被抛到某个时间节点……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因为进去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真相无人知晓。”
他的话语简短,却字字惊心。
时间和空间的混乱?这已经远超之前碰到的诡异事件的范畴。
余醒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细节,知道这些已经足够——连府,是绝地中的绝地,是无人敢进入的禁地。
“明白了。”他简单地回应,将这份沉重的情报牢记在了心底。
江南成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还行吧。”余醒的回答含糊,但紧绷的眉头和依旧苍白的脸色说明了一切,没有魂金,仅靠着江南成的药和自身缓慢恢复,速度远不如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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