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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玉轮高悬,月光清浅,离尘峰山巅的野花开得艳丽,和风一吹,跌跌撞撞地砸在了偏殿的石英岩门上,然后,落在了地面。
一双红色的靴子踩在花瓣上,殿门敲击的声音随即响起。
“吱呀——”
善从薇缓缓地打开了殿门,她冷傲地凝视着屋外的霜墨。
“有事?”
霜墨面色带笑,笑意不达眼底:“仙子的殿里有人?”
善从薇的眼眸骤缩,周身的煞气如波涛般汹涌。
“你找死?”
霜墨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连胸腔都在颤动。
他笑够了,反唇相讥道:“我找死?找谁的死?你的?你算什么东西能弄死我?”
善从薇神情阴郁:“到底何事?”
“我跟乾临从小一起长大,他看上你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除此之外你简直一点优点都没有。我来就是告诉你,他今天晌午的话你可千万别当真。”
善从薇故作茫然:“晌午?什么话?”
霜墨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跟我装失忆?还是说……你真的看上他了?”
善从薇运转灵力猛地抬手想要削掉他的扇子。
灵光乍现,扇子完好无损。
霜墨松开她的下巴,手臂高抬轻轻一抛,折扇跌入山巅的崖底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脏死了。”
善从薇气极反笑,森冷道:“你记住今天的话,以后可千万别后悔!”
此时的霜墨无所无惧,他高昂着头颅:“我为何后悔。倒是你,今天既然拒绝了乾临,以后可千万不要再来勾引他。否则……”霜墨微微俯身:“不待你见他,我定将你切成两块,剜出你的心脏去喂狗!”
善从薇嫌弃的后退:“不劳你操心,今日过后,我会离开掠影宗。”
霜墨不满意,替她补充:“一辈子不回来,找个天涯海角去待着。”
善从薇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眼睛:“一辈子?太短了,是生生世世!”
霜墨毫不惧怕地回视着她,察觉到了她的认真,满意地转身离去。
“记得你的承诺,明天给我滚的远远的。”声音愈来愈远。
善从薇冷“哼”一声:“你的承诺也得牢牢给我记住。”
客栈内,蒋瑶猛地从床上坐起,捂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好长一段时间后,她平复下来。想起梦中的一切,她扯开衣服检查了一下胸口。
“没有伤,还好还好!”
知道那是梦境后,她松懈下来,又躺回了枕头上。
蒋瑶盯着简陋的屋顶,纳闷地道:“怎么就梦到自杀了呢?还不止一回。我当时好狠啊!次次都是一剑穿心啊!血都溅了三丈高吧!”
她回忆着梦中死了几十次的自己,越发好奇她到底被抹去了什么记忆。
“咕噜——”
肚子的抗议声回荡在屋内,传到了她的耳畔,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已经不是金丹期了,需要不断用膳才能维持身体的延续。
不能像之前一样,只图口腹之欲了。
蒋瑶起身穿鞋来到了木桌前。此时的客栈寂静无声,她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坐在木凳上。
桌上仍旧是那盘凉掉的素菜与大半碗米饭。她拿起筷子强忍着恶心吃了下去。
说起来这还是她过得最悲惨的一个月。从固情山到如今的混沌秘林边界,完全是靠她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踏过来的。她一次马车驴车都没雇过。
这十年所有的积蓄都用来安葬曲老太以及留给里正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关系再好也只是邻居,哪能时时替自己去祭拜,不留钱财她不放心。
蒋瑶梗着脖子硬是咽下去一口青菜。
前世的她是太尉嫡女。刚来困仙大陆时,她还有许多首饰可当,那一段时间虽然节俭,倒也没有如今这般穷困。更遑论后来在掠影宗以及那个小旧客栈的日子。
“哎……追风岛遭雷劈前还有好酒好菜好点心。这下要去锁神阵,就只有这一碗凉米凉菜了……”
又是一番长吁短叹加吐槽不满后,蒋瑶勉强填饱了肚子。
她扒拉着空了的饭碗,眼神空洞:“也不知道混沌秘林的入口明天会开吗?四大仙门这次都是谁来啊?”
蒋瑶心想,要是遇到了须弥掌门,必须得让他告诉自己那锁神大阵是个什么玩意,她又是个什么东西。
“明天就知道了吧!不然会死不瞑目的。”她冷冷地说道,屋内只有她一人,也不知是在威胁谁。
第二日清晨,蒋瑶醒来感觉身体仍然有些疲惫,便要了一碗滚烫的清粥暖了暖难受的胃。热粥在口中弥漫着清甜的香气,令她的精神好了许多。
喝完粥后,蒋瑶整理了行李然后迅速退房,朝着混沌秘林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掠影宗的一众弟子纷纷驾驭着各自的飞剑疾驰而来。会御剑的弟子自行乘风而行,而不会御剑的弟子则携手其他师兄弟共乘他人的飞剑,追风逐日。
又经历了数日的风餐露宿之后,蒋瑶顺着久远的记忆终于找到了大致的入口。
入口处弥漫着浓重的雾气,秘林外聚集了众多的修士。这些修士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讨论着各种关于混沌秘林的传说和猜测。
人群熙熙攘攘,比之当时的追风岛大比却差了许多。
蒋瑶缀在末尾,不断地探头四下张望着。她也说不出来到底在期待什么。
“这是抵御妖物的手镯,这是预兆气候的发簪,这是那家点心铺特有的……”
乾临不停的在储物间里摸索着,掏出一件又一件东西,神请专注而认真。这些东西五花八门,各种法宝、符咒、丹药、食材,应有尽有。数量多到令人叹为观止。
霜墨面色发紫,手里不断把玩着新买的折扇,见他那下贱的模样气的肝疼——就一天了,忍忍吧!
乾临怕她拒绝推辞,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外掏东西,介绍了半晌后发现对面毫无反应。他不得不抬头打量。
“从薇?从薇?”
善从薇收回看向队尾的目光,与乾临视线交汇。
“何事?”
原来她没听啊!怪不得没阻止。
乾临重新拿出那些东西,从头介绍着:“这个是……”
“师伯。”
他刚说了三个字便被打断了话语。
乾临一手捧着储物戒,一手拿着一根白玉簪。
他低头闷声道:“怎么了?”
善从薇端详着他的发旋,目光温和,声音却不冷不热:“这些东西我带着无用,你要是觉得多余,可以分给掠影宗其余弟子,他们定会感念师伯的恩德。”
乾临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此刻他感觉浑身无力,灵魂仿佛被人抽走。
片刻后,他瓮声瓮气道:“他们都有法器,秘林里的妖兽伤不到他们。这些……都是渡劫用的,你不是快要元婴期了吗,我特……”
“谢谢师伯关心,这些东西太过珍贵,我与师伯仅是同门,恐受之有愧。这白玉簪……想必将来的师娘戴上定会特别动人。”
乾临的双手垂了下去,双眼猩红却紧咬着嘴唇忍耐着。他就那么低头垂手站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悲伤的气息。
善从薇一直注视着他,眼神片刻不离。
他们两个站在一处隐秘的角落里,周围并没有人。
霜墨用折扇敲了数下脑袋,实在是不想再看,他决绝地转身向人群后走去。
混沌秘林里的妖兽都是些未开智的野物。因此前来历练的散修与小门派众多。倒是四大仙门的人来的甚少。
粗略看去,荡魔楼来了不足十名,皆是未见过的女弟子,由一位资历颇深的真人带队协助。十方庙与追风岛此次前来的居然各不足五人,这五人的面孔俱没见过。来的最多居然是掠影宗,加上霜墨三人人数已高达三十。
当然,这些人与那一堆散修门派比起来实在是差远了。
蒋瑶今日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丝绸长裙。料子极好,只是上边没有任何花纹。
经过数日的晓行夜宿,她从神识至身体都已筋疲力竭。此时的她,靠在离人群极远的一颗常绿的黄葛树下,闭目养神。
霜墨不知为何,在场的修士有千人之余,他的目光却直直地定在了树下的蓝衣上。
他心口发闷,忍不住走上前去。这一看,他马上忆起,认出了此女子正是那个客栈老人家的孙女儿。
霜墨见她紧闭双眼神情疲惫,便柔声道:“姑娘……可是固情山人士?”
初听这声音时蒋瑶觉得没什么,虽然声音温和轻柔,但到底也是男子。她以为是那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前来随意撩拨,所以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
霜墨握着折扇抱拳行礼:“叨扰姑娘了,在下乃是掠影宗霜墨,观姑娘面相觉得甚是眼熟,特前来相问,姑娘可是固情山曲老太的孙女儿?”
在听到霜墨两个字时蒋瑶忽然间睁开了眼,原本倾泻的身形瞬间挺直。后边他说什么蒋瑶已经记不清了。她就这么呆呆地盯着霜墨,过了许久许久。
霜墨愣是没有挪开视线。不过,他觉得怎么越是与之对视,感觉愈发怪异。
“姑娘可是固情山曲老太的孙女儿?”他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听到对方的话语,蒋瑶瞬间醒悟过来,她急忙偏头率先躲过他的视线,含糊不清道:“……嗯,我是。”
“那可正是巧妙啊,姑娘一介凡人为何来到这修士齐聚的危险之地呢?”
蒋瑶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坐在树叶地阴影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看清她脸上的具体表情。
霜墨就这么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脑中有一道细长的白光一闪而过,他如醍醐灌顶般骤然惊觉。
这女子长得竟像极了善从薇,若是把她带回宗门,再让她拜乾临为师,难道还怕她俩不能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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