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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 记得要抱抱我
和秦雯的聊天总是发生在寂静的深夜,白天吴辞忙着上班,忙着按照廖哥的意思改写材料,忙着和曹若婧儿纠缠,仿佛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漆黑夜里,才能隔着电脑屏幕的幽光,感受到一点点夹缝中偷来的欢愉。
聊得越来越深入之后,秦雯也会告诉吴辞自己被掰弯的故事,会开着玩笑说:“以前总是喜欢渣男,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弯,可是没想到弯了之后,居然还会遇到渣T。”
吴辞会认真的安慰她,会说这只是遇人不淑,是偶然事件,安慰的话打在对话框里显得既苍白又俗气。
秦雯说:“小白白,那天要是换做你在我身边,你肯定不会这样对我,你不会。”
吴辞试图从秦雯的字里行间品味出些许不同,又怕自己想太多会错意,毕竟秦雯一直都是令自己仰视的存在,是让自己觉得遥不可及的大女主,就像《爱莲说》里的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是吴辞还是忍不住回复道:“如果有机会再去圣日城,我一定会去见你的。”
“哇,小白白,你学坏了,你一定要让我从现在开始就把你一直放在心里吗?万一见面的时候我正好情绪低落,可能会抱着你哭也说不定,你这么软绵绵的一个人,一定会被我哭得手足无措的。”
过23岁生日的时候,曹若婧儿特意请了一天假,自从爸妈和妹妹都回川之后,她索性搬来和吴辞一起住,郭顺英自然是知道的,想着多一个人照顾自己的女儿,她反而还省心不少。
吴辞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出柜成功,但至少在自己喜欢女人这一点上,郭顺英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只是偶尔还是会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吴辞觉得那一天遥遥无期,就随口说了句,等到我30岁再说吧。
曹若婧儿自然也不会顾虑这些,她一大早起床给吴辞做了最喜欢吃的馒头和煎鸡蛋,中午做了红烧肉等着她下班,晚上等吴辞回家时,家里堆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和蜡烛,曹若婧儿捧着自己亲手做的生日蛋糕,笑着对她说生日快乐。
回想之前的二十多年,好像总是自己在精心给别人庆祝生日,第一次被别人庆祝生日,吴辞还是很感动。
她最近沉迷上了喝青稞酒,便拿出两个小盏斟满酒与曹若婧儿对饮,电视里正在播放新版《三国演演》,这一集正好讲到建安十七年,曹操欲进爵国公、加封九锡、进而称帝,谋臣荀彧反对,他认为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因此惹怒了曹操。
曹若婧儿端着酒盏问吴辞:“这个苟或看起来挺好的,会不会被曹操害死啊?”
吴辞自然知道荀彧会死,史书上记载他是忧思而亡,也有野史说他是被曹操下毒害死的,一些经过艺术加工的电视剧还说荀彧病重不能吃鱼,曹操偏偏要赐一条鱼给他吃,间接害死了他,在听到曹若婧儿这么问之后,她心里掠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笑着纠正道:“人家叫荀彧,不叫苟或。”
曹若婧儿脸色微红,她辩解道:“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初中都没毕业,自然没法和你这种书生比,你不能嘲笑我,不然下次不给你按摩了。”
吴辞看着她温柔的回答一声好,然后继续喝着酒,手机在裤兜里轻轻震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秦雯发来的信息,她说:“小白白,生日快乐,记得变棉花糖哦。”
其实吴辞是一个典型的天秤座,总是想着追求完美与平衡,她喜欢研究古典诗词和戏文,也喜欢研究王尔德和萧伯纳,她痴迷第一、二次世界大战的先进武器,也痴迷三国时期的兵法战术,她看《欢天喜地七仙仙》和《亮亮剑》,也看《犯罪现场调调查》和《咖啡王子一号号》,她追《天天向向上》和《Running Man Man》,也追《极速前前进》和《全美超模模》,她喜欢听国风的音乐,也迷恋电子乐和爵士乐,在她的生活里不能厚此薄彼,只能不分伯仲。
有的时候吴辞挺烦这样的自己,像是某种精神上的强迫症,如同在工作中追寻绝对的公平、公正,在现实社会里就十分的不可取,就像吴辞认为,既然男人能像畜生一样不分白天黑夜的通宵值班,女人也可以同男人一样通宵值班,这样的话语一出,吴辞差点没被单位里的女同事骂死,她们全都觉得吴辞脑子有病,要不就是一个变态。
后来吴辞慢慢明白了,有些标准和原则仅仅只能用来约束自己,不能去强求他人,也不能宣之于口,就像廖哥总是要求她修改材料,即便她心有不甘,最后还不是要顺应主流,歌功颂德。
并且,在和张瑾铭分开后,吴辞便对自己愈发苛刻,这种苛刻主要表现在禁欲,她不允许自己过分的开心快乐,因为这样会乐极生悲,会物极必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便再也挥之不去,她不再尽情的笑,也不会放肆的哭,好像所有的情绪和欲望都应该被关起来,压抑住。
这样的日子久了,反而导致吴辞的观察力越发细微,她总是喜欢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观察陌生的路人或者商铺。
比如刚才,果蔬肉蛋杂货铺的老板娘买了一个硕大的柚子,她用砧板上的剔骨刀把半圆形的柚子皮剥下来后,却怎么也掰不开,老板笑着从老板娘手中接过柚子,在腥红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哧”的一声掰开了柚子,老板娘也不嫌弃柚子上沾染的肉屑,顺手捡起柚子皮扣在老板的头上说:“就你厉害!”
再比如迎面走过来的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火红色棉衣,戴着紫红色袖套,赤手空拳拎着两只白胖胖的猪蹄,另一个全身上下都沾着白色的面粉,弓着腰,双手背在背后,聚精会神的以一种奴隶殉教式的姿势,搬运着三袋面粉,吴辞甚至来不及感慨,只听到她们俩边走边笑着说:“今晚终于可以吃顿好的了。”
吴辞把这样细碎的日常通通记录在日志里,换来的却是越来越多关于她无病呻吟的评价,她越发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人能懂自己,就像和曹若婧儿过一周年纪念日时,她几经斟酌写了一首藏头情诗,却被大家嘲笑抠门,舍不得送礼物,所以在曹若婧儿过生日时,她特意托人在内地买了一部时下潮流的新手机,这才让曹若婧儿喜笑颜开。
只有秦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告诉吴辞:“小白白,别怕,我们都是如此善良的人。”
她说:“小白白,有的时候我也需要温暖,我也会害怕一个人。”
她说:“小白白,要是以后我们都没人要了,没有能力再去爱了,你带我离开吧,去哪里都好。”
“比起他们的身体,我们的身体是友谊的明境,我们月亮般的亲吻不乏淡淡的柔情,我们的手指,不会把脸上的绒毛弄乱,何况在宽衣解带时,我们既是情人又是姐妹。”
汤怡不满的用筷子敲了敲酒杯说:“我是叫你出来陪我喝酒的,不是让你一直看手机的,你在看什么啊,看得这么入迷?”
吴辞不好意思的把手机收起来说:“前两天下载的小说,正看到兴头上,不好意思。”说完端起酒,自罚了一杯。
汤怡也跟着喝了一杯,边喝还边抱怨说:“你这人真是的,一点规矩也不懂,哪有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喝酒的?”
“我不过是自罚一杯。”吴辞看着面露不快的汤怡问:“你们俩又吵架了?”
“是啊,不然呢?”汤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吴辞问。
“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汤怡又干了一杯酒说:“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他这也好那也好,人长得也帅,在一起之后,十年的年龄差成了问题,生活习惯成了问题,所有原本的甜蜜都变成了问题呢?”
吴辞假装深沉的说道:“爱情到最后不都会变成生活嘛,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磕磕绊绊。”
汤怡一下笑出声说:“好像你天天都在过这样的生活一样。”
吴辞不禁回想了一下和曹若婧儿在一起的生活,不也是这样磕磕绊绊吗?可要说两个人之间没有感情,那又是什么支撑着两个人这样磕磕绊绊也要过下去呢?
“要不哪天等我离婚了,咱俩过吧!”
吴辞抬眼看向汤怡的时候,正听见她这么说,她“嘁”了一声回答道:“你可拉倒吧,每次吵完架你都要这么说,每次喝完酒回家就和好了,还非要调戏我一下,无不无聊。”
汤怡也笑着说:“调戏你好玩嘛,再说了,我们双子座不都是这样神经兮兮的嘛。”
双子座。
吴辞在心里默默地想到了秦雯,她问汤怡:“你们双子座都是这样的吗?”
“是啊!”汤怡顺着吴辞的话开玩笑说:“我们是神经病,双重人格,精神分裂,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调戏谁就调戏谁,谁叫大家都会寂寞呢?”
吴辞又喝多了。
喝多的吴辞被下晚班的曹若婧儿带回了家。
她又吐,又胃痛,又头痛。
曹若婧儿不停的换着热毛巾给吴辞热敷脑袋,还帮她揉着背心缓解胃痛,折腾来折腾去,一夜就那么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曹若婧儿已经出发去上早班,床头有她留下的字条,上面是非常娟秀又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早饭在锅里,你热热再吃,别吃凉的,今天早班会早点回家,想吃什么好吃的醒了告诉我,我下班回来给你做,乖,爱你。
吴辞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她坐到电脑前,登录企鹅,秦雯的头像一个劲闪烁。
夜里十二点。
“小白白,说来奇怪,你跑去喝酒了,我竟然会疯了一样的担心。”
“哈哈哈,小白白,我好像是在对你表白。”
夜里两点。
“小白白,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我过得好寂寞。”
凌晨四点。
“为什么大家偏偏都喜欢那么难的感情?”
凌晨五点。
“如果真的可以见面,记得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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