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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
天寒晚色青苍，翳翳北风经枯枝。
伴随着灶台下头的火光被风吹得明灭可见，灶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起。
秦简叉手，把手塞回袖子里。“姐姐，原先灶台门旁的那块砖头呢？”
“小妹，寻它做什么？这般冷的天气，快些做过来烤烤火。”秦襄招了招手，示意秦简过来。
秦简看了一眼灶台，视线顺着灶房转了一圈，目光最终定在一块红砖上。
她半踢半滚的把那块砖头抵在木门上，这才长输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半打趣道。
“不用砖块把门堵上，还烤什么火，叫这风呜呜的吹一下一会儿就灭了。”
秦襄点头只道：“是这个理。”
果然把门关上后，不消一会儿整个灶房便暖和了起来。
秦襄指了指那特意绕远路“千辛万苦”拿回来的铜炉笑道：“小妹，听你说吃这炉子用的东西与一般的汤底不一样，你快些做给我看看。”
秦简微笑，吃火锅最为重要是那汤底和底料，二者是味鲜火锅的重要组成。
俗话说\"无鸡不鲜,无鸭不香,无骨不浓\"，若是要做汤底这三者可取其一。
回来的时候买的大骨被敲碎了打下去熬汤。
秦简掀开锅盖，用汤勺不住的搅拌白色的骨汤，卷起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涟漪。
煨汤用的是大火，炖出来的是浓汤呈现乳白色，只是闻着便让人觉得馥郁扑鼻。
骨汤大火炖煮了快一个时辰，早已被炖煮出精华，显然是汤底已成。
若是配着这个汤底打上火锅，蔬菜的鲜和荤的甘旨让汤底浓醇而不腻，集聚各种食材的甘旨于其间，那滋味想起来便叫人口齿生香。
秦简拿起木碗，先将汤搅拌了一会儿，后散入葱花提鲜。
装了小半碗，递给秦襄笑道：“姐姐先替我尝尝味道怎么样，我适才风寒才刚好，尝不出什么味道。”
秦襄接过，小口啜饮道：“味道刚好，鲜香无比。”
秦简听此便眉目微扬，复而将瓦罐煨好的汤放入小火慢煮的灶台温着。
即汤底已然熬好，便要做得底料，底料也是颇有讲究。
原先底料是要用牛油，但牛骨都要花上不少钱，过了县试往后花销的日子还多着，用上猪油其实也差不了什么。
这猪油是上旬熬好的，买的是满身肥膘的猪油板，用水耐心慢慢熬煮出来的猪油。
因着熬煮的时候加入了葱段姜片，出锅后自是又白又香。
即便不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也可放上四旬不会腐坏。
秦襄帮着往另一个灶台下填柴，小火慢温汤最是考验火候的掌控，柴火加多了便成了大火汤底就“蒸煮”完了。
秦简拿出汤勺，先在猪油瓦罐里舀出一大勺冷凝的猪油，将固体慢慢炒化成油装。
“姐姐，将你旁边的碟子拿予我。”
秦襄应了一声，将旁边的白瓷盘子递了过去。
她道：“日子过的倒是快，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间就还剩不足一月了，上回新做的衣服让你试了你说有些大我改了袖口。”
瓷白的盘子中配料均被人用剪子裁好2寸长得节，里头放置着豆瓣、大葱、 生姜、 醪糟 、 大蒜、 碎米牙菜、 豆豉、冰糖等。
秦简手腕翻转，将白瓷盘子里的东西倒入正中间的猪油止不住的翻炒，香料的气味被猪油熏陶了出来。
她笑道：“县试也没什么必要穿新衣裳，我瞧着先前的就挺好的。”
秦简后又将右边研磨好的干辣椒、花椒倒入，锅铲被她一个颠动，辣椒、花椒完美的融合尽了猪油里。
秦襄怪嗔道：“这怎么行，新行头带着的气运也是不一样的。”
秦简只是笑，不说话。
辣椒、花椒的味道过于呛人，秦襄没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小妹，这味道我忍不住，一会儿我得出去坐着了。”
秦简笑笑“姐姐，这味道虽呛人但吃起来便不觉得了，你且出去罢，这里有我。”
秦襄应了一声，出去了。
不消一刻，猪油便于添加的佐料、香料融合一起，底料便成了。
秦简寻了一个干净的大碗，将油趁热捞起，免得等凉了便不再方便。
食材是煮汤时候就切好的，现下只需填炭火在铜制火锅炉中，趁热涮肉、烫菜尽了冬日之欢。
秦家桌子的中央放着一铜制的长颈炉子，炉子下头是隐约可见的黑中带红的烧炭，上头是烟雾缭绕沸腾的红汤。
一双双筷子夹了肉片放入锅中涮熟，汤底、底料调的好，只一口便让人觉得余香满口。
秦正沛正值沐休，随着秦大伯一起小酌起了酒，他夹起一粒花生米伴着下酒。
喝的多了也禁不住恍惚起来，望着与亡妻面容肖像的秦简，原来竟一晃多年了。
他伸手，抚上秦简的头顶喃喃道：“一时不察，这些年你竟这般大了。”
秦简抬眸，眼神澄澈的望着他。
秦正沛又复问道：“四书文、五言六韵试帖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简抬眉，对视半响后又垂眸，恭敬地回答了。
秦正沛点头，叹息一声。“你是个有主意的，心小志大,智圆行方，去吧去县试里寻你自己的路子吧。”
秦简心中微微触动，便觉得肩头一热，她转头。
只见得秦襄将手搭放在她肩头，透过衣衫传来微微的热意。
*
县试的时候下了场春雨，雨势不小，县令便临时将考生从空地转入了考场的避雨的院子。
周遭的考生一个接一个的排着队进行验身，浩浩的长队无端端透露出几分手忙脚乱的意味。
院子是临时找的，年久失修，不时从瓦缝砖下滴答着雨水。
秦简持了一把油纸伞，斜斜的打在右边，跺了跺脚。
把春雨的“润物细无声”给踏没了。
她翻看了一下自己的考蓝，里头有自己先前找沈知县要的荐名贴、文具食物，戴校卡、浮票。
女子考县试比不得男子，荐名贴知县一般是不轻易开具的，因此整个清河县算上秦简也只不过是三人。
有一个还是自己认识的熟人，正是沈知县的千金沈思语。
..........，瞧着前头冲自己挤眉弄眼的沈思语，秦简抿唇拉她进伞。
又替她拍了拍肩上的水滴，有些责怪道：“思语，下着雨怎么不带把油纸伞，这儿漏雨，若是惹了风寒接下来的几场考试可怎么是好？ ”
清河县的县试分为四场，第一场为四书文、或者五言六韵试帖诗总归不能超过七百字。
这县试倒是和现代一股脑考完的高考不一样，若是你第一场县试没有通过，那下一场也就不能再参加了。
这就好比一碗饭，偏偏要分成几餐才喂给你，饿也饿不死，饱也饱不得。
不上不下的吊着你。
秦简思索及此，只觉得还是现世好。
沈思语笑道：“我自是来走个过场，女官一路我们沈家是走不得的。”
秦简点头只笑，是这个理错不了。
沈思语又道：“再说了我姘文不好，这你也是知道的，即便过了第二场我也是要被刷下去的。”
“我与你做同桌已久，你是不喜欢那个夫子才不学姘文，何必妄自菲薄。”秦简笑道。
女学子少，这才说了话，这厢便轮到她二人进行考前搜身。
沈思语在她的前头，先行一步。
人一走前头便空出了一个位置，秦简抖了抖伞钻进了前头静等着。
不消一会儿，就到了秦简。
搜身的是名女子，为了避嫌，想来不是县学教导她们的女夫子。
女子身着白色衣衫尽显干练，微微一点头二人视线交错。
那女子郎声道：“女郎得罪了，且让我搜寻一番。”
秦简先将篮子递予女子由她仔细翻找，后又让她摸索着将身上搜寻了一番。
待的女子点头，秦简便提着自己的考篮进去了。
她拿出自己的准考浮票，又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才将考篮里的笔墨放至桌上。
考卷一发下来，秦简先浏览了一遍，题目是：【四书文】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①
这题是中规中矩的，取自《论语·泰伯》中孔子称赞尧的名段。
她先将砚台研磨出墨，再用清水洗了毛笔，蘸了墨汁用发下来的草纸慢慢地写了几个字平复心情。
这翻译过来也是很有意思的，说尧这个人太伟大了，人民找不出词来形容对他的赞美，他的功绩也太卓越了，简直「平阳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②
所以答题的时候务必要颂扬古圣先贤的化育之功，指出尧为人民干了哪些事，用了哪些贤人，然后表扬国朝君主英明神武，顺便表忠心，说自己也要励志辅佐当今圣主为人民做番大事业等等。③
县试的题目是本县县令出的，秦简这时才发现沈知县还是有些谨小慎微的，不问藩镇、党争这种题目，偏巧在二者中取出中间之道。
她理了理思迅，寻着近来几番洪涝、旱灾这般实在的问题提笔写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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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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