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哪里来

　　许是因着鱼五郎所说的船只捕鱼，筏不夜渡，这江畔渔船连排停靠，却是不见渔火，只有清冷的月光铺洒。
　　这东流的兰江水,下游是分流的河道，上游有南北两条水源汇入，其中靠北的一条，正是唯一流经五洲的渌水，也是汇入兰江的主流。
　　渌水清澈，而靠南那条流水常有泥沙裹挟较为浑浊，故兰江水还有一特色，便是以江心为界，一分为二，北清南浊。
　　一到江畔，清逍抬指先向浑浊的水面上推出了一道风。
　　这江畔的渔船船头靠岸，船尾浮水，清逍这风打水面一掀，上百艘渔船便齐齐向一侧倾斜，露出大半个船底。清逍再借风那么一瞧，无一例外，每只渔船底下，都刻有一道符文。
　　这符文其实极像一只游鱼的图案，一般很难将它跟符文联系起来。
　　清逍一看，终于明白为何此地渔船只能行至江心。因为这符文对应着一个法阵，类似于一个无形结界。
　　既然渔船自江心便再难行，那很显然这对应的法阵，自是布在江心。
　　因此，清逍将这符文一确认，足下一点便往江心去。只是……刚跳起来，逐风的一只手臂自后而来，圈着腰将清逍箍怀里了。
　　自后贴着耳畔，逐风问清逍。
　　“白日自船底，看到了什么？”
　　问的一本正经，可冰凉的唇贴着耳廓，却无端有些蛊惑。
　　清逍被逐风箍着，脚尖还微微有些离地，也顾不得蹬脚，道：“符文。”
　　“不止。”
　　逐风话一出口，便似一个吻轻轻落到了耳垂，清逍只觉耳朵都烫起来，脚动了动，往地下够。
　　“一缕未散尽的魔雾。”
　　“嗯。”
　　逐风低笑一声松开手，清逍落地身体不由往前栽。
　　似是有预料，逐风一把将清逍拉住，语含笑意。
　　“别慌。”
　　“……”
　　清逍袖一挥，招来一道风隐入其中，忙向江心去。

　　于江心清浊交接出，清逍自风中现身。凌空飘于江心，抬手，袖挥，风铺万里，江面之上，无有风不及处。
　　随即，清逍苍灵一抽，沿那清浊交接处东西一破，江水南北两分，清浊各半，涌起百丈高。再自期间拍符百道，滚滚魔雾似墙，直拔而起，充斥清浊之间。
　　清逍符落，风召，笛挥。
　　便见东西绵延万里的百丈魔雾所结之墙上，金色符文流转，伴着疾风，犹如山崩，瞬间倾倒。
　　顿时，魔雾缕缕四散。
　　清逍苍灵又一挥，劲风中有金光铺洒，席卷万里，四散魔雾便在瞬间消解。
　　待清逍手落收笛，南北百丈江水霎时回落，一切又复归如初。
　　解完此阵，要说江畔，还有一怪，清逍心中尚且存疑。
　　因为虽是筏不夜渡，可自江边，却是半只筏影也不见。故不知那筏上有无蹊跷，且筏既能过江心，清逍为防万一，欲再去水下一探。
　　落于江面，身还未动，却是忽然灵海激荡，头晕目眩，涤池所受之伤的隐痛也随之愈烈。
　　正在此时，逐风飞身而来。
　　将清逍一扶，逐风道：“我去。”
　　语罢，落入江心，跟着便沉了下去。
　　清逍不再勉力，追出一道风，将逐风身缠绕。

　　剑破流水，逐风直下，先是去那浊水处施术而探，无所获之后，便又向澄澈处而去。
　　于江面之上，清逍本是借风而观，可逐风身入那澄澈的江水中没一会儿，心口许久未现的符文却忽然出现，而逐风也同之前一样，瞬间昏厥，自江底沉去。
　　心惊不已，清逍入水忙去捞人。
　　越来越暗的水底，只有逐风心口的符文似星光，且越来越亮。
　　清逍追上将逐风架进怀，逐风却已是意识毫无。
　　情急之下，清逍忙将一口气渡了过去。
　　唇瓣方一贴上，逐风心口的金光忽然大涨，紧闭的双眼也跟着一动，而待清逍一口气渡完，逐风心口骤涨的金光竟又瞬间黯淡。
　　惊讶不已，清逍拥着逐风唇又覆上，便见逐风心口那暗淡的金光又再一次亮起。
　　难以置信中，清逍根本不明原由，而这般渡气显然有效，因为逐风的眼睛终于微微睁了开。
　　终于安心一些，清逍也顾不上逐风心口的符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又度去几口气，架着人破出水面飞离江心，直接落到了江畔。
　　水中本微微睁眼的人此刻又双眼紧闭毫无反应，心口的符文也在出水一瞬，顷刻消失。
　　清逍看着躺在地上的逐风，心下一动。
　　似乎，除了神地，逐风每次心口符文的出现都是与水有关，而且皆是渌水。
　　还不能完全证实这个猜测，清逍望着对方苍白的唇，又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随即，身一俯，头一低，唇瓣相贴，可逐风心口的符文却再也没有出现。
　　不解其由，清逍疑惑万千，手在逐风心口贴了贴，又附身低头试了一次，却还是毫无反应。
　　逐风之前每一次心口符文的出现，几乎都是要昏睡半日才醒，可这一次，清逍覆上的唇还未离开，逐风却忽然睁眼。
　　将逐风放在江畔，清逍本是跪在逐风身侧俯身而已，可见逐风睁眼，清逍却不知为何有些慌张。
　　对着逐风深深的目光，清逍连忙起身，逐风却是一把将清逍拉回怀里，苍白的唇又追了上来。

　　江畔有风，清逍却浑然不觉，因为他也不知自何时起，躺下的成了自己。
　　逐风罩在清逍的身上，夺走了本该落在清逍身上的月色，也挡住了四下所有的风，似是这唯一的春色，他谁也不愿同享。
　　逐风绵长的吻从未停止，而许是因为那黄酒的缘故，清逍几乎在逐风的亲吻中迷醉。
　　逐风唇舌间有着淡淡的甜味，滑入清逍的喉间却不知为何苦涩起来。
　　本是情动，可清逍的心底却莫名阵痛。恍惚间，似乎经过了漫长的等待，才有了如此的一刻。
　　清逍任由这阵痛泛滥，正沉沦在那微甜的亲吻中，逐风却低笑一声，将一个吻轻轻落在了他眼尾，轻声问道：“怎么了？”
　　清逍心底袭来的痛意还并未消散，看着逐风捧住了他的脸颊，目光顺着他乌黑的眸子往下一落，清逍看着逐风被咬破的唇，这才明白他为何忽然问自己。
　　还怔怔看着没有言语，逐风勾起了嘴角，将清逍又紧紧往怀里拥了拥，那让清逍迷醉的吻便又一次落了下来。
　　寂静的江畔无人绕，月色下，只有舟与水相贴，风与云缠绕。

　　次日，朝阳还未升起，烟波浩渺的江面，停畔百舸只见隐约轮廓。而这时，殷涪泽已跑到了清逍同逐风跟前。
　　“大哥清逍，你们昨晚干吗去啦？怎么没回来？”
　　他一站定就发问，自后而来的叶轻轻抬手就将他扯到了一旁，而后将还在呼呼大睡团子递给了清逍。
　　“喏，还醉着呢，没醒。”
　　清逍将团子接过来摸了摸，将它又递给了身旁的逐风。
　　罪魁祸首看着团子眉一挑，将它捞进了臂弯。而殷涪泽忽然往逐风跟前一凑，伸着脖子问了起来。
　　“咦？大哥！你嘴巴怎么破了？你跟清逍昨夜干嘛去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动手了？打架了？跟谁？不会是屠逾那位扒皮魔尊吧？”
　　昨夜清逍同逐风宿在了鱼五郎的船上，那渔船只是捕鱼，没有船舱，静躺赏月极好。
　　除了那近乎缠绵的吻，清逍被逐风扣在怀里拥了整夜。
　　“……”
　　本来清逍还似身处那轻荡的渔船之上，带着昨夜未散的迷醉，尚有些恍惚。殷涪泽这么一问，风大的清逍不由咳了两声。
　　逐风看了眼清逍，嘴角一勾，下巴往殷涪泽身后一扬。
　　“鱼五郎呢？”
　　刚行来站定的殷涪羽闻言应道：“随后就到。”
　　语罢，殷涪泽开始嚷嚷。
　　“这个鱼五郎！神神秘秘的！走的时候他说要去取筏子，我说同他一道，他连忙就将我外头推，说自己装好了拿过来，让我们先走。我就纳闷了，一个筏子而已，何至于此？我都觉得他有些鬼鬼祟祟了！”
　　殷涪羽也少见皱眉，担忧道：“我曾听无名师傅说，这金城一带渡江专用羊皮筏子，一般都是到了江畔才吹羊皮绑筏……大哥，这鱼五郎绑好才过来，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逐风冷冷道：“有正好。”

　　鱼五郎扛着羊皮筏子来的时候，并没有行到清逍他们跟前。笼着江面弥漫的雾，他将羊皮筏子丢进水中自己跳上去后，才喊了清逍他们过去。
　　殷涪泽早就等急了，一到跟前第一个跳了上去。待叶轻轻挽着殷涪羽也上去后，清逍同逐风相视一眼，这才上了那羊皮筏。
　　横渡过江，鱼五郎今晨并没有唱什……么渔歌，他专心控着筏。
　　清逍不动声色推下一缕风，绕着脚下的羊皮筏子查探了起来。
　　不见同那渔船底下一样的符文，可绑在底下鼓起的一张张羊皮却让清逍心惊。
　　逐风自他的神情中察觉，投来的目光带着询问。
　　清逍敛下讶异，借着风将话送到了逐风耳边。
　　“人皮。”

　　不动声色，观察着鱼五郎的一举一动，待人皮筏子行过江心，打浑浊的江面飘到了一片澄澈之上，清逍只向逐风看去一眼，逐风便抱臂横在了鱼五郎身前。
　　“回去。”
　　鱼五郎看着逐风冷冷的脸，听着逐风冷冷的声，被逐风冷的打了个激灵，问道：“怎么？你们又不渡江啦？”
　　清逍自后问道：“鱼五郎，你知道自己筏子底下，绑的是什么皮吧？”
　　鱼五郎怔了下，回身道：“我绑的我自然知道，难不成你比我还清楚？”
　　清逍问道：“所以，你自何处扒的人皮？”
　　闻言，鱼五郎愣住，而殷涪泽直接自筏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人皮？！”
　　殷涪泽说着就趴下往筏子底下看去，而叶轻轻则是已经拉着殷涪羽自筏子上飘了起来。
　　鱼五郎看了眼会飞的两个姑娘张大嘴巴，又看着毫无惧意的清逍，吃惊道：“我的天！你们是什么人？我跟你们说，不是我不告诉你们，我是怕你们知道了，吓得不敢坐。而且我看你们一行里头有娘子，这不就没想着给你们说！”
　　逐风自后冷冷道：“如何信你？”
　　鱼五郎回身看了眼逐风，腿都抖起来，最后干脆一屁股坐筏子上了。
　　“行行行，我承认，我鱼五郎看着你是有些怵，可我鱼五郎真是为你们好。告诉你们吧，我们这地儿啊，以筏渡江只能绑人皮，别的不管什么皮，绑着到了江心都得沉！”
　　殷涪泽趴下瞧着筏子底下的皮已经辨了一会儿，闻言直接跳起抽剑指向鱼五郎，口中怒道：“你说！你说！你哪里扒的人皮？”
　　鱼五郎见他抽剑，吓得嘴都白了，也自筏子上跳了起来。
　　“你们没什么毛病吧？！我鱼五郎又不是要害你们！昨夜我好心让你们留宿了吧？今儿我是不是也好心帮你们渡江？干嘛这么对我？要不是筏会沉，谁乐得天天抱着人皮吹？我还每次都给自己吹吐呢？！”
　　见鱼五郎急红了眼真似是所言不虚，清逍将殷涪泽的剑拦下，冲他温声道：“那你告诉我们，这人皮从何处而来？”
　　鱼五郎抹了把辛酸泪，朝江里指了下，道：“就这江心捞的，你们以为什么人皮都能过江啊？我再告诉你们，就只有这江里捞的人皮才管用，别处得来的，都不顶用！”
　　清逍闻言心下一动，指一抬，召风而至，推筏往江心折返，口中问道：“你们船底刻的符文是何讲究？”
　　鱼五郎看着随风而行的筏，惊得瞪着眼，口中疑惑道：“船底？符文？什么符文？我们这儿船底只刻一条鱼，那是我们的传统，但凡所有行江的船都得刻，不刻出不了船，立马沉！”
　　见他如此反应，清逍知他所言不假。指一动，筏行的更快，逐风也跟着剑抽，直接将人皮全给卸了，只留下一个筏。
　　鱼五郎一看，急得爬到筏子上够起了已经自江面四散的人皮，口中惊道：“疯啦！疯啦！你是不是疯了？！我说的是真的！这样我们都得沉江死！你们要死可以，别带上我啊！”
　　他吓得惊慌失措，叶轻轻给他打江面拍出一朵荷。指着它，她道：“去去去，坐它回去，死不了你。”
　　鱼五郎看着飘远的人皮牙都已经打颤，看着那小小一朵荷哪里敢抬脚，正犹豫着，殷涪泽自一旁将身上贵重物件儿取下塞近他的怀，推着他就往荷花上去，口中道：“方才是我冲动我给你赔不是，你相信我们，你就坐上它去，保管你平安。”
　　平不平安鱼五郎根本来不及怀疑，因为他的脚刚一踩上，清逍便手一动，风就推着那朵荷往来时的岸边去了。

　　此刻的朝阳已露出水面，将半边天染的通红，江面的雾透着红光，嘹亮的号子声也自岸边响起。除了清逍他们脚下的筏子，不少渔船已自岸边启航。
　　送走鱼五郎，竹筏正往江心飘着，逐风却忽然捂了下心口微微皱眉。
　　他自筏尾背身而立，动作只一下，却没逃过清逍的眼，因为江面所有的风皆在清逍掌控中。
　　想起昨夜之事，清逍看了眼澄澈的江水，不动声色推出一道灵力，将逐风心口护了住。
　　本就离江心没多远，可卸了筏底人皮后，四下江雾似跟着一起前行，待行至江心的时候，周遭已是白茫茫一片。
　　似乎就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雾间不见穿透的红光，远处更望不到已经升起的朝阳，渔民的号子声似被浓雾彻底阻断在外，周遭忽然一片寂静，而小小的筏上，彼此间的身影已经难辨。
　　“靠在一起。”
　　清逍说着指一动，一缕风如绳绕，将逐风他们全护了起来。而彼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向后一扯，却是逐风护在了他身前。
　　“哗啦~”
　　周遭忽然响起划水声，清逍闻声手动，微风起，将周遭浓雾吹散了一些。便见清浊交界的江心，周遭的水面上忽然飘出许多水草来。
　　隐在朦胧的雾里，那些水草一丛一丛，皆向筏子飘来，不一会儿便连成一片，猛然望去，江面如墨染。
　　“这些水草什么情况？”
　　殷涪泽站在筏头惊讶不已，说着剑往水中一挑，一丛水草跟着拔出，而它底下，竟还坠着白囔囔一长串。
　　殷涪泽又吃一惊，挑到眼前一看，直接将剑上的东西甩了出去。因为那白囔囔的一长串是泡得发白一具尸身，而他挑在剑上墨一般的那丛也并不是水草，而是这具尸身的头发。
　　他这么一挑一甩，本静止不动的竹筏忽然自原地兜起了圈，叶轻轻将他一把扯到身后，口中骂道：“手怎么那么欠！”
　　话音落，那一丛丛的墨色皆呼啦啦向筏上涌来，清逍见状袖挥风扫，百十具尸身便自那一片墨色中浮了出来。
　　忽然白花花一片，殷涪羽的白瞳跟着出现，而那些尸身绕着圈，沿着筏子游动起来。
　　殷涪泽看着会动的尸身，惊讶道：“水鬼！”
　　“不是。”
　　逐风臂弯里还抱着团子，说着就持剑向一具尸身刺去。
　　“扑哧”一声，那尸身似漏了气，迅速瘪了下去，而自逐风刺破的地方，有魔雾涌出。
　　见状，逐风剑向四下一扫，百十具尸身皆涌出魔雾来。清逍自逐风身旁袖一挥，滚滚魔雾尽散，原先那些游动的尸身，无一不变成空荡荡的人皮。
　　“果然如此。”
　　清逍说着，掌再自江心一拍，直接自江底搅出一道漩涡。那些空荡荡人皮便随漩涡卷进了江底，清逍指再一勾，风托着筏也跟着落了下去。
　　落进江底，清逍拍符几道，便有金色的水泡将众人一一罩住。而那些方才随漩涡落下的人皮脚已插在淤泥中漂浮着，似真变成了江底的水草般，形成一片人皮林。
　　缕缕魔雾自江底飘出，那些干瘪的人皮将它们纳入又慢慢鼓了起来。沿着那屡屡魔雾行向人皮林中间，便见有魔雾凝成的漩涡正自脚下旋转着。
　　“又是集怨阵？”
　　逐风一边问着，一边向清逍走去，然而罩着他们的金色水泡，边缘贴在一起后便不再动了。
　　逐风挑了下眉无视边界继续向前，清逍看着他笑了笑，手指微微一动，“啵”的一声，逐风成功挤进了清逍的泡泡里。
　　冲逐风点点头，清逍道：“不错。”
　　殷涪泽在泡泡里看着不远处随他们方才一起落下的筏子，挠着头问道：“清逍，为何用这江里捞的人皮渡江才不会沉？”
　　清逍将四下的人皮扫了一圈，解释道：“因为人皮本是死物，而且只有这江里的人皮染了怨气，用其做筏渡江生人的气息会被隔绝，下面的这些人皮察觉不到，自然不会浮出水面攻击。”
　　叶轻轻挽着殷涪羽听到这里，问道：“可哑呼崖的怨气来自那些怨魂，这里的怨气来自何处？”
　　清逍闻言，眉微微一蹙，手自漩涡一指。
　　“只怕，要去它下面看看。”
　　说着手动，灵力推出自那魔雾凝成的漩涡一拍，带着一行人直接落了下去。
　　一卷入漩涡，金色的泡泡便跟着兜起了圈，逐风趁势将清逍往怀中一揽，直挤得怀里正呼呼大睡的团子不满地拍了拍翅膀。
　　清逍顺了顺团子的毛，由着逐风，待落到实处，清逍手一挥，四周陡然亮起，而眼前的一切让他惊讶不已。
　　因为在这魔雾凝成的漩涡底下，有着一座水下古城，而这古城城门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展翅翱翔的雄鹰图腾，跟遥歌崖石碑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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