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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他看向孩子,那双与他自己如出一辙的绿眸此时竟单纯得有些可怕。
静冈静把儿子抱到自己腿上:“守,为什么会知道我受伤了?”
小孩察觉到大人变得严肃,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能分清自己的和我的各种真名假名,这就代表你不是真的只有2岁半的智力,别对我说谎。”
十岁儿童还称不上心智成熟,但也不是幼儿能比的,况且他还能认出自己出生前从未见过的人,这都不是记忆力好能解释的事情。
“小守只是有感觉,没有骗未来,”守的神情满是失落,隐约有要哭出声的趋势,“小守不是故意的……不要丢掉我……妈妈……”
开始耍无赖了,静叹气,伸手把儿子抱到沙发上,抽纸给他擦眼泪。
“别哭了……小笨蛋,我怎么可能扔掉你呢。”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降谷守是比大田一族的血脉更为纯正的,真正来自绘本的后代。静冈静试图停止思考,不去想这背后可能代表的意义。
守哭得直打嗝,情绪激烈地扑进静的怀里:“小守是不是给未来添麻烦了……如果没有小守的话……”
小孩这猛地一扑不巧抓到了伤口,情绪激动时似乎就不再能感应到那些不该知道的事情,静被这猛然一抓痛的倒吸气,此时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赶紧安抚显然已经想歪了的儿子。
“别胡思乱想,守,你从来不是我的麻烦,”小孩泪眼朦胧地抬头望他,“能遇见你和零已经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情了。”
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死后复活在别人身体里的事情。同样,别说生孩子,这么多年里他根本连一个子嗣都没有,倒是被大田家的血脉生出来好多回,始终没有脱离过这古早血缘诅咒。严格来说,他还真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孩子。
直到静把小守哄进房间,哭累了的孩子在父亲的怀抱里睡着,静冈静总算能松一口气。
小守一向是独自睡觉的,不过这几天换了新环境还有些不适应,静轻手轻脚将孩子放下,用玩偶替代了自己的位置,悄悄关上房门。
五六个纸箱层层码在一楼,还没来得及整理,只是先把孩子的东西以及日常生活的必要品拿了出来,但卸妆水正巧用完了,静下楼从箱子里拿出一瓶新的卸妆水,踱步进入浴室。
把身上的伪装一一卸下,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孔,这也正常,毕竟流失了那么多血液。腰上有一个缝了针的伤口,洗澡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就在他准备扯开毛衣看看伤口的情况时,几分钟前随手丢在箱子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敲得纸箱直响。
他立刻甩下衣摆回到客厅,手机屏幕发出盈盈绿光,显示出一串属于组织BOSS的号码。
哄完儿子还得哄老子,静想,这一天可真忙。
“父亲。”
另一头没有立刻答话,过了很久才响起模糊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声。
“静。”
“父亲,”静坐到沙发上,侧腰的伤口还在一阵一阵地发疼,不知道是不是仍在流血,“怎么亲自打电话联系我?”
“和之说,你和朗姆的人走得很近。”
“您说的是波本吗?”浴室的灯光照亮了部分天花板,石膏纹路在墙面上蜿蜒,“怎么,是朗姆看不下去了,担心我策反他的得力干将?”
“蛇鼠一窝,别小看朗姆的人……他意图不纯。”
“您知道的,我的标记受损,”对面沉默着,似乎在等待一个理由,静再度开口,“我只是想利用波本覆盖标记。”
“他是连朗姆也没法……完全掌控的人,”乌丸莲耶的字句断断续续,多说几个字就要停下来喘息,即便如此,他的思维却依然清晰,“别在这关键时刻,掉进陷阱。”
“只要这瓶酒还属于组织,”抬手拆下发绳卷上手腕,翻身躺倒在沙发上,浅金色的发丝陷入柔软的抱枕,“我不在意他的甜蜜陷阱。”
手机的对面只传出些许嘶哑的呼气声。
乌丸莲耶终于放下了波本,转而说起标记本身:“重复标记……会损伤你的身体。”
“新的报告已经呈上了?父亲,要是不赶紧……以我的身体情况,还真不知道能再试几次药了。”
这几年静根本没有好好养身体,毕竟有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一直悬在头顶——乌丸莲耶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得到他的身体数据,并且绝不会是正规的手段
要想不露破绽,就必须给组织一份检测不出虚假的样本。而在各种又复杂又费脑子的计划之中,一副真实的、残破的躯体是最容易得到的。
只是他确实没料到朗姆居然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联合皮斯克对小守下手,简直是把篡位的意图写在了脸上。
乌丸莲耶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最终还是松口,研究院呈上的最新报告表明对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乐观,早年多次的药物试验已经影响了他的根本,尽管乌丸莲耶并不清楚三年前乌丸静所服用的一系列药物间接导致了他生产时的变故,但这不妨碍乌丸理解现状。
乌丸静的身体早就是一幢危楼。
尽管新的躯体已经在成长中,但那具身体是最终计划的一环,不能随随便便被药物弄坏。
暂时还不能彻底毁掉乌丸静,乌丸莲耶想,做出些退让并不难。
“不要忘记你的职责,你是乌丸家的孩子。”
“我从来没有忤逆过您的命令,父亲,”静淡然地回复,“但总有人越过您来指使我。”
乌丸静没有明说是谁,但想必乌丸莲耶心里有数,另一头似乎是在思考这番话的意图,片刻后手机的另一端传来低沉的噪声,像是认可的气音。
“好孩子,我都清楚,”他退一步,又进半步,“所以我才会让和之保护孩子。”
这倒是能和黑泽和之先前的行为对应上。
静用力闭上眼,迎着眩晕感轻声应答:“我明白,但他拦不住皮斯克,也拦不住朗姆。”
“有人会处理,好孩子……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这段时间……他表情不善,但也只是应下:“……好。”
挂掉电话,静冈静把手机丢到地毯上。
有些奇怪。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或多或少有乌丸莲耶在背后推动,长期脱离组织产生的叛逆行为也算是合情合理,照理说乌丸不应该在短短一周前才宣誓忠诚的自己面前专门提起乌丸家。
除非……有人告诉了他什么。
但同时乌丸丝毫没有表现出对他私自探查研究所的愤怒。
乌丸莲耶与传道的信息不互通吗?
这很奇怪,与自己先前对这两人的关系的推测并不相符。
传道是一种诞生于绘本的衍生物。也是大田一族扭曲绘本后的人造物,由于内核与绘本相连,因此也可以说是绘本的备用继承者之一。
如果对方的最终目的是代替自己,获得永生,那他就不应该忽视一周前的那场谈话,更不应该对这一次自己在新宿闹出的动静熟视无睹。
但乌丸莲耶一句也没提到研究所,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传道是大田一族里唯一拥有部分“绘本”权柄的角色,静不明白传道为什么如此畏手畏脚。
况且虚无飘渺的神话故事早就不是组织的研究重点了,恐怕舍弃了也无妨,说不定乌丸莲耶比他还期待这个几乎要与自己平分组织的对手被解决掉。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怎么还能这么不动声色?难不成是真准备熬死自己然后继承小守吗……
静无语了一下,决定把这诡异的猜想抛之脑后。
现在研究所的安保和看守基本被枭山组全权掌握,好在那几个人的记忆里提到过顶头上司与研究所的主人是合作关系。
那么,枭山组也可以是一个突破口。
小神明叹了口气。
这种家族……明明全部消失在时光洪流中就好了,根本没有什么逆转的必要。他闭上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如果从成为绘本的载体的第一天就奔着毁灭世界的方向前进的话……
有奇怪的既视感,就好像自己曾经痛苦到想要毁灭世界……吗?
奇怪,静茫然的睁开眼睛,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他足足思考了两个半小时,把所有与家族相关的记忆快速回顾了一遍,却没找到任何有关自己决定毁灭世界的内容。
长时间不动的身体僵硬得难受,只不过稍微一动伤口就刺痛着逼迫他停下动作,还有些头疼。零在身边的那两天是他这几年来睡得最好的两个晚上,而后就像是戒断一样再也没能睡着了。
浴室的灯依然亮着,静逃避似的扭头将自己淹没在沙发的抱枕堆里,然而仅仅是闭上眼帘,脑子却无法休息,像是没有刹车也没有轨道的火车,横冲直撞不知道会开往何处。
那场大梦后——他实在是没法停下思考——被零发现的与“那些事情”有关的记忆……乌丸莲耶由公安去解决自然是最好的,但有关大田家的陈年旧账却没有必要把零也卷进去了,收走那份记忆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在降谷零离开前给了对方一份歌词。由继承了团次记忆的他模仿字迹后写下的,绿系列里唯一一首在团次活着时就创作出来的曲子的歌词,那本来是要给团一郎的生日礼物,没人想到这份礼物会永远沉溺在湖底。
如果消除了零的记忆,他就没有办法解释这些事情了,他曾经说不愿意在两人之间施加谎言的承诺也会变成一句可笑的谎言。
他东想西想,不知道时针已经跨过了多少格,在罗列了几十种说服自己去抹除降谷零的记忆的理由后,失去方向的思绪火车终于沉入又一个不受控制的梦境,在那之前,车窗外似乎飘过一行概念——少年侦探团明天会来帮忙打扫。
……
新的梦境不是大田静记得的任何一份记忆,但那确实是绘本里的一页,是某人短暂却真实的一生。
死去的金丝雀让哨兵的精神图景彻底崩塌,狂风袭来之际,属于向导的那片因死亡而变得一无所有的图景里传来一声陌生的叹息。
他说,“忘记我”。
远在欧洲的降谷零骤然惊醒,却记不起来十几秒前的梦境了。
——
彻夜不眠的权利属于月见寺岛,枭山组某些关键产业的头目。
他正为了自己莫名其妙进局子的三个手下大发雷霆,更何况其中一个人还是自己的弟弟。
“蠢货!”月见寺岛从沙发上弹起来,“是谁允许你把实验室的地址告诉庙屿的?”
小弟浑身一颤低头就跪:“大哥,是庙屿哥说,您让他去实验室取东西……我才让柴田跟着庙屿哥一起去了。”
月见寺岛开始咆哮:“他说是就是?他说我要退位给他当大哥你也信吗!他手里的药要是流到条子手里我就把你沉进道顿堀!”
小弟的头都磕到地上了,此刻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恸哭流涕地抱住月见寺岛的腿,边哭边问老大该怎么办。
月见庙屿手上的药品是月见寺岛五天前才经由皮斯克大人的批准从实验室取出来的。依照约定,这批药必须在两周内全部使用并记录使用状况,他特意将取货与卖货分成两批人,还让自己的亲弟弟着手这最重要的流通环节,也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谨慎,没想到那小子在外面大闹一场之后居然直接进了局子。
月见寺岛气得将小弟一脚甩开,指着明明站了一排却一声也不敢吭的几个人开骂:“站着不动是死了吗?出去打听情况!看看那小子到底是怎么落到条子手里的!”
没过太久,月见庙屿居然被领回来了。
只是此时的月见庙屿谁也不认识,连自己是谁都说不出来了,月见寺岛急得破口大骂,毕竟有一半的药品已经被正式使用了,可实验数据却全部被月见庙屿藏了起来,谁也找不到。
失忆的月见庙屿被这份狂怒与戾气吓得不清,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月见寺岛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追人追到失忆这么离奇的事情,可是再怎么逼问也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月见寺岛将怒火收敛,他把身体砸回沙发里,手指轻挥:“去庙屿的公寓里找,还有他常常去见的那个舞娘,把她带来。”
夜晚是征服与狂欢的遮羞布,帮会成员粗鲁的爬上舞台,在人类的尖叫声中大力抓着女孩的手臂向外拖拽,欢呼声反而比以往更沸腾,没人在乎那个可怜女孩的下场。
“你和庙屿的关系还不错吧?”
月见寺岛用咬牙切齿的语气缓缓质问,而女孩惊慌失措地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这注定是难熬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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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回来啦!!把角色关系啥的都改了改,应该没什么错误了?有的话我再改改。
59章还在写ing试图把先前出过场但是被放置了的小朋友们捞出来玩~~
沉思,老乌丸居然以凡人身躯硬活了那么久,而且在“活得更久”这一项研究得比魔法侧的传道还要远诶。
老乌丸:想活,很想活,抓人造物研究实用急急急急!
传道:啊?不是守株待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