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天气越来越冷，窗户上也结出了一层窗花。

　　这段时间学生们忙着准备元旦晚会的节目，但是大多数都是想充当观众的角色，但是都想当观众，谁来当演员？于是，余大伟亲自指定了几个人准备节目。

　　学校要求每个班至少准备三个节目，这样才有看头。

　　周月说她要弹吉他。

　　季年说：“可以啊，你一定会艳压全场的。”

　　周月笑了：“这么相信我？”

　　季年点点头：“可不。”

　　周月仰头想了想，道：“我大概知道要弹什么了。”

　　季年也不问是什么，她说：“你一边弹一边唱吗？”

　　周月说：“对。”

　　季年笑了笑：“已经开始期待了。”

　　期待的结果就是，被周月的表演唯美住。

　　还是这个会议室，周月和季年依旧挨着坐。

　　随着主持人喊下一个人准备的声音落下，周月对季年说：“你记得认真听哦。”

　　季年说：“嗯。”

　　周月就去后台准备了。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结束，周月拿着吉他上了场。

　　她先是给底下的老师和学生们鞠了一躬，随后坐在凳子上，一条腿支起来落到凳子腿上，她调了调吉他前面的麦克风的位置。

　　“我的伤心衬托你的伤心”

　　周月独特的清澈嗓音，搭配上粤语，别有韵味。

　　她唱着，头抬起来看向了观众席上的，她想看的位置。

　　会议室很大，很黑，尽管她视力好也不行，也看不到，可是她知道，她想看的那人可以看清她。

　　季年看着台上，头顶的灯光照在周月身上，给她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能看到她正往她的方向看，也能感知到周围，从窸窸窣窣的小声音到静默无声，安静的，感受这场演奏。

　　很安静，周月的嗓音可以抚平一切坎坷。

　　让她平静下来，融入到她的歌声里去。

　　“至少心声比较接近”

　　“只怪自己口不对心”

　　“更怕你开始过敏”

　　台下会唱的朋友已经开始小声的唱。

　　“无情人做对孤雏”

　　周月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是她初遇到她的画面。

　　“暂时度过坎坷”

　　季年舍不得闭眼，她看着台上发光的人，脑海里却都是回忆。

　　“苦海中不至独处至少互相依赖过”

　　周月手指抚过琴弦，粤语流畅又唯美。

　　“行人路里穿梭”

　　“在旁为你哼歌”

　　“你永远并非一个”

　　她们都不是独自一人，因为她们在彼此身边不曾远离。

　　“无人时别理亲疏”

　　“二人暂借星火”

　　“这分钟仿似伴侣至少并非孤独过”

　　“若平伏你风波”

　　“便和睦似当初”

　　“你痛了先需要我”

　　周月睁开眼，福至心灵，她仿佛看到了季年在对她笑。

　　季年和她对视着，渐渐的，她感觉周围一切似乎都静止了下来，亦或者，这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因为，她们眼里只有对方，所以，她们只能看到对方。

　　周月表演结束，台下便鼓起了掌，时间之长足以让周月去后台放下吉他，在黑暗中悄悄回到季年旁边。

　　周月看着她的眼睛，这回终于能看清楚了。

　　季年说：“这是为我唱的吗？”

　　周月点头：“不然还能为谁？”

　　季年笑了，借着这黑暗，悄悄在周月脸颊上落下一枚香软轻柔的吻。

　　一瞬，周月还没来得及感受，便离开。

　　但她仍然感觉到脑袋嗡的一下，心跳漏了半拍。

　　季年看着她的眼睛，悄声说道：“周月，我永远都需要你，所以你不要离开。”

　　她知道这首歌寓意着离别，但是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对她们感情的看法，所以她专门来说这一句，希望她不要离开。

　　只是多年后，她才知道，有些东西并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挽留的，人世间大多数感情都是如烟花般转瞬即逝。不同的只是有些烟花会灿烂漫长，照亮夜空，有些烟花短暂不明，连星星的光芒都不及，除却这些不同，其余没有例外。

　　周月眼眶酸涩，耳朵确实红透了的。

　　她对她许下承诺，至少她现在是真心的。

　　“季年，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就算你不需要我，我也会赖在你身边。”

　　季年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酸涩感消除：“这是你说的，说谎是小猪。”

　　周月道：“嗯，我说的，说谎是小猪。”

　　黑暗。

　　所有人都看着台上的光芒，没人注意到黑暗中的某一处，正弥漫着爱意，这爱意将穿透时光中所有黑暗，照亮属于远方的自由。

　　回家。

　　昏暗的路灯下，周月和季年手牵着手。

　　季年问：“今天为什么不骑小电驴？”

　　周月说：“因为突然想到，咱们好像还没有在晚上这样散步过。”

　　季年的手指轻轻磨挲着她的手背，冬日的夜晚总是寒冷刺骨的，只是这两个人的心是热的，于是那寒冷迟迟不来。

　　她又将手转了个方向，无意识地感受周月手指上被琴弦磨出来的硬茧。

　　周月突然说：“会不会耽误你学习的时间？”

　　季年摇摇头：“不会，和你一起散步怎么能说耽误呢？”

　　现在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十点，天空开始飘雪，在新的一年来临前，飘的雪花落在一旁的枯树上，给原本就寂寥的冬天更添冷漠。

　　只是，暖黄色的灯光是温暖的。

　　人也是温暖的。

　　周月停下脚步。

　　季年抬头看她。

　　周月说：“抱抱呗。”

　　季年就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很冷，她怀里却是暖和的，两个人的身高不差多少，季年稍微低了低头，靠在了她锁骨前。

　　周月用力搂着她。

　　无人的街道，冷漠美丽的雪花，枯枝败叶。

　　相互给予温暖的两个人，心中有春。

　　季年突然说：“我爱你。”

　　周月顿住，回应道：“我也是，我爱你。”

　　回到家的时候，季年的鼻子被冻红了。

　　周月的耳朵似乎从学校出来就是红的，只不过当时是烫着的红，现在变成冰冷的红了。

　　季年伸手去摸摸她的耳朵。

　　两个人一路牵着手，有时还换着牵，两只手都是暖的。

　　周月也去摸季年的耳朵，将头靠近她。

　　额头相抵，鼻尖相抵。

　　两颗心快速地跳动。

　　周月开口：“今晚可以和你睡不？”

　　季年嗯了一声：“一起跨年吧。”

　　两个人坐在卧室里。

　　季年说：“周月，还有半年。”

　　周月愣了一下。

　　还有半年，还有半年她就高考了。

　　“我会考好的。”

　　季年说：“嗯，我相信。”

　　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睛。

　　零点的时候，季年说：“新年快乐。”

　　周月说：“新年快乐。”

　　现在是二零二二年一月一日。

　　我很确定，我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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