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静悄悄

　　聚餐结束之后，许斯舟已经醉得神志不清了。

　　高源刚想说送他回家，却被沈昭拒绝了，她看着嘴里含糊喊着自己名字的许斯舟，总觉得错过了现在会很后悔。

　　“你送陆远吧，顺便跟阿姨解释一下，他归我管。”

　　高源下意识就问她：“你知道……”许斯舟家怎么走？

　　沈昭点头：“嗯。”

　　这是去过他家的关系，高源这下明白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凑过去架着陆远的另一条胳膊：“走吧，远哥。”

　　几个人就从这里分开了，恰好都是不一样的三个方向。

　　小巷子里不好打车，沈昭就把许斯舟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揽着他的腰往前走，先到大马路上再说。

　　许斯舟虽然是喝醉了，目光涣散着，动作也慢吞吞的，但是靠着人的时候还能站得住，没有给沈昭增加太多负担。

　　夜晚的世界很安静，好在他们刚吃过热气腾腾的饭，并不觉得外面零下的气温很冷。

　　小路上停靠的车辆密密麻麻，几乎将道路都堵了一干二净，而能下去的地方又被行道树给挡着，似乎只有脚下的花砖路是一条笔直且通向大路的路。

　　行道树的叶子很少，只有细细长长的树干最引人注目。

　　这边的路灯也少，灯光漏下空隙的地方，只能靠着周围店面的灯牌照亮路，花砖上的盲道凹凸不平，许斯舟忽然绊了一下。

　　沈昭立刻拉住了他：“小心点。”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许斯舟似乎清醒了些，他忽然低下了头，凑到沈昭的耳朵旁边，轻声叫了一声：“昭昭？”

　　“嗯？”沈昭偏头看他。

　　对上了许斯舟灿若星辰的眼睛。

　　她面上不自觉的笑开，隐隐约约有些捡到宝了的兴奋。

　　“昭昭。”

　　喊出了这一声之后，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他一个劲的往沈昭身上凑，嗓子哑哑的，疯狂叫她“昭昭”。

　　许斯舟拖着长长的调子，声调已经混在了一起，说不清是什么语气，却都带着耍赖一样的撒娇。

　　沈昭刚开始几声还答应得及时，到后面，他喊得多了，干脆就鸡同鸭讲了起来。

　　“叫我干什么？”

　　“昭昭！”

　　“你明明不能喝这么多酒，为什么还要喝醉？”

　　“昭昭~”

　　“还知道自己的临界点……我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昭昭……”

　　“你是复读机吗？”沈昭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她含着笑拍了一下他：“既然你这么有精力，干脆自己走好不好？”

　　许斯舟听懂了这一句，他听话地点点头，眼神却没有焦距，只是涣散着看着眼前的人：“好……自己走。”然后就轻轻挣脱开了沈昭的手。

　　沈昭在旁边伸手护着他，看着他喝醉之后这么傻的样子，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可许斯舟才刚说完话，还没有迈开第二步，他就要左脚绊右脚摔倒了。

　　“呀。”沈昭赶紧凑过去接了一下，又把他拉到了自己身上。

　　许斯舟也知道自己现在好像没有办法走路，便委屈地说：“自己走不了。”

　　他念叨了一句，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很对，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走不了。”

　　真是没想到，许斯舟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这样……长手长脚的一个人，偏偏走路摇摇晃晃，得让人扶着，看起来真的特别好笑。

　　沈昭忍不住配合他，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对，那是因为你喝醉了。”

　　许斯舟受教了，他皱着眉叹了口气，很认真地跟沈昭说：“麻烦昭昭了，我很重的，你一定很辛苦。”

　　看着他这样犯傻，沈昭使劲地咬着自己下唇憋笑：“对……那你下次还喝不喝了？”

　　许斯舟听话地摇头：“不喝了。”

　　有些人喝醉了会撒酒疯，有些人就是安安静静的睡过去，可能许斯舟喝醉了就会很想要依赖人，他好像突然间就得了肌肤饥渴症，非常想要粘着沈昭。

　　还没再往前走两步，许斯舟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低下头，认真地睁着眼睛说：“昭昭抱一抱我。”

　　沈昭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疑问：“嗯？”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要抱抱。”

　　因为时间太久，他甚至已经觉得沈昭这是不想抱他，所以难过地鼓起了一张脸，很是伤心。

　　沈昭看了他一会，似懂非懂地说：“不是已经抱了吗？”

　　他们俩现在的姿势已经算是拦腰抱着了……难道是要拥抱吗？

　　迎着许斯舟越来越期待的眼神，沈昭试探着停下来，凑过去站到他面前用双手抱了一下。

　　被喜欢的人给抱上了，许斯舟这才又笑起来，似乎忘记了自己上一秒还在伤心难过。

　　见自己的要求被满足了，他开始得寸进尺，提出更过分的要求：“要亲亲，昭昭亲亲我。”

　　即便是喝醉了，他也记得这个时候要弯下腰和低头。

　　看着他微微撅起来的唇和紧闭着的眼睛，沈昭无声笑了下，心里的某处地方变得愈发柔软，凑过去给了他一个亲亲，一触即分。

　　亲完之后，许斯舟笑得就更开心了，就差要在原地蹦蹦跳跳起来。

　　“要摸头。”他低下头，把脑袋低下来凑到沈昭面前，几乎是送到了沈昭的手上。

　　沈昭伸手胡乱地揉了一把，把他的头发揉乱了之后，就衬得人更傻了，可许斯舟却不这样觉得，他觉得这是在表示亲密和喜欢，乐得跟一个小傻子一样。

　　想看接下来他还会有什么骚操作，沈昭抽空赶紧拿出了手机，录制起了视频……先前那么一段有意思的东西都没有录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许斯舟把头收回去，满意地伸手搂抱上沈昭，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我……最最最喜欢昭昭了。”

　　沈昭一边朝最好的机位上举着手机，一边努力憋着笑：“嗯，我知道。”

　　“我真的好喜欢昭昭啊……呜呜呜……”情绪变化太快，他突然毫无征兆的伤心哭了起来，然后就站在原地，抱着沈昭不愿意走了。

　　沈昭跟不上他这时候的思维变化，又弄不动他，只能哄他。

　　她轻轻拍着许斯舟的背部：“我也喜欢你。”

　　谁知就是这么一句，惹得他突然生气了，奶凶奶凶的的抽开了身：不！是我更喜欢你！”

　　沈昭看着眉眼认真到仿佛要跟她进行辩论比赛一样的许斯舟，很是无语，她要拍背的手停在了半空，良久才重新拍了下去，带了几分泄愤的妥协：“……好，你更喜欢我。”

　　可她这样说，许斯舟也不满意，他又开始哭了：“呜呜呜呜……怎么是我更喜欢你呢？我这么爱昭昭，可是昭昭不爱我……”

　　沈昭语滞，理解不了他现在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跟喝醉的人根本没办法讲道理。

　　不想在原地待太长时间，沈昭不陪着他磨蹭了，用力地拍了下他的后背：“我也爱你。”

　　她发善心，不跟傻子计较了。

　　许斯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她的话，伤心地擦了擦自己泪眼朦胧的眼睛：“要抱抱。”

　　见他居然故态复萌，沈昭终于再也憋不住的大声笑了起来。

　　她在视频里放声大笑，连手上的镜头都抖得看不清脸了。

　　哄孩子似的，亲亲、摸头、低着头往你胸口撞……没轻没重的又重复做了一遍，沈昭敷衍着给了个亲亲，许斯舟才愿意继续往前走。

　　他口中哼哼唧唧的嘟囔着什么话，沈昭也听不太懂。

　　总之这一路上他都喋喋不休，而且非要抱着沈昭，黏人得厉害。

　　好不容易坐上了车之后，有司机在前面看着，沈昭就想要推开他，免得被当成什么奇怪的人。

　　谁知道许斯舟却直接撒娇地叫出了声：“昭昭！”

　　这一声出来，沈昭直接当场石化了。

　　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见怪不怪道：“喝醉了啊？”

　　沈昭胡乱的应了一声，手上还在不停用小动作推着许斯舟，可他不退反进，变本加厉的凑上去跟沈昭贴上了脸，紧紧的抱着她，挤得两个人的脸颊都有些变形了。

　　司机善意地笑了笑，偏回了视线：“看着感情真好，他一定很喜欢你。”

　　大概是两个人都很成熟，脸上也没有那种孩子般的稚气，司机大哥并没有觉得这是两个高中生，当成一对大学情侣一样闲聊了。

　　沈昭尴尬地点了下头，虽然心中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但却也没有再继续推他了，任由对方像只树懒一样缠抱着她。

　　街边的各色灯光透过车窗，自后座上两个贴着脸紧密抱在一起的人脸上轻轻划过。

　　许斯舟似是很满足现在的姿势，闭着眼睛归于安静，沈昭微微移动了下，瞧着外面五彩斑斓的夜景，依稀可见嘴角悄悄弯了起来。

　　晚上小区里的人很多，有长辈带着小孩出来玩的、有遛狗和夜跑的……沈昭顶着一众奇奇怪怪的目光，艰难地把许斯舟扶着到了他家门口，直接按了开门密码。

　　第一次这么真实的感觉到了社死是什么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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