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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莎
她被扔进间散发着霉味的阴冷牢房,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温圆瘫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浑身控制不住地痉挛,鲜血渗出,地面积聚成一小滩暗红色。
温圆试图用左手按住伤口,但根本无济于事,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寒冷和失血正在带走她的体温。
“温圆?”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对面的牢房里传来。
温圆艰难抬头,借着中央走廊高处的微弱灯泡看向对面。
对面也是一间牢房,一个人被麻绳捆住双手,吊在牢房里的横梁上,只有脚尖能够极其勉强地踮着,触碰一点地面,整个人大部分的重量都悬在手腕上,姿势极其痛苦。
那人脸上有新鲜的淤青和血迹,头发凌乱,温圆看久了就认出来了,是帮她的韩思琪。
他因为帮助自己而受到了惩罚。
“韩思琪。”温圆的声音虚弱不堪。
“对不起。”韩思琪的声音充满苦涩,他被吊着,努力想看向温圆的方向,“我们还是被发现了,他们发现我的异常。”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温圆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伤口,疼得吸气,“是我连累了你,你没事吧?”
“死不了。”韩思琪试图扯出一个笑容,但嘴角的伤让他这个动作变得扭曲,“就是有点难受,那孩子呢?秀秀……逃出去了吗?”
提到秀秀,温圆心里一紧,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我把她藏起来了,在一个信得过的人那里,希望别被发现。”
“那就好,那就好。”韩思琪松了口气,脚尖又努力踮了踮,试图缓解手腕的剧痛,“孩子没事,但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
温圆说:“被比特咬了一口,可能要断了。”
两人陷入沉默,只有风雪从高窗缝隙钻进来的呜咽声。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看守民兵的慌乱劝阻声。
“阿莎姐!您不能进去!队长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滚开!瞎了你们的狗眼吗?连我也敢拦?!”一个清脆的威严女声响起,语气火爆。
“可是,队长他……”
“少拿嬴风来压我!出了事我担着!现在,给我出去!把门打开!”
脚步声停在温圆的牢房门外,锁链响动,铁门被推开。
来人阿莎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身材高挑,即使裹着厚实的黑色长款棉衣,也能看出她的利落大方。
阿莎有一头利落的红色短发,五官分明,眼神明亮,她正皱眉,脸上怒意不减。
温圆当然记得她,之前待在灰狼基地的时候,阿莎帮过她和纪白不少忙,已经算是朋友了。
阿莎先是扫了一眼对面被吊着的韩思琪,嘴角撇了撇,低声骂了句:“嬴风这个混蛋。”然后目光转向角落里蜷缩着的温圆。
“上帝啊。”阿莎倒吸一口凉气,快步走近,蹲下身,仔细查看温圆的伤口,眉头越皱越紧,“那两条畜生,下口也太狠了!这帮没人性的东西!”
她猛地回头,冲着门口探头探脑的看守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把我医疗箱拿来!快点!再拿几条干净厚实的毯子过来!没看见人都快冻死了吗?!”
看守似乎有些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跑开了。
阿莎转回头,看向温圆,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忍着点,我先给你打一针破伤风和止痛的,然后清理伤口包扎,条件有限,但总比这样流血等死强。”
温圆微微动了动嘴唇,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谢……谢谢你……阿莎……”
“省点力气吧。”阿莎摆摆手,“你怎么被抓回来了?还弄成这样?”
温圆低声道:“是董兰,你认得她吗?”
阿莎顿了下,随即发出一声鄙夷冷笑:“我早就该想到!嬴风手下那群见不得光的脏活儿,总得有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东西去打前站。”
民兵把医疗箱送来后匆匆离开了。
温圆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阿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莎语气冰冷,讥讽回答:“董兰那帮人可不是普通的投靠者,她属于是掠食者的人,专门插在别的幸存者团体里的钉子!”
“掠食者?”温圆本能地感到一阵寒意。
“一群比丧尸更恶心的东西。”阿莎一边用消毒水冲洗温圆恐怖的伤口,引来温圆抑制不住的剧烈颤抖和闷哼,她快速解释道,“专门盯着那些刚刚站稳脚跟、有点物资和人手的新建小基地。专门派董兰这种看起来慈祥无害又会干活的中年妇女混进去,取得信任,摸清底细,然后里应外合抢光资源,把有用的人绑走,比如医生和技术员,剩下的,自生自灭或者直接处理。”
温圆如遭雷击,人躺在毯子上,连伤口的疼痛似乎都暂时麻木了。
原来是这样,董兰从一开始就不是偶然流浪到基地的,她的勤快、对秀秀的疼爱、对基地事务的熟悉和付出……全都是精心策划的表演。
阿莎看她脸色死灰,知道她明白了,也不再多说,专注于处理伤口。
阿莎给温圆注射药物,然后仔细清创、包扎,动作熟练,血总算基本止住了,剧痛也在药物作用下缓解了些。
“好了,暂时死不了。”阿莎擦了擦手上血迹,站起身,“你得祈祷别感染。”
温圆感激地看着她,用还能动的左手,抓住阿莎的棉衣下摆:“阿莎姐,求求你,还有个孩子秀秀,我逃的时候,把她托付给了一个我以前的老师,他叫张毅,应该就在营地西边的帐篷里,你能不能想办法护住她?别让嬴风的人找到她,秀秀还是个小姑娘。”除了保罗,灰狼里只有阿莎能和嬴风平起平坐。
阿莎沉默几秒,伸手轻轻拍了拍温圆的左肩,语气柔和:“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流了这么多血,能不能熬过今晚都难说。我会找到秀秀的,你也别再想逃跑的事了,除非你想另一只手也被咬断。”
说完,她给温圆掖了掖毯子,转身大步离开了牢房。
医疗区位于营地东侧一栋相对完好的仓库,里面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阿莎踩着长靴回到这里时,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屋子里临时安置了十张简易病床,现在有四名患者。两个是外出搜寻队遭遇掠食者伏击受伤的民兵,一个断了肋骨,一个肩部中弹取出了子弹,正发着低烧。
另外两个是巡逻时遭遇丧尸,在雪地滑倒摔伤的倒霉蛋。
呻吟声、咳嗽声正和医护员低声交谈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几个民兵正费力地抬着两台老旧的医疗设备进来,气喘吁吁地问:“阿莎姐,这玩意儿放哪儿?”
阿莎头也没回,朝着仓库最里面用隔板临时搭出的小办公室扬扬下巴:“搬我那儿去,小心点,别碰坏了,就这点家当了。”
心里惦记着温圆托付的事情,找到张毅,确认秀秀的安全。
阿莎脚步没停,径直走回自己的小办公室。
这里更乱,堆满了各种药品箱、记录本以及私人物品。她从办公桌抽屉里摸出盒压得有些变形的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摸出一盒火柴。
嗤啦——
微弱的火苗亮起,她拢着手,正准备凑近点燃那支烟,一股来自窗外的寒冷气流扰动从身后传来。
坚硬的金属触感,毫无预兆地抵在她的后脑勺上。
阿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叼着的烟差点掉下来。
但她没有惊呼,也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举起双手,姿势标准,声音冷静:“找我有什么事吗?朋友。”
“我需要你救温圆出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声线偏低,语气冷静得近乎淡漠。
阿莎没有感受到恶意。
她心中飞快盘算,果然是温圆那边的伙伴找来了。胆子不小,居然能摸到医疗区,还能精准地在她独处时现身。
“行。”阿莎答应得干脆利落,“我原本就打算帮忙。不过现在得先找到那个小女孩秀秀,她在张毅手里。”
“秀秀已经被救走了。”身后的声音依旧平稳。
阿莎这次真的有些吃惊了,嘴里的烟动了动。
这么快?在这块面积不小的农场式营地里,不但找到了人,还成功救走了?属实艰难。
“嗯,好吧。”阿莎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我认得温圆,刚刚还和她说过话,就在牢房那边。所以……”她顿了顿,“你能不能先把枪放下?我们这样说话有点累。”
几秒钟,对方警惕要求:“把右兜里的手枪交给我。”
阿莎瞳孔微微一缩。
他怎么知道口袋放把备用手枪?
阿莎面上不显,没有犹豫,右手垂下摸出把紧凑型手枪,退出弹匣,然后捏着枪管向后递去。
后脑的枪口压力随之移开。
阿莎保持着递枪的姿势,直到手枪被对方取走,她才慢慢转身。
办公室里的光线昏暗,阿莎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对方很年轻,戴着鸭舌帽,黑发湿漉,贴在额前,面容清俊,甚至有些学生气,但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
“你是谁?”阿莎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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