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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清晨。
“喵呜,喵嗷呜——”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颈间不停地蹭来蹭去,陆林深不胜骚扰,一边把压在身上的肉团子往下拨,一边费力的睁开眼睛。
“谁让你上床的,下去。”
他半眯着眼,冷声道。
起床气的作用下,长久以来因由洁癖对这只猫主子积压的不满达到了顶峰,陆林深天生对小动物无感,对喜欢跳床跳沙发扒裤腿蹭脖子还总掉毛的小动物更加无感,没有别的原因,单纯认为动物跟人有璧,茸毛粘的到处都是很不干净不舒服,最好不要共处一室。
“喵嗷呜~”又是声讨似的叫声,只是相比之前似乎微弱了许多,喉咙间不断发出隆隆的声音。
陆林深眉头微蹙,迷蒙的眨了眨眼,勉为其难的拉过猫爪子,把它往自己身边捞了捞,又控制着不要让它贴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了,嗯?我又没欠你钱,叫这么惨干嘛。”他声音很低,嗓子也有些哑。
“喵呜..."弹壳依旧孜孜不倦,只是见他醒来后声音便弱了很多,一边叫一边向往他怀里蹭。
“喂....猫,"陆林深两只手指点着弹壳的脑门,拒绝道:“你别离我这么近。”
胖橘依旧所向披靡,顶着他的手指,一个劲的往他身上凑。
陆林深忍无可忍,终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熟悉的眩晕感随着他的动作席卷而来,眼前黑蒙蒙的一片,他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低着头甩了甩脑袋,极无奈的叹了口气。
低头缓了一会,视野渐渐恢复清明,他盯着眼前的大猫看了一会,心中一动,伸手把猫捞进怀里,按着它的前爪翻开皮毛,果然在脖颈处寻到一处暗红色的口子,陆林深皱眉,把整只猫翻了个遍,又在后背发现了两道伤口。
猫咪的心跳透过温软的皮毛似有似无的打在他胳膊上,又暖又软的胖团子少有的乖巧,安静的卧在他怀里呼噜呼噜。
不知是不是所有心外医生都喜欢心跳的声音。
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过往数年里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刻进他骨血里的东西,是某种被称为保护欲和怜悯心的东西。
虽然他一直管那叫做同情心泛滥。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心软了,语气也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你又上哪儿疯去了,在自家院子里都能把自己弄伤,挨收拾了不会挠回去吗,傻猫。”
他屈指揉了揉着它脑袋上的茸毛,修长的手指捏着它的爪子阻止它去挠伤口。
弹壳像......不,它此时就是一只偷了腥的猫。
终逮到机会能在这个只要清醒着就拒猫于千里之外的人类身上贴贴蹭蹭,而且这人身上的味道跟漂亮姐姐身上的一样好闻,却让猫有种计谋终于得逞的额外满足感,它把脑袋搁在陆林深的臂弯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喉咙里终于发出了享受般的呼噜声。
于是沈舟遥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陆林深开天辟地头一遭的放任那只胖橘进了他的怀抱,甚至还伸手胡噜着它脑顶的茸毛。
“你该不会在盘算着怎么薅了它的毛吧。”
看着他一反常态的模样,沈舟遥越发觉得怪异,说着,试图过去将弹壳从他怀里拯救出来。
“它的毛还用我薅吗,我就没见过比它更能掉毛的活物。”陆林深一边低头摩挲着怀里那团橘色的活物,一边说,语气竟是格外的柔和。
诡异,太诡异了。
“那个,它虽然爱掉毛,但也不是一点优点都没有,人家还会在你发烧的时候发警报呢,你大人大量留他一命吧......"
陆林深失笑,“我还能把它吃了不成,”他把猫抱起来递到她怀里,指了指,“不知道它是跑哪疯去了,脖子上和背上弄了几道口子,一大早就跑床上嚎,可怜兮兮的。
沈舟遥低头看了看,“是不是趁我浇花的功夫跑到院子里蹭的,还挺深的,我等会带它去看看吧。”
“嗯,春晖楼下就有家宠物医院,去那看就行。”
“那你......"
没等她说完,陆林深就又躺了下去,“我接着睡了。”
沈舟遥无奈的笑了笑,仔细的帮他掖好被子,俯身在他唇边落下轻柔一吻。
“睡吧,我的大懒猫。”
.
沈舟遥简单收拾了一下,很快便带着弹壳出门了,陆林深躺下之后却有些睡不着,鬼使神差的,在不知道第几次翻身尝试入睡无果后,他拿过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刚一点亮屏幕,任侠的电话就打了进了,来电界面无声的跳动着,不知怎的,陆林深心里咯噔一下。
“喂。”
“老陆,远哥不太好……”
陆林深忽的从床上坐了起来,短暂的愣怔过后,沉声道:“我马上过去。”
家里的车被沈舟遥开走了,他急匆匆的出门,一路小跑着赶去路口拦了车,坐到车上时喉间已是腥腻一片,胸腔随着呼吸摩擦出撕裂般的疼痛,他跑的很急,气息早就慌乱不已,却只能小口小口的轻轻换气,不敢有太大动作。
到了春晖,任侠迎着他上了电梯,“前段时间有一次治疗,那时你的身体状况太差,没法过来抽血,需求量也不大,所以就用了上次剩下来的那些,还有……血库里的血。”
陆林深靠着身后的墙壁,闭着眼睛,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不适,微微弯了身子,眉头也慢慢皱了起来。
任侠担忧的扶着他,“目前的状况应该是出现排异了,这事赖我……可是老陆,你真的不能再……”
“任侠,”他颤抖着声音打断,“那是我哥。”
“那你也不能拿命换命啊!”
陆林深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还想再说什么,电梯门开了。
他慢慢直起身子,轻声道:“放心吧,死不了。”
……
沈舟遥接到任侠的电话时刚从宠物医院出来,当即直奔春晖大楼。
陆林远治疗的位置很隐蔽,穿过一个拐角之后便只有这一间病房,剩余的屋子都是陆林深专门安排放置的仪器设备,其中一件便是专门供他抽血的地方。
她在护士的指引下走了进去,彼时陆林深正靠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冷白色的手臂搭在傍边的采血桌上,止血带下,暗红的血液顺着粗长的透明管慢慢流出,青蓝的血管被血色衬得异常单薄脆弱,仿佛正随着血液的流出一点点的塌瘪下去。
沈舟遥慢慢走了过去,感到有人靠近,陆林深很快便睁了眼,眼尾泛红,蒙着雾气,看到是她又慢慢放松了下来,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她挨着他坐了下来,充斥着酒精和消毒水味的鼻腔终于涌入熟悉的味道,微微发抖的手被冰凉的掌心包裹,他开口已是气音,在她耳边轻声道:“别看了,很快就结束了。”
沈舟遥木讷的挪开汇聚在针管上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心里的酸胀瞬间窜进嗓子眼,扯得喉咙发不出声,良久才寻回自己极小的声音,“你还好吗?”
他笑了一下,微微点头,“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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