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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诺言
1
如果是要为了她而杀的人,那就不如由她来杀。
冤有头债有主,长阳对此再清楚不过。
不过当她对上了东方不败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的时候,她却发觉自己也在恼怒于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让她暴露身份,又不想让她双手染血,到头来却要叹上一句“我不能不做教主”?
长阳恨他说这话时的语气。
实际上她不怕露馅,也不怕罪责,更不在意他是不是魔教教主,但她更不愿意低头。
一时间两人相持不下,最后还是东方不败从她肩头伸手过去抓了一把,提着那武官对她冷冷地道:“怎么,你不是好奇他的刀,却连他跑了也不顾吗?”
2
那武官喝多了酒,虽然脚下踉跄,手上也无力,不过倒是颇有骨气,被绑住也不肯求饶,只不住地叫骂。
长阳也不在意,从他背上取下那把刀,然后边拆边道:“听你口音是北方人,这是被派来福州任职吗?”
对方本来不想理她,不过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搭上了他的话茬,当下就气呼呼地抱怨道:“我本来是西北军,跟着卫大将军镇守贺兰山三关口,结果上头一纸调令,却给派来这种暑气满地的地方。”
长阳此时已经拆开了那刀,可惜它虽然外形看着与她的刀相似,刀刃却是只开了一面,到底还算是两样兵器。
不过当她把这刀还给他的时候,那家伙却看着她手里的□□愣了一愣,道:“你这刀……我好像见过。”
长阳一惊,先反手挡住了东方不败,然后才抬头向着那武官道:“你在哪里见过?”
3
其实这些军中事务,原本是不该泄露给外人的,那武官先前酒劲还在,又被他们吓了一跳,这才说漏了嘴。
现在长阳追问,他可就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了,只道是他们欺侮朝廷命官,罪大恶极。
长阳半天问不出几句话,不由得气极,干脆一刀柄敲晕了他,然后又上前扯开他衣襟,准备查看一下他身上可有什么官印与文书。
不过这回东方不败却拦住了她,亲自上前掏了一只大信封出来。
那信封上面盖有“兵部尚书大堂正印”的朱红大印,写着“告身”两字。里面则是兵部尚书的一张委任令,写明委任宁夏三关千总吴天德调任福建泉州府守备,克日上任。
守备可要比千总高上一品,算是升职,但听这位吴天德的口气,倒好像尚有些不忿似的。
东方不败一看就笑道:“宁夏三关口,那是把守贺兰山的要道,身后就是千里沃野,这人在西北当的千总也算是要职,如今换成这泉州驻防,倭寇几年才来一回,怕是后半辈子都轮不到争功了。”
长阳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道理,接过那信看了看,却发现那委任令下面除了军印,还有一个签名,打头一字龙飞凤舞,正是那吴天德说过的“卫大将军”的卫姓。
那签名过于潦草,长阳是借着灯光看了又看,才辨认出之后的是“兰英”二字。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该是那吴天德的旧上官“卫将军”的签字了,但这名字却怎么看都该是女子。
“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女子挂帅吗?”
东方不败似乎也有些意外,但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淡淡说了句“有何不可”。
长阳撇撇嘴,上前拿起那吴天德的单刃刀来,一抬下巴道:“那我也是女将军了。”
这刀乍一看和她的还真的相似,吴天德说“见过”,十有八九也只是眼熟罢了。
但是她却清楚地知道,东方不败说过她的武器乃是“前朝旧制”,为军中重步所配,即便是这武官认错,总也脱不了干系。
——此刀本用作斩马穿甲,之于江湖厮杀没有半点优势,不过仔细论来,所谓重步克骑兵,岂不正是西北驻军适用?
而她的师父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柄刀?
4
不过吴天德和他的军刀军令算是意外之得,眼下第一要务还是处理贾布的事情。
因为是江湖人厮杀,倒也没人闲的去报官,至于饭馆的伙计与老板,那就更好处理了。
麻烦的是他的尸身,长阳没弄什么风光大葬,不过也不能就这么让人家暴尸街头,于是就跟店家要了个麻袋铁锹,把他拖出了城外埋了。
东方不败对此不置可否,他甚至是从一开始就不愿让她亲手杀人,但是长阳自己干的热火朝天,他也就不拦她,只拉着踏星等在一边,半晌才道:
“江湖人打打杀杀都是常事,但若是死在你手里,倒比别的下场都来的幸运。”
长阳一愣,抬头正见他朝着坟头扬扬下巴,道:“黑木崖上没有几个死得全尸的人,更别说入土为安了,这贾布只怕到了地下也和别人有的吹嘘。”
他说的不错,这些人其实可能活着的时候也根本不在乎身后事,长阳对此一清二楚,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道:“但是这人是我杀的。”
是她杀的,那就是她的责任。
这件事长阳在很久以前就想过了,她以为再简单不过,谁知东方不败闻言,忽然一个箭步上来拉起了她的领子。
她被这一下提得几乎双脚离地,长阳以为他又生气了,但抬头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睛里神色变幻,唯独没有怒气。
他说:“若是你死了,我不会给你造坟。”
长阳看了他很久,最后闭了闭眼,说“那是当然”,然后又一耸肩膀,道:“反正我都死了,哪里还知道这些事情。”
她言语轻快,但是下一秒对方就逼近了她的面庞。
——“不过,若是我死了,你也不许活着。”
5
长阳差点就被他吓住了。
但最后她只是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把推开了东方不败。
她丢下铁锹,背着□□绕着他跑到踏星身后,这才笑嘻嘻地道:“哪有你这么霸道的,反正人死不能气活过来,到时候我怎样你可管不着。”
——她太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从四年前长阳叫了他一声“义父”开始,她就是他的一件所有,一件东西,所以他不许世人在她死后仍然记得她的名字,更不许她在他死后仍旧逗留人间。
长阳说“哪有你这样霸道的”,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或许对于东方不败来说,他所知的也只有这一种感情。
但是,所谓的“占有”就可以满足这个人了吗?
绝不会。
东方不败虽然没生气,却不依不饶地转身来抓她,哪怕长阳飞身上马也还是跑不过。
最后她只能挂在踏星的脖子上耍赖道:“死后的事情说不清楚,那就活着嘛,这样我天天都能在你眼前。”
其实长阳的想法是很简单的,她不能说服东方不败,那就只能转移话题,而与“死”相对的,无非就是“活着”了。
但东方不败却真的因为她这一句话就停了下来。
长阳挂在马脖子下面躲着,他就弯腰蹲下,撑着侧脸问道:“你当真这么想?”
说实话,长阳与他相处的这五年多来,几乎是他的所有模样都见过了,但是这一次,却是她从来没见、甚至也没想过的情形。
东方不败蹲在她面前,长长的发丝几乎要被风吹到了她脸上,但他却像少年人那样微微偏着头,在那双媚而狞厉的眼睛里映出跃动明灭的亮光。
在那一瞬,简直就像十九岁的不是长阳,而是他。
6
【你真的这么想?】
长阳回答了一句“当然”,脱口而出的那种,而且还带着几分吵架余留的气性。
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他这样小题大做地追问。
结果东方不败笑了。
他就那样在膝盖上支着自己的下颌,笑得开怀却又矜傲,就像那些被傻小子千辛万苦地逗笑的年轻姑娘们。
就像终于从她这个“傻小子”嘴里得到了什么承诺。
长阳直到这时才明白自己说了句什么要命的话,她完全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但当对方的眼睛带着媚意看向她的时候,她却忍不住地跟着他弯起了嘴角。
为什么呢,明明他是男子,却非要拐骗着从她这里得到一句诺言。
东方不败按住了她嘴,说“谁叫你也笑的”,大约故作嗔怒,眼睛却像两根钩子一样直钩到她心里。
天下会有这样比女子更勾人的男人吗
长阳这下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就要咬他。
谁知东方不败忽然张开双臂来把她抱了个满怀,他把她从地上拖起,回身转了两圈,直把长阳逗得哈哈大笑,才揪一揪她的耳朵,道:“你还生不生我的气了?”
她生什么气?
从西湖一事开始,他们之间的争执就好像越来越多了,从前他们会为了这些矛盾吵架,但现在,东方不败却总是在拖延和掩盖。
用他的吻,他的笑容,甚至是他微凉的身体。
长阳一想就觉得烦躁,东方不败问她还气不气,她就抱着他脖子愤愤地说了句“哪敢”。
其实他们两个都清楚得很,长阳的怒气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更不是被抱在怀里转上两圈就能消弭的。
不过东方不败却没有再提,而是带着她跃上踏星的马背,一拉缰绳,轻快地道:“你是不是有个朋友是恒山的尼姑,不如我们这就去见见她?”
7
恒山派?这人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长阳被这一句话打岔,一时收起了笑容,不由得沉心思考起他的想法来。
她问“她们来福建做什么”,东方不败却摘下她的刀往马后一挂,答说“来福建的可不止这一个恒山派。”
虽然他的语气清淡漠然,长阳却偏要当他是在故作高深,再不问下去,只背着他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结果这一转身,却在月色的微光里,看到了一张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面孔。
“曲非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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