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生淮北

　　“你爱她吗？你爱你的江太太吗？”
　　听见他的话韩苋楚不反驳，反而这样问他。
　　她又继续说：“如果你爱她，为什么你们没有婚戒？如果你爱她，为什么我一通电话你就能来找我？如果你爱她……”
　　“那是因为我是一名医生。”江淮北并没有听她说完，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在电话里和我说不舒服，作为一个医生我不会不管不顾。”
　　“你对我……确定只是出于医生对病患的关心？”
　　江淮北眉间拧成一个深川，明显是不想与她过多纠缠这个问题。
　　对他的了解，韩苋楚不难看出他的不耐，转而说：“那么戒指呢？你爱她的话为什么连基本的婚戒都没有？”
　　江淮北桌下的左手微微抬起，他看着空荡荡的无名指，脑海里突然闪过顾枳的脸。心上……麻麻地疼着。
　　“你不说话，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根本不爱她？或许外界传言的没错，你和她结婚不过是因为利益的关系。”韩苋楚坐在沙发上一手摸着肚子，脸上轻易间泄出了些许得意。
　　得意江淮北一定还爱着她；得意他和顾枳的婚姻其实什么都不是。
　　“那么你呢？”江淮北放下手，抬起头来看着她，“你凭什么以为——我江淮北还会要一个离过婚、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话一出，韩苋楚的脸霎时惨白。
　　“抱歉，我话说重了。”江淮北道歉着。
　　“……你没说错……是啊，我还有什么资格来找你。”韩苋楚红着眼睛，眼泪打转。
　　对于她的情绪江淮北心里生出一丝烦躁来。如果是顾枳，她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情绪来让他烦躁。
　　顾枳。
　　怎么突然想起了她？
　　“我这一生能有顾枳，足矣。”他最后说下这一句话。
　　他对顾枳的感情很复杂，很奇怪，他解释不了。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对婚姻的忠诚是基本！既然选择了婚姻，就应该好好经营下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江淮北驱车回到家发现屋子里没有开灯，甚至没有人回来过的样子。
　　正想到顾枳会在哪里的时候——门铃响了。
　　看到车库里停好的悍马，顾枳也没想到他会比自己先到家。她全身被淋湿显得十分狼狈，可又不得不摁下门铃让江淮北来开门。
　　打开门，江淮北见到她这幅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进屋里，给她脱去湿漉漉的外套。
　　“怎么回事？怎么淋着雨回来的？”
　　顾枳任由他替自己脱去因沾了水而沉甸甸的外套，回答他：“我没有带钥匙，本来想去你医院找你的，但是走到半路下雨了，就干脆回来了。”她没有告诉他，她是真的去了医院，甚至看到了他和韩苋楚在一起。
　　在听到她说医院的时候江淮北明显地顿了顿，很快又重新动作，“那你不会打车吗？这么大雨淋着回来生病了怎么办？”
　　——原来你还会关心我的吗？
　　顾枳很想问出口，只是终究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口。她说：“雨太大，打不到车。”
　　江淮北呵呵一声，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不过他也不想深究。
　　全身湿得没有一块干的地方，江淮北干脆横抱起她往楼上去。
　　“呀！”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顾枳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惊叫一声。
　　“湿了也好，干脆脱了好办事。”江淮北紧紧抱住她一步一步走上楼梯。
　　“啊？办什么事？”顾枳反应慢半拍。
　　江淮北低下头看她的眼睛里满是笑，声音带着磁性的沙哑：“你说呢，嗯？”
　　好吧，当她什么都没问……把头埋进他怀里继续当个鸵鸟吧……

　　翌日。
　　顾枳醒来的时候，脑袋正枕着江淮北的胳膊，而他早已经醒来在用手机刷财经新闻。
　　听见动静他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到她脸上，问：“要不要喝水？”
　　“……唔……要。”嗓子还真有点干，可能因为淋了雨，过了一晚上脑袋都有些昏昏沉沉。
　　江淮北抽出被枕着的手臂，从床头柜上取来一杯温好的蜂蜜水，递给她：“喝吧，我看你有点发热，今天我就不去医院了，在家照顾你。”
　　顾枳伸手接过，默默喝下。
　　专程在家照顾她？她又何德何能呢？还是说你终究在心底生出了那么一丝丝愧疚来？
　　“好了，你躺一会儿，我去做早餐。”
　　“好。”顾枳翻一个身继续睡。
　　身后传来江淮北起床穿衣服的悉索声和关门声。
　　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枳只觉得脑袋疼得要炸了。可她头疼也是老毛病了，就算没有昨晚的淋雨，也会时不时发作，所以现在她并没有太当回事，只想着再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等到江淮北再上楼叫她起床的时候，人已经烧糊涂了。
　　“怎么烧得这么厉害，刚才还好好的。”江淮北把手从她额头上拿下来。
　　迷迷糊糊间，顾枳只觉得有人在替自己脱衣服，接着是降温袋冰凉的触感。
　　她叫了一声“淮北”，又昏睡了过去。
　　“我在。”
　　明知道她不过是烧糊涂了的呓语，但他总会在她不自觉叫了他的名字后给予回应。
　　有时候他在想：顾枳等了她太久太久，他哪怕只能给一点回应，也是好的，不是吗。
　　梦里，顾枳梦见了江淮北。
　　梦里头的他很温柔、对她很体贴。
　　她知道这一切不是真的，可仍然忍不住对着梦里头那个江淮北说：“淮北，你要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我只愿你余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她以为这一切只在梦中发生，殊不知她的话是真切说出了口。
　　江淮北看着床上闭眼说出这句话的人，眼眶瞬间酸了。
　　他活了三十几年，有谁真的在乎过他？又有谁不计较一切，只愿他的余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只有顾枳，只有江太太啊！
　　顾枳醒来的时候，江淮北正半躺在她身边。见她转醒忙扭身去取床头柜上的粥。
　　她……是不是看见了他眼睛红红的？
　　喝了粥，胃里暖了不少，睡了一觉醒来脑袋果然也不疼了，就是身上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难受。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江淮北顺势擦去她嘴角的粥渍。
　　顾枳摇摇头。
　　“身体不舒服今晚就不去了吧？”他指的是韩苋楚晚上的饭局。
　　顾枳再次摇头，说：“已经没事了。她挺着个大肚子也不容易，我没事。”
　　江淮北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末了，从鼻间嗯了一声，显然——虽然是答应了，但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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