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鬼共舞

　　车子开进公寓地下室，两个人下车刚一并肩，黎昃就开口问她：“他为什么能听你的？”
　　秋笙答：“因为他知道，谁才是我的要害，对于目标之外的事物，他一向不执着。”
　　黎昃略有些惊喜，他喜欢这个说法，他是她的要害。
　　两人侧脸目光一对视，突然很有默契齐齐一笑，一起大步往电梯走去。
　　进了电梯，黎昃问她：“你现在想好了，要怎么做了吗？需要我吗？”
　　秋笙看着上头闪烁的数字，语气骤然低了几度，“你别管，我会处理。他早就是个疯子了，我没能提早意识到这个事，让邓邓受了无妄之灾。假如他要报复的是我，我还无所谓，算我欠他的，还他就罢了。”
　　秋笙转头看向黎昃，眼神倏然阴冷，“可是他要是想动你。”秋笙将松松垮垮的低马尾发圈扯掉，一边扯着上面的头发，一边冷冷一笑，“哼，开什么玩笑！”
　　“你不要逞强，我来吧。”黎昃拉住她的手说。
　　“黎昃。”秋笙严肃地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再说一次，你什么都不要做，我自己的心魔，我得自己来破。”
　　宁奚不想喝酒，一点也不想喝，因为喝多了，他就更想不明白了。
　　到中午之前，明明都还好好的，可是晚上，他突然对他说：“我得跟你分手了。”
　　宁奚以为他在开玩笑呢，起初还不以为意。
　　但从他无悲无喜，也没有任何戏谑的脸上，宁奚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了？是不是我今天惹你不高兴了？我跟你道歉，我错了！”宁奚跟他撒撒娇说。
　　“话我已经说完了，就这样。”阚侃说完，公事公办就要走。
　　宁奚心知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急切地拉住他问：“到底怎么了？”
　　“就是，”阚侃用认真的语气，冷血的表情同他解释，“我必须要跟你分手。”
　　“为什么？”
　　“我答应别人了。”
　　“谁？”
　　“我答应笙笙了。”
　　“她为什么让你跟我分手？”
　　“不知道，但她说让我分，我就分。”
　　“他让你分，你就分？”
　　“因为她是笙笙啊！”阚侃满脸笑意里带着自欺欺人的诚挚，“别说分手了，她就是让我杀了你，我也会杀了你的。”
　　宁奚想不通，为什么他跟秋笙一比，总是如此微不足道。为什么他生命中少之又少的，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都只在乎她？
　　“她娘的是专门生下来克我的吗？”
　　他更想不通，分手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他会如此难受？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这还是宁奚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在他过往的人生中，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跟他在一起，宁奚甚至第一次想起了以后两个字。
　　倘若是他，一直就这样到以后，也是不错。
　　可是他这么喜欢的人，居然只是因为秋笙一句话，就轻而易举撇开了他。
　　实际上阚侃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洒脱。
　　他不想这么快跟宁奚分手，他不想，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他要示范给秋笙看，爱情，就是一件随手可抛的东西。
　　陷入爱情里不可自拔，是一件蠢之又蠢的事。
　　可是他却没有臆想中的平静，他坐立不安，仿佛心口被人掏走一块肉一样，空了一个洞，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代表着什么，可是他恨这个感觉，这不是他该有的感觉，他太恨了。
　　宁奚在自己的宿舍里呆坐着动也不动，不过他宿舍里倒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受了黎昃指使的修骁骁，跟一尊雕像一样杵在在那里。
　　修骁骁接了黎昃的指令，瞪圆了眼睛直直监视着宁奚，半步也不敢离了他，生怕要是给他搞丢了，明天没法跟黎昃交代。
　　宁奚都够烦的了，结果这修骁骁跟鬼上身一样，非得蹲在他房间里看着他，赶也赶不走，还一味嘴硬。
　　“宁总，我真的是今天看悬疑小说吓到了，我自己不敢睡，真不是黎总叫我来的，你就让我跟你一起睡，我明天保证请你喝酒……或者吃宵夜……还是你现在要去喝酒……或者吃宵夜……”
　　“宁总，你要去上厕所吗？一起啊！”
　　“宁总，你要洗澡吗？一起啊！”
　　“宁总，你要睡觉吗？一起啊！”
　　宁奚白眼都要翻不动了，又不能把他扛出去，算了，爱呆就呆着吧。
　　他关灯翻身上床，不理会修骁骁。
　　但耳边传来他哒哒哒打字的声音，不用说，肯定通风报信呢。
　　黎昃收到了修骁骁的信息，他才松了一口气，又悬上一颗心。把胸中一口闷气叹了又叹。
　　秋笙都无语了，斜眼瞪他，“干嘛呢，三秒钟叹一口气，你到时缺氧我可不会人工呼吸。！”
　　黎昃又叹一口气说：“他连酒也不去喝，看来是真的伤心了。妈的！有什么好那么伤心的？又不是初恋，还给我搞纯情这一套？”
　　“切！”秋笙一边打着微信小程序的游戏，一边抽空对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着，“失恋了连一晚上都不给人家伤心咩？人家失恋，你在这跳脚，一晚上叹八千口气，你是真的有点病吧？”
　　黎昃被她怼的没办法，只能又叹一口气，然后坐在旁边生闷气。
　　秋笙撅着嘴巴，斜眼不满地盯着他看。
　　“干嘛？”黎昃也不爽地问。
　　“你也谈点恋爱去吧，我都要怀疑你暗恋宁奚了。”秋笙又苦口婆心地劝他。
　　“你这个脑子，是网络小说看多给看坏了吧？别天天跟着别人什么CP都敢磕。而且你现在为什么老让我谈恋爱了？之前我谈恋爱，你不是还不乐意吗？”
　　秋笙被他戳到痛处，一蹦三尺高瞬间起跳，“我哪里不乐意？你别瞎讲！你谈恋爱我有什么好不乐意的？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你这个人，完全不是我的取向，把我的择偶清单拿出来比对，你全身上下就没有一条符合，真的，你就一张脸还凑合，其他压根不行！”
　　“……”好家伙，秋笙这一通乱踩，每一脚都正正踹中黎昃的心窝，什么不喜欢，什么择偶取向不符合，完全正中黎昃的靶心。
　　“我怎么了？怎么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了？”黎昃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全，差点一口气也上不来，一张脸顷刻间涨红。
　　“哼，就是不行，白送我我也不要！”秋笙心虚地强堆出傲娇，把头一扭。
　　黎昃又羞又窘又怒，一时间血气上涌，脑海里点一个字也组织不起来，只能一甩脸不搭理她，秋笙见他好像真的生气了，她疑惑地伸长了脖子打量他。
　　“干嘛？生气了？”秋笙问。
　　黎昃拉长了脸不搭理她。
　　秋笙此刻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怎么样踩着了黎昃的心窝，因为她这话主要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顾不上揣测黎昃此刻五味杂陈的内心，只把眉头一皱，嘁了一声，“爱生气不生气，干我屁事！”
　　说完双脚踩上拖鞋，哒哒哒就走回自己的房间，哐当关上门噶哒反锁。
　　黎昃还生气呢，看她就这么走了，他张大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扇绝情的门，头发丝都在冒着烟。
　　这家伙，竟然这么对我！
　　什么意思，我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不符合她的择偶标准了？
　　那她的择偶标准是什么嘛？
　　黎昃心绪难平，他在门口溜达来溜达去，恨不能一脚把她的门踹开，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择偶标准，竟然把他扁得一文不值。
　　是真的吗？我在她心里，真的是一无是处吗？
　　想到此，黎昃来回奔忙的脚步声骤然停止，内心的愤怒忽消，转而涌上一股巨大的悲伤和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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