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万里

　　虞还素到场后，妙华宗的掌门人万鹤仪便即宣布开刃之礼已成。与游戏中一样，礼成后，万鹤仪和其余几名长老一同从特制的签筒中抽取名签，将参与论剑大会的剑士初步分成六百三十五组。

　　前些日子曾接引过乐思蜀和宇明婋的妙华门人顾抱一也和游戏中一致，待礼成后便登台，告知众人自己在接下来的论剑大会中担任司礼。她一丝不苟地问候过在场的诸位妙华高手，而后便抬头向上，简单叙述起抽签的结果、论剑大会开擂的时间、论剑的规则等诸类事宜。

　　“六百多组！我的娲神姥姥，那要比到什么时候啊。”

　　“年轻人别担心，这种最初级的斗剑，基本上几招就见胜负了，大概十天后就能看到下一轮的比试了。”

　　“喂，你们说这次的剑魁会换人吗？”

　　“那绝对不会。论剑术，凡尘上下还没有一个能胜过万掌门的。三十年前，也是在这儿，我看着她从上任妙华掌门手里接过神剑‘无瑕’，那时候她还没满二十岁呢。”

　　“哎呀，谁知道呢，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说不定这次会闯出一个谁也想不到的高手，连万掌门也不是此人的对手呢。”

　　“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要不要赌一个？押一赔十。”

　　……

　　乐思蜀和宇明婋、夏犹清站在原处，听到人群中传来各种各样的闲聊。她和宇明婋对视一眼，转头向台上的妙华宗掌门及长老们看去。

　　“怎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人？”

　　乐思蜀揉了揉眼睛，却见擂台上不知何时多了十余人，这些人站在妙华宗的掌门及几位长老身边，神情十分严肃认真，似乎正在商议什么要事。

　　“是来观礼的其它宗门的掌门，还有一些部落的使者。估计又在找师尊说什么剑道天下人共有，多通力合作多交流之类的客套话吧。”

　　乐思蜀观察的过程中，夏犹清抱剑挪步到她和宇明婋身边，开口解释道。乐思蜀循声看向她，却因她轻快说出的下句话吃了一惊。

　　“我已经给师尊传过信了，我们现在回熙远庐等她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传的信？”

　　宇明婋显然也有些意外，她看向夏犹清，急忙开口问道。

　　“几个时辰前，那时候你们都睡了。我练完剑在梅林里坐了会儿，想着事情不能再拖，就给师尊去了一封信。”

　　“那信的信封也是剑气做的吗？”

　　乐思蜀想到数日前曝书楼中那道从匣中激射而出的剑气，试探着问道。

　　“对呀，见到剑气就如同见我。”

　　夏犹清得意洋洋地一笑，抬手拂过怀中宝剑。乐思蜀撇撇嘴，侧头看向宇明婋，却见她也正看向自己，面上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

　　“夏少侠，你是怎么和万掌门说的？”

　　返回熙远庐的途中，几人和上次一样又走了那条崎岖陡峭的小路，乐思蜀思来想去仍然放不下心，便对走在自己身旁的夏犹清问道。

　　“实话实说啊。”

　　夏犹清把玩着一道剑气，随意笑道。

　　“怎么个实话实说法？”

　　宇明婋快走几步攀住夏犹清的肩膀，带着些焦急问道。

　　“就说论剑大会开擂在即，我想请师尊再和我切磋较量一场啊。”

　　夏犹清将剑气散去，带着笑看看乐思蜀和宇明婋：

　　“‘师尊，我怀疑你可能与魔界勾结，请你得闲时来熙远庐与我交手，以证清白’。你们不会认为我在信里是这么写的吧？”

　　“那怎么会呢。”

　　乐思蜀接过话端嘿嘿一笑，随即带着些心虚和宇明婋对视一眼。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乐思蜀翻越群峰，在抵达熙远庐时虽然也难免疲惫，但相对第一次造访时而言已经要好上许多了。

　　“掌门人不易做啊。”

　　几人回到熙远庐后等待了良久，依然不见万鹤仪的影踪。在草草吃了些东西果腹后，乐思蜀和宇明婋、夏犹清三人再次坐在梅花树下，宇明婋仰头望着盛开若朝霞的梅花，开口感慨道。

　　“师尊太认真了。有些没趣的人和事打发过去就好了，她就是不肯，总把自己搞得很累。”

　　夏犹清信手折下一枝梅花，就着阳光推演起了剑法。

　　“看来夏少侠并不是很怀疑万掌门啊。”

　　乐思蜀听着夏犹清的话语，心中想道。她抬头看着梅花，却仍无法完全忽视万鹤仪已经入魔的那种可能。

　　“夏少侠，宇少侠，我们还是要做好完全的准备才行。”

　　她酝酿半晌后从梅花上挪开目光，开口说道。

　　“什么准备？”

　　夏犹清手中动作不停，抽空问道。宇明婋闻言也侧过首来，等待着乐思蜀继续说下去。

　　“我们之前说，妙华宗的九位高手都有入魔的嫌疑，万掌门也不例外。”

　　乐思蜀捋捋头发，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了下去：

　　“万掌门修为高妙，如果她已经入魔，仅凭我们三个人绝无可能制伏她，必须提前写信告知其她和万掌门旗鼓相当的高手才行。”

　　“的确。”

　　乐思蜀话音放落，宇明婋立即道了声好，她打个响指，指尖立即燃起一团火焰。

　　“我现在就传信给师尊，简单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我会告诉她，若是三日内没有再接到我的信笺，就请立即抽空到妙华宗来一趟。”

　　“先等一下，我想说两个小问题。”

　　宇明婋说完后，乐思蜀还没来得及点头，夏犹清已将梅枝放落，开口说道。

　　“但讲无妨。”

　　宇明婋双眉一扬，开了一句玩笑。

　　“其一，是你的信不能这样传。”

　　夏犹清抬手唤出一道剑气，但听铿然一声响，剑气和火焰撞到一处，飞溅起火星无数。

　　“除了妙华宗门人的剑气之外，宗门内是不允许驾驭其它飞行法器的。你不论是驾驭火焰，还是召唤那只神气的小凤凰，都逃不过我尉迟师姨的法眼。被她抓到的话，信笺的内容会暴露不说，她还一定会追查到熙远庐来，将你狠狠教训一番。”

　　“妙华的铁面长老果然名不虚传。”

　　宇明婋哈哈一笑，将指尖的火焰熄灭。乐思蜀知晓夏犹清口中的尉迟师姨即是方才见过的那位壮伟女子，妙华宗八大长老之一，天鼓峰的执掌者尉迟泰。

　　在游戏里，尉迟泰负责妙华宗门规的起草和施行。她刚正不阿奖惩分明，不仅在宗门内威名赫赫，在江湖中亦素有“铁面无私”之名。

　　“信笺可以到妙华宗境外找个没人的地方传给宇前辈。”

　　乐思蜀思索了一下尉迟泰在游戏中的剧情，又想了想解决的办法，想好后便开口说了出来。

　　“可以，我现在就下山去送。”

　　宇明婋霍然起身，笑着说道。

　　“等等，听完我的第二个问题再去。”

　　夏犹清扯了下她的衣袖。

　　“请讲吧。”

　　宇明婋停下脚步，轻轻推了一下夏犹清的肩膀。乐思蜀托着头看向夏犹清，也在等待她的下文。

　　“乐少侠你刚刚说过，‘仅凭我们三个人绝无可能制伏入魔的师尊’，对吧？”

　　夏犹清侧过身，清亮的双眸望向乐思蜀。乐思蜀点点头，心中有些疑惑。

　　“不论师尊入没入魔，和她交手的都只有我一个，而不是我们三个。”

　　夏犹清眸光一闪，断然说道。

　　“那可不行。”

　　宇明婋听完后将双臂撑在石桌上，垂首看向夏犹清，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夏犹清抬眸看向她，面上虽然仍带着笑意，但眸光中却闪烁出不容拒绝的固执。

　　“我们可以折中一下的。”

　　乐思蜀清清嗓子，将自己的手伸进宇明婋和夏犹清中间的空隙中，轻轻挥了两挥。

　　“姜前辈说过，只要把曜魄放到那些贼人旁边，再令这些人调动灵力，一到两个时辰后，他们就急需继续服用丹药，若是没有成功服用，就会七窍流血走火入魔嘛。”

　　乐思蜀说的很快，宇明婋和夏犹清都侧首看向她，方才有些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就请夏少侠和万掌门先交手一到两个时辰，我和宇少侠在一旁藏好气息隐匿。两个时辰过去之后，如果万掌门没有任何变化，那固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中途，或两个时辰过去后万掌门有一些入魔的迹象，那我和宇少侠一定是要出手相助的。”

　　乐思蜀边说边看着宇明婋和夏犹清二人。宇明婋听到中途便向她微笑着点头以示赞同。夏犹清听完后耸了耸肩，过得半晌才在宇明婋的敦促下不太情愿地道了声好。

　　解决了这件事后，乐思蜀顿觉轻松。她靠在石椅上，思索着和宇明婋在何处、以何种方式隐匿行踪才能不被万鹤仪发现。宇明婋则如刚刚商议的一样快步下山，去妙华宗外找寻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向宇熠传信。

　　“我们今天不会扑空吧。”

　　几个时辰悄然流逝，天色渐渐昏沉。宇明婋已经去而复返，万鹤仪却仍不曾造访熙远庐。

　　“不会的，师尊她从不失约。”

　　夏犹清抱剑靠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下，将手中捏着的一枚曜魄仔细包好放入怀中，而后笃定说道。

　　“你先和乐少侠一起藏好踪迹吧。”

　　她回手指指身后的大树，冲宇明婋挑了挑眉毛。在她身后，又变回树木原形的乐思蜀晃晃树枝，示意宇明婋收敛气息后隐藏在自己的枝叶之间。

　　“知道了。”

　　宇明婋将身后长刀和衣襟紧了紧，随即轻轻踏步在树干上，几个闪转腾挪后便落在最隐蔽的枝叶之后。

　　“辛苦啦，乐少侠。”

　　宇明婋缓缓抚过树枝，轻声笑道。

　　“不辛苦。”

　　乐思蜀心中想着，又晃动了一下枝干。此时天色已晚，点点明星点缀在苍穹之上，显得有些冷清疏落。

　　“万掌门怎么还没来呢。”

　　乐思蜀扎根不动，用余光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她和宇明婋身后是几棵同样高大的古木，再后方是那片清雅幽丽的梅林。而在她们前方的，是一片较为缓和宽阔的空地，地面上隐隐留着一些纵横的剑痕，那是夏犹清平日里习剑的所在。夏犹清此时正负剑站在空地最前方，静静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锵！”

　　正当乐思蜀四下观察之际，一声剑吟响彻寂夜。乐思蜀尚在思索这声长吟是否来自门口的剑阵时，却见一道白色身影已飘然而来。

　　“师尊。”

　　夏犹清向前一步，开口唤道。

　　“犹清。”

　　来人缓缓停步在夏犹清对面，开口回了一句。乐思蜀刚刚看清那张清冷的面孔，便觉一股浩荡剑气直冲霄汉。

　　“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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