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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正月初二早上醒来母亲给姨打去了电话:“我梦到了妈,要不去看一下?”
“我也梦到了,明天就去吧。。。”
最后她们商量着去外婆家一趟,我也就跟着一同前往了。
以前的寒暑假因为家里忙碌的原因我总是从刚放假就被送到前往外婆家的班车上,再由车上收费的女人交接到外婆手上,外婆便带着我买些小零食回家直到假期结束。
小时候在外婆家到处都是黄土高坡,而赶集可以见到很多没见过的东西,在大山中待不住的我总是要求外婆带我去县城赶集。那时需要走山路、走好远才能到,每次刚出发一会我就走不动了,于是就可以趴在外婆背上继续前进。
因为家里做生意没空管我,我便成了外婆家的常客,无事生非的我总是闯不少祸出来。三岁的我提前住在外婆家,等母亲和其他亲戚们到的那天早上因为太兴奋吧,滚着滚着就从炕上掉了下去,当时在炕上照看我的一个姐姐还被我个坑货连累到挨骂。
陕北的炕边紧挨着就是灶台,灶台下面有一块是石头用来敲烧火的煤炭,其他地方则是砖铺的,而我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掉到了那块石头上。刚进门的母亲就被我的哭声吸引了过去,本来还开开心心的所有人都赶紧把我抱起来带去了县城的医院。
不安分的代价就是我的左胳膊肘骨折了,当时县城的医疗条件应该还不发达,母亲又带着我转去别的医院。后来回忆起这件事母亲都表示当时治安好像不太好,她们带着我住在病房内,半夜总是有吵架、打架的声音,吓得她们在门上加了好几道锁。
这次事件后外婆嘴上嫌弃着不让我再去了,可下一个假期我还是厚着脸皮跑去。结果贼心不死的我又在一个暑假间作妖。因为家里卖的商品中有好多五颜六色的糖豆豆,我无聊中就在外婆家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瓶同样五颜六色的豆豆。我以为是糖直接开吃,这一吃差点把自己送走。
事实证明越鲜艳的东西毒性越大。外婆发现后,我再次被扛到了医院洗胃,这次外婆说什么都不肯照看我了,时隔一年后我还是没皮没脸的再次跑去蹭吃蹭喝。
我如此的作恶多端外婆还是接纳我,我认为很大的原因是‘子承母业’。当时外婆给我讲母亲小时候也和我一样调皮,当时母亲带着小舅出去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她们玩的是‘扇宝’,应该就是现在的扇卡片的游戏。
母亲手气很好赢了很多,小舅就负责帮母亲拿战利品,结果就在她们准备结束回家的时候小舅因为看母亲赢得多高兴的跳着跳着从石头林中摔倒磕到了脑袋,一瞬间啼哭声和鲜血同时出现。
母亲赶紧把赢来的宝拆来(用报纸或书本叠的)给小舅止血,其他孩子则跑回家喊大人,自知闯祸的母亲先是不敢回家,最后回到家也是躲在门后外婆叫她吃饭她都不出去,怕被骗出去挨一顿揍。
不过直到现在小舅额头上都有个疤痕,在这一点上我俩还是挺像的!
外婆在我上初一的时候去世了,第二年我们还去上坟、烧香,从那年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外婆家,这次机会让我再次踏上了那条记忆中的老路。
记忆中最后一次和外婆分别是在一个冬天,我和母亲、外婆从院子里走出后,外婆便停下脚步目送着我和母亲离开。我们沿着崎岖又湿滑的布满雪花的山路前行,到了山顶母亲停下脚步向后望去,那时的外婆依旧站在院子外面朝我们挥着手。
凌烈的寒风从山顶掠过,吹的我小脸生疼。我不懂事的拉着母亲的手催促着她快走,直到山顶上没有了我们的身影。我不知道外婆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但是下次再见便是永远的分别了。
外婆去世后,我们收到消息赶到时灵堂已经搭了起来,母亲哭得很厉害,她把我叫到停放外婆棺材的房间让我跪着,再后来又让我一直在灵堂前面跪着,嘴里说着我以前不懂事讲过的话:‘外婆喜欢吃什么我就下次带什么过来;我喜欢吃的外婆都喜欢吃,那我就带辣条和零食过来。。。。。。’
当时已经初一的我已经明白了去世和生离死别的意义,但是我无法共情母亲以及那些亲戚。我只能看着灵堂中间的外婆的照片偷偷抬起头把眼眶中的眼泪倒回去。我只知道除了母亲最疼我的人离开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准备下葬的那天凌晨,母亲哭得很厉害,被姐姐们搀扶着前进,起棺前子女们都要吃一口冷的米饭,因为母亲已经伤心的没有自理能力,我便承担了喂米饭的任务。因为母亲的不配合我尝试了很多次,当时的我竟然很生气,很不情愿的喂了进去,随后众人便启程上山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也不理解母亲如此伤心的样子,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一个女儿失去了妈妈,失去了家,失去了自己的庇护,从今往后她只是孤身一人,她要做我的天了。
小时候我的眼中仿佛那条崎岖的山路永远都走不到头,可长大后又因外婆的离开再未涉足过。多年后再看那条路早已没有了下雨后冲刷形成的沟壑,没有了遍地的黄土和满脚的泥泞,没有了夏季比我都高的茂盛的杂草,也没有秋冬季的凄凉和萧瑟。它不再像曾经一样那么遥不可及,也不会再有吵着要自己去赶集却趴在外婆背上前行的我了。
我们坐着班车前往外婆家的县城,到了以后母亲给其他亲戚们打电话最后好几家人一同从县城前往外婆家。当时亲戚家都有小汽车了,他们开着各自的车载着自家的人,而我和母亲则是看哪个车没有坐满就去哪个车。
从小到大这种情况总是频频发生,虽然亲戚们都很好,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当时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马上也买一辆车,这样我们就不用每次蹭别人的车了,也不需要被分在几个车内。
随着车子颠簸的结束我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我从车上下来后发现其他车才陆陆续续到达,我接过亲戚从后备箱拿出的礼品提着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在我马上就要推门进入时外公或许听到了外面车辆的声音从门内走出迎接众人。他的脸上挂着笑容,因为我在最前面走着,当时我的心情也比较好于是笑嘻嘻的主动和他打招呼:“外公,想我了没?”说话间就下意识的伸手握住了外公伸出的手。
我本意也只是客套的打个招呼而已,没想到外公听到我的客套话后愣住了,我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的话后万分后悔,大脑飞速运转后在转瞬间放开了他的手再次满脸笑意的转移话题:“他们都来了,在后面呢。”然后让出位置等外公出去后赶紧提着东西钻进院内。
而外公的表情从开心到愣住再到开心,我们双方都快速的结束了尴尬的对话且不留痕迹的掩盖了自己不自然的表情。他继续往出走迎接别人了,我也得以解放。
经此一役,我学会再也不对别人说如此唐突又多情的客套话了。当然,再也没有后来了,从此之后这个地方我也再也没有涉足过。
到了外婆家刚好赶上扭秧歌,外婆家每年从正月初二开始就全村组织的开始挨家挨户的扭秧歌,从村头一直挨着扭到村尾。大家自发的拿着自家扭秧歌用的扇子、伞等等热热闹闹的从早上开始直到下午结束,大家默契的到了谁家就由谁家负责来招待村民,这个活动一般都要持续好几天才结束。
记得当时有个经常和外婆一起的老婆婆个子小小的、瘦瘦的。她头上总是有一块头巾,佝偻着的腰上别着一个烟锅,长长的杆子上面挂着一个装烟草的小袋子。在人群中开心的扭着秧歌的她很是耀眼。
记忆中的她好像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老了,十来年过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可能以前对年龄没有概念,从外形来看总觉得她很老了。可能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变老了吧。
我们一行人放好东西后也赶去凑热闹、扭秧歌,直到外婆家的结束后,一行人出发去给外婆扫墓,我听着母亲的指挥跑去给外婆磕头,虽然其他的也要挨个磕过去,不过总感觉只有到外婆这里才有不一样的感觉。
最有意思的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按照男女分开住的原则分好后大家在炕上一字排开互相紧挨着躺下,灯一关后氛围就来了,大家意犹未尽的聊着各种话题、八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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