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后的距离

　　一个很高的年轻俄罗斯男人，面容深邃，神色偏冷，一双蓝色的眼睛像极了故人。

　　他一身肃黑，看起来很有气质，灰棕色的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

　　苏落和付清灼出门的时候，这个男人站在前方，在他们走近的时候，忽然露出笑容。

　　苏落疑惑间，听到男人用中文说：“哥。”

　　苏落更困惑了，付清灼则是稍微上前一步，跟他熟稔拥抱。

　　用报完，付清灼非常自然地给两人互相介绍：“这是苏落，我的女朋友。这是维克托，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是一个芭蕾舞演员。”

　　苏落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关系，更没想到付清灼会跟维克托关系这么好，她惊讶地张了张嘴巴，反应过来后不动声色地微笑打招呼：“你好。”

　　维克托同样友好一笑：“你好。”

　　付清灼笑问：“明年能看到你的演出吗？”

　　维克托露出一点孩子气的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笑得憨憨的：“我努力。”

　　一个法国人一个俄罗斯人，却用流利的中文聊天，有种莫名的喜感。

　　苏落没怎么说话，他们寒暄了几句后，维克托告别，付清灼和苏落回酒店。

　　“你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好，我还以为你们会是那种不想往来的关系。”苏落说。

　　“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他是无辜的。不过我确实跟他打过一架，在很多年前，那会儿他才十二岁，他被我打哭了，然后还一边哭一边叫我哥哥，爸爸对他的照顾很少，他的妈妈是护工，工作很忙，也没什么时间照顾他，所以他小时候比我更惨一些。”付清灼说。

　　地面的积雪又堆了起来，踩上去发出雪块压缩的声音。

　　苏落一边走一边歪着头去看付清灼，酒店花园里的路灯从头顶打下来，给他的脸上了浓重的阴影，但那凌厉的侧脸线条怎么看都是温柔。

　　付清灼握紧了她的手，防止她滑倒，问：“看什么？”

　　“付先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呢。”苏落由衷地说。

　　付清灼捏了捏她的手指，算是回答。

　　苏落踢着路边的积雪，说：“我回国后，还发现了你的好多秘密。”

　　付清灼饶有兴趣地问：“是么，什么秘密？”

　　“当时在跟你爸爸吃饭的时候，你说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青岛，你旅行的时候遇到的，我当时以为你说谎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你没有说谎。”苏落说。

　　付清灼步伐慢了下来，有些意外地笑着问：“你想起来了？”

　　“那没有，其实我有点记不清你的脸了，否则也不会认不出来，我是看了你的照片，原来你十五岁那年，染过白金色的头发。”

　　付清灼停了下来，和苏落面对面，纳闷地问：“你怎么看到我十五岁的照片？”

　　“在上海，一个你很熟悉的老朋友，贝远。”苏落成功在付清灼脸上看到惊讶的神色，“你还记得王硕吗？我和同学去蹦迪玩，恰好遇到他，然后他带我见了贝老师，贝老师说了好多你们小时候的事情，还给我看了你们小学初中的相册，我知道了好多故事呢。”

　　付清灼皱起眉，有些无奈地笑问：“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你以前很受女孩子欢迎，经常有女生托他给你送情书，你当时是一个超级冷的酷哥，伤了好多人的心。”

　　付清灼笑着摇摇头。

　　苏落抱住他，歪着头说：“我还知道了，你记得我小时候说过自己喜欢玫瑰花，所以你经常送我花，你也记得，我因为牵牛花难过，偷偷种了牵牛花，你不会是想等花开了送我吧？”

　　这下可真的没有什么秘密了，付清灼笑说：“连这个你都知道了？”

　　苏落不满地哼哼了两声，问：“是不是我不发现，你就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时候救了我的就是你呢？”

　　付清灼顿了顿，说：“说出来会不会有道德绑架的嫌疑？”

　　“哪有啊，那也不能不告诉我啊。”

　　付清灼摸摸她的头发，说：“是想告诉你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苏落埋首在他胸口，说：“我发现你的心真的好能装东西，那么多事情，你都能藏得好好的，心里放那么多事，你不会累吗？”

　　付清灼顿了好一会儿，笑说：“还好。”

　　“什么还好？明明经常很难过，还要自己消化，我感觉你是习惯了自己处理这些事情，所以觉得是理所应当。”

　　付清灼看着蓝黑色的天空，呼出的空气变成淡白色的气，这么冷的天气，他的心却被暖了几度，他淡淡道：“可能习惯了吧。”

　　苏落抬起头问：“那，还有什么关于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一并招来。”

　　付清灼垂眸，蓝灰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从此以后，我不会对你隐瞒什么，你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虽然想知道更多付清灼的事情，但苏落的本意并不是想查岗，她很信任付清灼，听到付清灼这样说，也就作罢。

　　“同样的，你想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我也都可以告诉你。”苏落说。

　　有好一会儿，付清灼没有说话，苏落仰头看着他，他说：“太冷了，回去吧。”

　　泡了热水澡，吃完感冒药，苏落躺在床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好的沟通能让人身心愉悦，比最好的药都管用。

　　付清灼靠在床头，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本书看。苏落抓着他的手，仔细看他手指和掌心的纹路。

　　“看出什么了吗？”付清灼在苏落头顶问。

　　“嗯？”

　　付清灼把书放到一旁，打趣问：“什么时候学会看手相了？”

　　“没，我不会看。”苏落将自己的手和付清灼的十指紧扣，“我只是觉得你的手很好看。”

　　“嗯，但是，现在该休息了，明天不是想去郊外射击？”

　　“哦……”

　　付清灼扭过身准备关灯，苏落意外道：“啊？这么早睡觉吗？”

　　付清灼看了眼墙上的沙俄风格的挂钟，已经十一点了。

　　“还有什么事吗？”付清灼问。

　　苏落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

　　付清灼会意，笑说：“你还没好全呢，需要好好休息。”

　　关了灯，室内陷入黑暗，苏落翻了个身，背朝付清灼，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一只大手穿过了她的腰侧，热热的掌心贴住了她的腹部。

　　付清灼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沉沉的磁，几乎贴着她的耳朵：“不开心了？”

　　苏落闷闷道：“没有。”

　　耳垂落下轻之又轻的吻：“没有？”

　　耳后传来的电流刹那传到全身，苏落缩成一只虾米，害羞地说：“我只是想要嘛……你那么矜持，那就改天再说好了……”

　　温热的呼吸仍旧没有离开脖颈，苏落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起来，她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哎呀，睡觉了，晚安！”

　　侧颈再次落下一吻，带着流连的温度，仿佛把皮肤都烧红了一片。

　　付清灼压低了声音，语调里带了一丝调笑：“昨天还哭了，今天就又想要了？”

　　苏落猛地转过身，捂住他的嘴巴，黑暗中，她的脸烫得不像话，幸亏没有灯，不然付清灼肯定能看到她通红羞涩的脸。

　　“喂！”苏落佯装愠怒，“我那是哭吗，我那是——”

　　付清灼爽朗地笑起来，他后撤了一些，握住苏落的手腕，轻吻了一下：“好了，不逗你了，晚安。”

　　苏落想咬人。

　　于是她抓过付清灼的手，用力咬了下去。

　　失眠是一个顽固的问题。

　　闭着眼睛许久，苏落还是睡不着，于是在被子里，手不用带路地自动摸上了腹肌。

　　一块、两块……五块、六块、七——

　　数到第七块的时候，作案手被逮捕了。

　　付清灼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困意：“手在干什么？”

　　“数羊……”

　　“这里应该不够数吧？”

　　“我可以重复数。”

　　“……”

　　苏落另一只手悄悄地动作，刚碰到就被立刻捉住了。

　　付清灼将苏落的两只手拉到胸口处禁锢住，压低了声音问：“摸哪儿呢？”

　　苏落狡辩道：“我又看不见，随便碰的……”

　　又是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付清灼将苏落抱到自己身上。

　　他们都穿了薄而滑的丝质睡衣，触感很明显，那个体温格外高的地方存在感非常强地硌着苏落的小腹。

　　苏落趴在付清灼胸口，脸和耳朵热得要冒热气。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需要休息，可是她就是想惹他，越是禁止，她越是想试探。

　　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是一种让她上瘾的快乐。

　　“我错了，我不闹了，我会好好睡觉的。”苏落小声地告饶。

　　错了。但下次还敢。

　　付清灼将苏落放了下去。

　　苏落故技重施，再次被付清灼抓住了。

　　这次是手腕被抓住压在头顶，付清灼半俯在她身上，苏落只能看到一点付清灼的轮廓，她抬腿轻轻蹭着他的大腿，嘴里仍旧在好声好气地告饶：“我错了~”

　　付清灼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苏落感觉脸上有愈来愈近的热息，她耳热不已，下意识地偏头，付清灼的呼吸顺着她的侧脸，路过脖颈，到了锁骨。

　　濡湿的一个吻，落进了心里。苏落控制不住地咽了一口唾沫，听到付清灼问：“你错哪儿了？”

　　苏落轻轻一挣，挣开了付清灼的手，手臂揽住他的脖颈，黑暗中放大了感官，苏落感觉到他的呼吸似乎再次回到了她的耳垂。

　　“大错特错了……”苏落低声喃喃着，“我一直在犯错，你怎么不惩罚我呢？Daddy？”

　　勾住后颈的手臂微微用力，然后两片潮热的唇瓣贴住了嘴唇。付清灼愣住一秒，对方柔软的舌尖邀请一般，一触即离。

　　如同咒语一般的樱甜低语传进耳朵：“惩罚我吧，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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