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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 小白变棉花糖
七月份的时候,吴辞搬家了,新家是武叔单位分配的周转房,在昌市边缘的山脚下。
郭顺英和武叔两个人践行了当时的承诺,真的将新分配的周转房交由吴辞一个人住,他们两个人还是住在郭顺英单位的老房子里,大概是因为想要笼络人心,或者想要继续过二人世界,又或者武叔觉得大姑娘和后爸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总之就是让吴辞一个人去了新房子里住。
新房子地处偏僻,依山而建,远离公路,清幽安静,尤其是下雨的时候,能清楚的听见雨滴落下的声音,这让吴辞十分满意,她也没有跟武叔客气,毕竟她也需要一处私人的地方来和曹若婧儿相处。
家具用的都是武叔单身公寓里原有的,吴辞新添置了一张沙发和一台台式电脑,有了电脑一是方便大家娱乐,二是方便吴辞写作,曹若婧儿在家的时候,两个人就围着电脑边喝茶边看《爱情的公寓》,或者看些港剧;吴辞最喜欢看新版的《三国演演》,尤其是边下雨边看,仿佛一瞬间就能穿越回那个年代,想象着自己如同偶像赵云般单枪匹马,杀进杀出。
正因如此,吴辞也非常沉迷玩《三国双双》系列的游戏,还喜欢拉着曹若婧儿一起玩,自己用1P操纵赵云,让她用2P操纵关羽,最难的关卡就是诸葛亮南征时七擒孟获,孟获战力高,血厚,骑大象,还有个难缠的老婆从旁协助,时常打的吴辞和曹若婧儿焦头烂额。
玩的久了吴辞就会头痛,整个天灵盖像是被人锯开了一样,一整圈都痛,曹若婧儿便会停下手头上所有的事,一心一意的给吴辞按摩,一边按摩一边数落两句:“你啊,上班对着电脑写材料,下班对着电脑玩游戏,你不头疼谁头疼,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管你,疼死你算了。”
吴辞嘴上答应着好好好,下次一定会改,但等头不疼了之后,依然我行我素,甚至还落了个失眠的毛病,每天晚上都会翻来覆去睡不着,等下次又头疼的时候,她便学着曹操头风发作时的口吻说:“悔不该杀那华佗啊!”
曹若婧儿最受不了吴辞楚楚可怜的样子,即便生气,还是会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给她按摩。
而吴辞也很享受被曹若婧儿照顾的感觉。
曹家因为饭馆生意不好做,决定举家回川,只留下曹若婧儿一人继续在昌市打工,他们离开的时候,吴辞还作为朋友去饭馆吃了顿饭,曹父对吴辞非常热情,说自己女儿在昌市能有个单位上的人照顾,他们也能放心离开,甚至还专门开了瓶酒,和吴辞小酌了两杯。
吴辞不是不心虚,她又回想起张小维、李青菀的母亲和张瑾铭爸妈对自己的信任,有朝一日如果曹父也清楚了女儿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嫌弃的连酒瓶都砸了?可是面上她还是笑着,彬彬有礼的陪着曹父谈天说地,竟是不知不觉间就喝多了。
喝多的吴辞固执的不愿意打车回家,非要从城南走回城北,曹若婧儿不放心,便一路跟着。
夜里车少人也不多,偶尔有凉风阵阵,吹得吴辞几欲呕吐,她停下脚步靠在路边的灯箱上,吐出来之后胃里便是一阵接一阵的绞痛,这种痛不是单纯的胃痛,是整个右腹部都痛,还连带着后背也痛,有时候即便不喝酒也会痛。
曹若婧儿扶着吴辞的手,看她脸色不好,于是说道:“是不是又胃痛了?我们打车回去吧。”
吴辞不愿意,她推开曹若婧儿的手说:“你别管我,我不想回家。”
“可是你不舒服啊!”曹若婧儿关心的问道:“你告诉我,到底是头痛了还是胃痛,要不我带你去医院吧?”
吴辞勉强站直了身子冲曹若婧儿笑着说:“我哪都不痛,我就是突然不想回家,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曹若婧儿着急。
“你管我?那你能管我一辈子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根刺,吴辞见对方不回答,失望的转身就走,曹若婧儿在身后追,追上她之后拉着她的手说:“别闹了好不好,让我照顾你,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越这么说,吴辞心里越难受,她反问道:“我闹?是啊,全都是我在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无理取闹,我不需要你一时的照顾,你走吧,反正你迟早都会走,就像她们一样。”
“我和她们不一样,我爱你,你明知道我已经陷进来了,为什么要赶我走?我是不会走的!”曹若婧儿说着竟是哭了出来。
吴辞见她哭,有一丝心软,但嘴上仍然说道:“那你一辈子都不会走吗?”
曹若婧儿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这样的争吵在短短不到一年间发生过很多次,每次都是这样无言结束,最终不过是曹若婧儿坚持照顾着吴辞,而吴辞闹过之后,依然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的照顾。
吴辞又怎么舍得真的分开呢?她分明那么寂寞,那么需要有人陪,她开始固执的想要找一个会一直坚定不移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又那么害怕再次被伤害,她在自己构建的虚假原则中,不断遵守,又不断打破,反反复复,自欺欺人。
吴辞写了很多关于书生的故事,有穷困潦倒的书生,有意气风发的书生,有正气凌然的书生,也有奸险狡猾的书生;在她的故事里,书生都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女人,可能是荆钗布裙的良家妇女,可能是沦落风尘的青楼女子,可能是清纯可人的官家小姐,也可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将门之后,只是故事写来写去最后总是会沦落到错过或者失去的结局,让企鹅空间里的看客大为不爽。
评论区里千篇一律的留言让吴辞意兴阑珊。
小咪和卓嘎总是会在留言板里告诉吴辞,“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你别总是写一些伤感的东西,开心起来啊,大家多联系,死胖子。”
段娴和冯可梅会在留言板里抱怨自己的工作,会说“上司是个傻X,好想休假,胖子你就是喜欢想太多,为什么非要想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呢,开心快乐的过好每一天不好吗?”
邹小田很少给吴辞留言,虽然她并没有因为上次托关系的事情而生气,但是她的生活好像总是与大家格格不入。
只有张小维最直白,每次都会留言说:“哥哥你写的什么东西啊,太深奥了,看不懂。”
吴辞想有一个人能懂自己,但那个人不是曹若婧儿,她总是被吴辞逼着去看她写的东西,去空间里留言,去哄自己开心。
吴辞突然有点羡慕郭芸和束玉的生活,两个小家伙俨然已经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她们不惧流言,不畏世俗,翻墙逃课,抽烟喝酒,爱的轰轰烈烈,爱的死去活来,甚至一度在昌市这个小地方引领了一场不小的百合风暴。
吴辞想起自己在学校时畏首畏尾的样子,想起工作后单位的阿姨热情介绍男朋友时自己推脱的虚伪嘴脸,突然就很不服气,很不甘心,她开始在网络上寻觅和自己一样孤独的人,也会见一些同城的网友,她开始背着曹若婧儿网恋,在虚拟的网络空间里互相交换照片,说一些暧昧不清的甜言蜜语。
也是在这个时候,吴辞想到了秦雯。
那是一个曹若婧儿因为工作一天沉沉睡去的普通夜里,吴辞照旧失眠难以入睡,她无聊的翻看着企鹅列表,突然发现秦雯的企鹅头像还亮着。
这一两年也不是和张瑾铭全无联系,吴辞知道她后来考上了三支一扶,在南格市的某个乡镇工作,也知道她和韩剑分手的事,碍于面子和尊严吴辞不能直接和她联系,她的企鹅空间再也没有更新过,所以吴辞便总是会去秦雯的企鹅空间里翻找些与她相关的蛛丝马迹。
大学毕业后秦雯没有考公,而是自己做起了小生意,在她的日志里,吴辞看到的是一个青春肆意,明暗交替,交友广阔又一枝独秀变幻莫测的洒脱女人,她依然落笔生花,时而写些她和男友的遗憾往事,时而又写些自己被帅T掰弯的心路历程,时而晒晒自己养的猫猫狗狗,时而分享在圣日城各处景点的写真大片。
吴辞很羡慕这样的人,也羡慕这样自由的生活,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在对话框里输入:“蚊子姐姐,睡了吗?”
对方回复:“小白?”
然后又回复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联系姐姐了?”
吴辞又有些胆怯,她用想好的借口对秦雯说:“之前喝多了的时候老是莫名其妙给你打电话,还总说些口不择言的混账话,想跟你道个歉。”
秦雯发来捂着嘴笑的表情,然后说道:“每个人在特定的时间段想法都会不同,我不会怪你,只是你这个道歉怕是迟来了很久,很没有诚意呢。”
吴辞想了想回复道:“那要怎样才显得有诚意呢?”
秦雯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已经半夜三点了,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吴辞回:“你不是也没睡觉?”
“姐姐是夜猫子,习惯了,和你不一样。你是不是因为想丫头所以睡不着?你放心,她现在过得很好,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知道,我知道她过得很好,我也不会再去打扰她的。”
“可是你还是会不开心对吗?小白,你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吴辞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曹若婧儿,回复道:“也许吧。”
“小白,你很喜欢看蜡笔新新对不对?”
“是啊,我很喜欢看蜡笔新新。”
“那姐姐告诉你,下次不开心的时候你就想想蜡笔新新,想想他说,小白,变成棉花糖,这样你就会开心点了。”
吴辞在心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露出了微笑,她说:“蚊子姐姐,谢谢你。”
秦雯回复道:“小白白,记得变棉花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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