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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考期
别了秦家二兄弟,魏含坐在马车的乘架上闭眼歇息,他羽睫下搭拢着,神色平静。
几番转折马车过了弄巷子,终是扭回了大道,到达了沈知县的府邸。
乌邵见状俯身道:“少爷,您且先醒醒,沈府到了。”
当年魏大突然暴毙而亡,魏大夫人便迫不及待的将他给赶出了魏府。
乌邵是他的小厮因着是家生子本是可以留在魏府的,但却甘愿随着魏含一同离府。
魏含抬眸,乌邵猝不及防的和他对视。
只见魏含神色清明,眼里分明没有半分睡意。
主仆二人顺着院廊回到自己的院子,一推门屋内的桌上早就坐着一人,红袍官帽子赫然是沈知县。
正值适宜的气候,而桌上的茶盏却未见白雾。
魏含向后稍瞥一眼,挺直了背脊。乌邵忙不迭的将向后退了几步,将房门关上。
空寂的室内只余下沈鸿哲和魏含二人。
魏含傥荡自若的坐下,兀自为自己斟茶。
茶已凉,入口尽是苦意。
沈鸿哲打量他一番,沉默一瞬道:“别雨,我今日审那县试的名额,竟见了你的名字。”
“这些年麻烦伯父已久,我念着时间想着总归是要进京了。”魏含看着沈知县笑,指腹摩擦那杯冷茶。
沈鸿哲一愣,没想到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默然后道:“别雨,你去京都究竟是想做什么,若是想推案伸冤....”
魏含自我朝解道:“藏着掖着那么些年,该办的事情总要办。”
“你原来是这个打算?”沈鸿哲诧异道。
魏含眉眼有些微冷,他不笑的时候眉骨很高,整个人带着一股冷肃。
“是。”
沈鸿哲起身,叹息着把窗棂打开。
秋意微凉的风往室内一吹,将那沉闷的气息吹了个一干二净。
魏含再抬眸,将肩胛微微收拢,显露出温良的气质,方才的冷肃被风吹得一干二净。
“伯父,此次县试就将别雨的名字加上去罢。”
沈鸿哲先是皱眉,随后道:“你可真像你的父亲。”
室内一阵静谧,魏含没有立即回答,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
沈鸿哲耐心的等待着,魏含笑,后又呷了一口凉茶。
*
适才过了小年,还未到年前,衙门前便围了一群乌泱泱的人。
有相识的还招呼另一人过这边。“快,来我这里,我这儿位置好。”
同伴应了一声,挤过人群将手叉进衣袖里头。
“你今年倒是来的早霸了一个好位置,去年我记得我们都是在后头,愣是等了好久才能核对信息。”
那人附和道:“可不是吗?这清河县的天气一旦过了那个时候,直叫你透骨生寒气,寒天冻地的我是不愿意在风中站那么久。”
话音刚落,就见得衙役粗鲁的推开众人,训斥道:“都让让,都让让,堵成一堆在衙门口让我怎么过去!”
几个推搡后,人群缓慢的挤出一条窄小的过道。
衙役龇牙咧嘴勉强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好不容易过了这道关卡,来到了衙门告示处。
他骂骂咧咧道:“这鬼差事,每年都这样,过个人群活像从阎王庙里头出来!”
边上还站着一个早就到达的带刀衙役,幸灾乐祸道:“宋捕快,方才催你早些来,你还不信。”
这衙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宋捕快差点和他掐起来。
宋捕快啐道:“你这小子,居然还使阴招,下回我一定不和你赌了!”
那衙役整了整自己的兜帽,“宋捕快,你只说了愿赌服输,可没说不能使诈啊。”
宋捕快冷笑一声,懒得和他辩驳。
七八张娟写着小字的红纸被宋捕快攥在手里,他抽出一张红纸又从袖中摸出一只涂抹的豪笔。
一摸腰间咂舌道:“坏了,这黏贴的糯米胶好像方才被挤掉了!”
身旁的衙役听此,便推搡了他一下。
“这还不快些回去拿回来,误了时辰,小心大人拿你试问。”
宋捕快转头,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只觉得头晕眼花,这过一人单过独木桥他是横竖不想再经历了。
这想法才从脑海里出来,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女声道:“宋捕快,你东西掉了。”
宋捕快诧异不已,寻声去看,只见一姑娘正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右手边。
手中还拿着他那掉落用油纸包裹的糯米胶。
宋捕快接过糯米胶,先道谢后问了一句。“姑娘是帮家里人来看考期和履历的?”
澧朝的县试是先在固定的时间内报名,随后再统一通过衙门门前的告示张贴核对自身履历,若是自己的履历信息出问题,便可向礼房报错。
清河县虽小,但每年报考学子也是足足有几百人次的。
几百人的履历尽是用小字撰写在红纸上,若是查看难免回要看的久些。故而临近县试,有些学子会选择在家复习,托付家里人为自己查看履历。
秦简摇头,笑道:“宋捕快,我是替我自己看的。”
宋捕快诧异的打量道:“姑娘,你是替你自己看得?”
“是了,不过家中也有长兄一起参加县试。”秦简点头,微笑。
宋捕快心下嘀咕,沈知县如此拈轻怕重的人也会给荐名贴吗,这小姑娘莫不是关系户吧?
思量及此,宋捕快招了招手把在后头的秦简给唤了过来。
斟酌了一下,便给了一个名头。“姑娘,你且帮我们兄弟二人拿着糯米胶,站我们后头看罢。”
秦简笑了笑,应了一声,回身对着身后的秦巍玉、秦楚玉交代了一下。
这才越过人群,重新接过宋捕快手里的糯米胶,站在两衙役的身后。
她手灵巧,几下就捻着边角的油纸将糯米胶翻了出来,半点是没有碰到手上。
宋捕快见秦简如此上道,这才踢了一脚在旁边另一个衙役骂道:“愣着坐什么,你要是横竖一点活计都不干,看我不上报到师爷哪去,要你好看!”
被踢的衙役痛呼一声,从宋捕快手中抽过豪笔,蘸取了糯米胶在红纸上涂抹起来。
随着写满小字的红纸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的拍在告示处,方才稍显安静的人群也逐渐吵闹了起来。
秦简端着糯米胶站在二衙役身后,先是仔细看了一圈,发现自己的名字与长兄的名字并不在其中。
便又随着目光看向第二张红纸。
衙役张贴的速度极快,不到片刻便将所有红纸都贴在了告示处,只等考生自己去寻着履历对号。
秦简眼睛尖,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履历和长兄的履历,三人的信息是合在一起的。
她一目十行核对了起来,三人的履历都是对的,那便不用再此做多停留了。
秦简把余下的糯米胶又用油纸包好,递回给宋捕快笑道:“多谢捕快。”
她挤出人群,先被那朔风吹了一脸面,后才缩了缩脑袋。
悻悻的想,今日看履历可真是顺畅,能凑的近些,不若然在后头去瞧信息指不定要在寒风中站多久。
秦简出了人群,也没忘记把人群中的秦巍玉、秦楚玉给拉了出来。
她笑道:“衙役喊我去前头帮忙,我凑的近也就看得快些。我们三人的履历都是对的,这寒冬腊月的别站哪儿瞎耗着先回家吧。”
站在外头等他们的秦襄忍不住复问道:“小妹,你可瞧仔细了?若不然我们还是再回头去看一遍罢?”
“都对好了,错不了。”秦简笑着拍她,不一会儿又转头像秦巍玉问道:“大堂哥,你这回而报的是明经科吗?”
秦巍玉点头道:“做个老明经也罢,这进士科这会儿我是横竖不敢在想了。”
明经科与进士科不同,古有俗语“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
较进士科来说,难度是相对要简单一些。
明经的意思是通晓经学,考试的主要内容,大多是一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填空题。
比起进士试题中动辄就加入特定的题目创作诗、赋、帖经的“内卷区”,明经科实在是处于“咸鱼躺平”的舒适区了。
秦简叉手,“我前几日请铜匠制了一个炉子,需得走东街那头去拿,今晚就用它吃顿热乎的美食吧。”
几人顺着路,先去了东街的铜匠铺子。
秦简进去,不消片刻便用手拎着一铜制长颈的炉子出来。
长铜炉上头用铁皮围了一个圈有一个孔,下头中空里头有个托盘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秦襄是头一回见那炉子,先捂着嘴纳闷半响,后问道:“小妹,这锅倒是奇特,从前未曾见过。”
“下头中空的托盘可放木炭,上头的中孔是用来过气的,这物叫做火锅炉。”秦简笑道。
秦襄点头道:“这名字倒是稀罕,若是要热中间的锅,下头塞的居然不是柴火而是木炭。”
秦简微笑,这朔风冷凝的天气,合该聚在一起吃餐热气腾腾的火锅。
她道:“前些天熬好的猪油现下可就有用处了,再去买几根牛骨熬汤做汤底。”
这般数着冬日涮火锅最应涮的是牛、羊肉,几味当季的绿蔬,这下是没有这么快回秦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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