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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阴阳两界
回到西安的第二天,就被迫从一个折磨神经的黎明里醒来,时针指向五点钟。在水泥搅拌浇铸的间歇,我竟然听到一两声怯怯的鸡鸣,很快又被噪声淹没了。环保部门熟极而流地表示这种彻夜钻脑仁的施工是通过审查的,因而合理合法。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法对政?府(非法字符,必须用标点隔开)的作为抱什么希望,因为公权力不得约束,公事业无人监督,大家都侥幸地活着,忍受各样的不公,没遇到事就好。无钱无权,别人连你睡觉的权利都可以轻易剥夺。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公序良俗被抛到九霄云外,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水泥可以浇铸高价商品房,却无法浇铸梦。比如昨天捺头病倒,没能去上班,到了晚上,一波一波噪声把我的梦锤成了片,焦灼,易碎,渣滓都沉到两太阳穴。
在媒体工作假期少,长假只休了四天。去掉来回路,在家真正只有两天。从明净的故乡回到灰大土多的西安,下车时一个女人刚吐完,黄的流质物就缓缓漫向我的脚跟。接着她用一瓶康师傅绿茶漱漱口,咽了。我顿时鼻酸眼涩,什么都泛上来了。出租一般不愿意去火车站,于是乌压压一队人等着场内流星一样稀疏的几辆车。又不愿意在公交里挤疯,我们不得不走很远,找个干净的地方吃饭避过高峰期再说。
这是阴暗的。
光明的有,单位奖励读书报销书费,我一口气买了三百多的书籍。晚上被吵的睡不着时,读着汪曾祺,冰心,或者迟子建,就进入一个宁静的世界。然而这些是没用的,我必须有一所安静的房子,一辆干净的车,一份有保障的工作,来支撑起健康和一张不被干扰的书桌。其实我所愿的,不过是与人无争的生活;读书处处净土,闭户即是深山……在更天真的过去,我以为那很容易实行。看到迟子建为窗下的烤肉摊心烦,不禁同病相怜。她现在的版税应该够买好房子,大约终于已有了不被干扰的书桌。像安妮宝贝,有种着珍珠梅的花园。说到这,又不能不希望有钱,想办法挣钱。安静,干净,都要用钱来买,样样都是贵的。
到了清晨七点钟,不知为什么施工倒停了,换作较轻微的敲敲打打。小区灰尘扑扑的树上,小鸟竟一样欢悦地唱起歌来。它们昨晚去哪里睡了呢?我好像看到它们躺在圆圆的窝里,闭着小小的眼睛。头还是痛,不过总算是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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